这一声喊叫,若是搁在其他地方倒也没有多大的事,可现在是在火车上,而且是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大家都在做着美梦,我这凄楚的喊声,在午夜响起确实有些吓人,车厢内为数不多的乘客,多半揉着模糊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向我这边看,少数人则是张嘴就骂,我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连声道歉。
然而奇怪的是,我失声尖叫后,脚上那种怪异的感觉骤然消失,我赶紧的活动脚尖,从位置上站起身,走到过道上猫着腰向座位下方看了几眼,地面上除了垃圾之外别无其他,长长的车厢中四下晃动,我赶紧又回到了座位上,这次我把脚放在位置上,不敢继续放在我不看不见的地方。
坐火车,身边陪着一个死人,心里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我硬磨着牙等着火车经过一座座站台,路过一座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下半夜的时候,总算还有十几分钟就到我下车地方了,我起身准备上个厕所,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叔,就在我转脸的一刹那,赵叔圆瞪的眼睛像是晴空划过的闪电,刺激到我早已经疲软的心态。
赵叔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然睁开,刚才我一直在数着时间过,没有留意坐在我身边赵叔的尸体,冷不丁的回头看他一眼,他却也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我,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我已经将他的眼睛合上了,又怎么会突然睁开呢?
身体受到惊吓,很自然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身子站立不稳撞到了桌面的拐角,顿时被磕的疼痛感瞬间蔓延全身,捂着脸忍着剧痛缓了两口气,当眼光再次看向赵叔身体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依旧闭的严实,我心中砰砰跳的厉害,叨念着希望刚才是看花了眼,点上根烟压压惊,抹掉额头的冷汗朝着厕所的方向迈起了步子。
坐过绿皮车的大伙都清楚,火车的厕所充斥着一股非常恶心的味道,甚至有时候你还能闻到韭菜、蒜苗、猪肉大葱等夹杂在一起的混合味,我想着速战速决赶紧拉泡尿,然后下车把赵叔的尸体背到郊外给埋了,免得一路胆战心惊,别到时候还没到赖狗家找到任何线索,就在路上被吓掉了小命。
经过刚才赵叔洗手位置时,我下意识的朝着那角落看了看,当脑袋与墙面玻璃镜平行的时候,一阵恶寒充斥全身,明晃晃的镜子里,直直的站着一个人影,腐朽破败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镜子中,与我面对着面,瞳孔看到人影脸相的瞬间,顿时我浑身像是有千百只蛆虫在身体上不断的蠕动,凉冰冰的感觉浸透身体每一个细胞。
更加让我感到意外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镜子中只有一个人影,能够反衬玻璃镜面对面的青绿色的铁皮,却根本就没有我的身影,玻璃镜中的身影我认识,此刻他就像是站在我对面,冷冷的看着我,一动不动。那时,我也被吓呆了,只感觉冷汗顺着脸颊和背心蹭蹭的往下掉,他不说话,我不敢动,我以为又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玻璃镜中的李叔,却张开口像是要跟我讲话的样子。
看见他嘴角蠕动,我当时就彻底的傻了,膀胱里胀满的液体差点就飞流直下,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楞是硬着头皮往前挪动了一步,寻思着好歹李叔曾经也帮过我,犯不着现在过世了还跑出来唬我,当我挨着玻璃镜越近的时候,却越是看不清楚镜面里的李叔,眼巴巴的看着他嘴角上下抽动,随后“哗”的一下,从他口腔中吐出一片粘稠的液体,像是木头胶水一样的纯白色,从嘴角直直的拖到地面。
这一幕太过突然,像是港台鬼片高潮片段中,突然冒出一个阴测测的鬼脸,当时我也吓的连连后退,脚下步子踉跄的腿到门边,幸好我手臂张开的快,及时的扶住厕所门,否则估计我现在已经是坐倒在粪坑上了,尽管厕所充斥着浓重的恶心味,我还是忍不住大口的喘息了两声,额前的冷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颤巍巍的从地面上爬起来,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玻璃镜片中景象,老李微微开启的嘴唇,到是想说什么呢?难道他有什么信息,从地下带到地上,想亲自呈送给我?感觉老李挺客气的,直接托梦给老赵不就行,让一个大活人转交给我多好,何必亲自上来吓的我半死,这都怪老赵死的早。
晃了晃脑袋,感觉晕乎乎的,浑身也乏力,赶紧了尿完尿回到位置上,此时火车上的广播已经在报车站名,我收拾好行李放在桌面上,没有瞧见赵叔的其他行李,好像自他上车坐下后,怀里一直都是抱着那个包裹,在他的座位旁边也没有任何的包裹,我细细的检查了遍,确定没有遗留任何物品后,我悄悄的将赵叔背在肩上。
绿皮车到站,我强压着心里的恐惧,赵叔身体冰冰凉凉像是驮着冷血动物一般,在炎热的夏季午夜,依旧让哥湿透了贴身小背心,到检票口的时候,整列火车下来的旅客也不多,我咬了咬牙,小声的对赵叔说:“赵叔,安静点,别挺尸吓到别人。”
说完后,我也不敢多看赵叔的表情,生怕他明白了我的话,做出一个回应的表情,那我可就要疯了,我将两张车票递给检票员,他只是随意了看了眼车票,却又抬起头看我背上的赵叔,我赶紧笑着解释道:“我爹,年纪大容易瞌睡!”
检票员点点头,说道:“多注意点,别让老人着凉了。”
我微笑着回应了声就赶紧走了,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黑漆漆的天空没有亮起一星半点的光,大街上每隔五十几米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这小地方够穷,此时时间虽然较晚,但是街道上却停着大大小小的车,基本上都是黑车漫天要价,不能坐。
向前走了几步,拦住一辆三轮车师傅,他停车问我去哪?我告诉他地址后,说:“麻烦快点,我爹急着休息!”
师傅吹牛逼,说:“这条路行车,别看我车跟不上档次,但在全城想找出几个超越我的,那还真不出五个人……”
师傅发动车子,边开还时不时的跟我搭话,他就像话唠一样,说起来没完没了,我赶紧打住他,说:“别虚屌了,我爹在睡觉呢!”
师傅点点头,说:“不好意思,大晚上走这路得找个人聊天,不然渗得慌,心里寒,去你住的地方像这个时间点,估计是没人敢去的,今天小兄弟你算是遇到了我……”
我见阻止不了他慷慨陈词,牛吹半边天的架势,那时我也懒的说他了,心想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就不搭腔,你总会感到无趣的,但是这位大哥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着实让我提起了兴趣,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兄弟外地人,今天才来这里吧?”师傅问。
“嗯!”
“念你是外乡人,实话告诉你,就你住的地儿,闹鬼啊!”
“啥 ?怎么说?”我问。
“就你刚告诉我的那地,有间小房子最近几天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大哥你说完啊?”我心急,因为我告诉师傅的地址是赖狗家。
“不说了,不说了,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师傅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落音,“吭哧”两声,三轮车像是没油一样,竟然在半道上熄火了,我顿时有些郁闷,寻思这不会是遇到半道劫财的吧?
听说就有这种职业,开着黑车送人,得知地址后就赶紧通知自己兄弟去半道等着,然后装着车子损坏不能前行,随后就是冲上来一批人,荒郊野外你叫破天都没用,我心里有点虚,于是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师傅跳下车,打着手电四处照了照,检查发动机和轮胎都没啥情况,他又上车检查了油表,嘟喃着说:“鬼了,怎么会熄火呢?”
我看着黑窟窿咚的四周,这片地虽算不上荒郊野外,却也属于郊区,几里之内是看不见人家灯火,心想着待会若真是遇到半道劫财的,老子就用赵叔吓死他们!
摩的师傅又试着打了几次火,依旧不行,顿时我和师傅俩人都惊出了一声冷汗,他抹着额头的汗水,打着寒颤说道:“小兄弟,早说了不能晚上说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