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办公室内早已空无一人,窗外是呼啸的风卷携着雨丝砸在玻璃上发出的声响。沈庭槐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后将方案保存,近来到了梅雨季,空气中总是带着一层黏腻的湿气。沈庭槐收拾完东西后,关上电脑出了办公司。
此刻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走廊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沈庭槐拐过一个弯,渐渐停下了脚步。身侧是一扇紧缩的玻璃门,抬眸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几排摆放整齐的电脑。
突然几声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打破了眼下寂静,沈庭槐凝神关注着里面的一声一响。敲击声忽然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之后变得更响更重,似乎带着很重的怒气。
沈庭槐被突然加重的声音惊的一震,再往里看去电脑后多出了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这身影耸着肩垂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但两手却不停在键盘上挥动,像是蛟龙在水下快速穿梭。
沈庭槐低头看了眼拧上的锁,记得这间工作室已经有几天没开门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门内的玻璃门忽然传来一道巨响,再扭过头时正对上一张扭曲的人脸。
那人两手贴在玻璃门上,双眼上翻只露出搀着血丝的白眼球,他的嘴大张着胸膛不停起伏,像是一条脱水的金鱼。似乎察觉到有人看过来,那人更加用力拍着玻璃门,沈庭槐见状猛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电梯间走去。
哐哐地砸门声回荡在走廊上,沈庭槐抬手不停按着眼前的按键,生怕那人下一秒破门而出。看着显示器上跳动的数字逐渐接近自己所在的楼层,沈庭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只见里面吊着一个女人,黑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庞,单薄的身体随着脖颈上的绳子荡来荡去。沈庭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猛地转身加快脚步朝着安全通道走去。
遇见这些鬼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沈庭槐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但这些东西猛地出现在眼前还是会受到不小冲击。不知从何时起,沈庭槐发现自己多了一项特殊且无用的能力,能看见别人所不见的秽物。
起初这些东西只是远远地看着,后来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有些甚至还会主动靠近。沈庭槐意识到后,去了附近道观求了张符带在身上,这些鬼魅才有所收敛。
思绪流转间已经来到写字楼门口,淅沥地细雨还在下,隐约还能听见藏在云层后的闷雷声,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只有矗立在两旁的路灯散出昏黄的灯晕。
撑起伞,沈庭槐穿过一条逼仄的胡同,回到所居住的小区。这小区建的有些年头,外面的墙皮已经老旧脱落,在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显得有些萧条。
回去的路上沈庭槐攥着挂着脖颈上的符咒,生怕再看见什么东西,看到电梯到达所居住的楼层后才松了些力道,却在经过802时又猛地捏紧。
802的门前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背着身紧贴着防盗门,并用额头一下下轻碰着门,身上则穿着一身纸糊的靛蓝衣衫。
沈庭槐见状只是瞥了一眼,之后加快步伐目不斜视地走回房间,直到躺在床上的一刹,才彻底松了气。临睡前,沈庭槐照例翻着手机查看今天的新闻,自从能看见鬼后她一直保持这个习惯,说不定哪个鬼就和新闻上的人对应上。
果不其然,沈庭槐在一条阅读量不高的爆料新闻下,看见几张熟悉的照片,恰巧是今天路过的那间办公室。
新闻上说,那里原本是一家游戏工作室,规模虽不大但发行的游戏质量很高,不久前却突然发生员工猝死事件,下方附带着一张员工生前照片,尽管对面部进行了模糊处理,沈庭槐仍能认出他就是今晚敲键盘的鬼。
继续往下浏览,还有一条相关推送,封面的图片正是沈庭槐每日风雨无阻上班的写字楼。这栋楼被称为孕育鬼怪的巢穴,有的葬身火海,有的则因压力过大被吊死在电梯间,上面的内容写的玄乎其玄,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沈庭槐对这些夸张的内容很是不屑,低声抱怨了几句便关上手机合上了双眼。
夜深露重,沈庭槐睡的并不安慰,梦中似有阵阵凉风拂过头顶,这风寒意刺骨,从颅顶钻入传到四肢百骸,冷的由内而外,尽管裹的再厚也无济于事。
这风又极有规律,随着沈庭槐的一呼一吸浮动,似乎……
沈庭槐猛地惊醒睁开双眼,头顶传来一阵怪异的嘎吱声,这声音离的极近,就像是在耳边,她想坐起身但身体犹如千斤重。
沈庭槐转动眼球,只见一道靛蓝色的瘦小身影如同猫一般蜷缩在身侧,正是802门前那个男孩。男孩侧着头两眼死死盯着沈庭槐,这双眼睛奇大无比,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眼瞳也变成竖瞳如同猫眼一般。
他贴的很近,嘴里叼着沈庭槐的一截头发咬的嘎吱作响,呼出的冰冷的鼻息喷散在她的侧脸,像是挨着一块极寒的冰。男孩离的越来越近,眼见一口獠牙即将啃上沈庭槐的头皮。
沈庭槐喘着粗气,口中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拼劲全身力气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忽然,卧室房门发出一声巨响,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踹门而入,她一头黑发如瀑般散在腰间,眉眼中透着冷淡疏离。
女人拧着眉,左手拿着一块轻巧的铜制罗盘,右手手背上覆着几道极淡的蓝紫色光芒。看见床边的男孩,女人右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在空着虚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之后猛地一挥手一道荧光闪过,符篆被打到了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