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正是广武门的徐怀壁,年幼者乃是无量洞天的康广陵!
康广陵伸出左掌,掌心处隆起蛛网状疤痕,似是历经成年累月,疤痕业已变得坚硬。
“十九年前这一掌,如鲠在喉。那碎云掌当真霸道无比,硬抗下这一掌后,使我内力大损,数年才缓过劲儿来。自那之后,韩啸成可谓是声威大震,尽人皆知了。现在他执掌天云门,打着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口号,广招奇才,天云门一日更盛一日。听说他有五个儿子,个个勇猛无比,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天云门卧虎藏龙,深不可测,纵使我达到乘玉阶,恐怕也难~哎~”康广陵一拳锤在桌上,心中充满怨气。
“比之康弟,我的伤就不值一提了。我右臂上的这条伤疤,状若蜈蚣,当时亦是剧痛无比。碎云掌乃至刚功法,伤人筋骨是小,毁人气血是大。也不知玉灵真人、柳廷笙、独孤灼、祁万年、窦卓五人是否与我二人一样,苦练武功,一求雪耻。”徐怀壁挽起袖子,惨淡地望着那条‘蜈蚣’。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冷笑,“窝囊废,简直窝囊废!”声音阴沉有力,犹如钝刀剜肉,道道刻骨。
“谁?”徐怀壁挺起身,大喝一声。
“依我看来,窝囊废都不如啊!”门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理会徐怀壁的质问。
徐怀壁骤怒,掀开门帘,却见两人安然静坐,杯中酒未下肚,谈笑甚欢。
这两人衣着迥异,面北一人,体态消瘦,身着黛色广袍,长发散落,眉心一颗红痣,手背上纹一之状摆蛇。
朝南之人,体态臃肿,身着茶色云衫,亦长发散落,下颏处镶一铜环,手背上纹一回状盘蛇。
以他行走江湖多年之经验,岂能不知二蛇为南北煞派的标识?
可是二人坐姿悠然而不失洒脱豪气,恐怕此二人并非碌碌之辈。
康广陵见状,更为气愤,急欲出手教训两位无礼之人。
徐怀壁一手拦住,强忍恶气,面色渐转为肃穆,不卑不亢地问向二人:“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那瘦者斜睨一眼,极为不屑,转过头来,反而望着胖者含笑说道:“有人要摸摸你我的底细,探探来头,呵呵。”
那胖者更加倨傲,望也不望徐怀壁一眼,便答曰:“无量洞天和广武门的人都死绝了吗?竟要挑选这等窝囊废去丢人现眼,看来是无畏惹人耻笑呦!”
“哪里来的狂贼,忒也无理!今天你俩休想活着走出这儿!”康广陵勃然大怒。
那两人依旧神态自若,我行我素。
徐怀壁听到自己受辱尚且能够忍上一忍,可没想到二人猖狂至极,竟然连广武门也一同侮辱,他岂能饶恕?
‘咣’地拔出叠彩剑,直刺向胖者。
那胖者冷冷一叹,‘嗖’地化作凌风一般,移身一丈外。
“贤弟,今天这两头老鼠扰我二人欢聚,为兄便驱鼠以助兴,何如?”
说罢,踏空而起,如蝎子摆尾般,雨点般猛击。
徐怀壁或闪或避,或护或抵,十分吃力。只见这腿法迅疾如风,变幻莫测,让人根本摸不清路数。
“好!定要打得这厮抱头鼠窜!”瘦者欢呼喝彩,连连称快。
康广陵见到徐怀壁左支右绌,情势艰难,趁胖者懈怠之机发现破绽,抽出靖晏剑,直抵其命门,不可不谓之凶狠。
这一招乃是杀招,中之则胖者必死无疑。
瘦者探出康广陵之用意,岂肯袖手旁观?
“无耻!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行径吗?”瘦者袖口生风,‘凑凑’两枚暗蛇镖,似三叉戟状,直冲康广陵而来。
康广陵无奈,只得回剑格挡,‘乒乓’两声,火星飞溅,暗器散落。
“好剑!接招!”瘦者将桌上的苍阴爪顺势衔于腕下,纵身跃起,一气呵成,毫无违和之感。
康广陵阴沉着脸,知其来者不善,却搞不懂他的路数,只得后发制人。
瘦者上来佯攻一指,康广陵以剑相对。
若是一般修行的武者,必然会避其锋芒。可是瘦者似乎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他化指为爪,硬生生攥住剑身!
靖晏剑虽然锋利无比,竟被他稳稳握住,不可再动分毫!康广陵吃了一惊,急忙夺剑,登时‘呲唥’作响,宝剑如同被缚之野马一般,苦苦挣扎而不得自由。
瘦者见状,左脚蓄力猛踢,直击康广陵小腹。
康广陵别无他法,只得曲膝抵挡。
‘呀~’的一声惨叫,康广陵剧烈地颤抖着,膝盖顿时痛不可当!
四人的激斗可害苦了店小二,他是既害怕又无奈,惹不起眼前的几位爷,更担心闹大了动静,吓走食客,亏了生意。
他刚登上楼来,险些被一剑误伤,只得龟缩在一旁,满眼惊惧地哀求着:“几位爷何必如此,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聊呀!要是小店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几位爷尽管说,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啊!”
“小二你放心,用不了片刻,定教这二人跪地磕头求饶!”那胖者高亢地回应道。
“哎呀,这~这可如何是好哇!”店小二急得直打转,却不敢上前劝阻,生怕丢了性命。
风满楼的食客听到打斗声,连饭钱都没有付,便纷纷离去。只有依稀几人停下手中碗筷,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赏。
伙计们匆忙追赶,焦急地呼喊着:“客官您还没付钱呢!别走~别走啊~”
忽然,从三楼抛下一酒坛,酒坛中的美酒瓢泼而下,不偏不倚,全浇在路过的书生头上。
这倒霉书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然而屋漏偏逢连阴雨,祸不止兮今又降,怎能不惹得他。
他横眉倒竖,八字撇嘴,满脸涨红,手指窗户,破口大骂:“楼上哪个不长眼的杂碎竟敢谋害本大爷,你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家中男儿尽是奴,女儿尽是娼,断子绝孙活不长!”
这酒壶乃是胖者追逐徐怀壁时,不慎踢飞。正所谓无巧不成书,酒壶非但没坠地,反而是坠下楼来,壶口朝下,刚好洒在他头上。
书生在楼下谩骂不止,且言辞越发粗鄙难堪。
楼上的人当然听得一清二楚,胖者起初不在意,谁知书生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胖者脑中嗡嗡的,全是咒骂之声。
他一面强压心中怒火,一面心不在焉地打斗着。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猛然推开康广陵,震喝一声:“不要命的狗崽儿,爷爷来取你的狗命了!”
徐怀壁被逼退几步,面色稍缓,抚抚胡须,转眼望向瘦者。
胖者怒不可遏,转身跃下高楼。
“狗崽儿,我看你是活腻味了!”臃肿的身躯顿时如泰山压顶一般轰然坠下,誓要手刃恶毒的咒骂者。
书生见此阵势,岂敢再仰脖咒骂?他机灵地退后几步,混入人群之中,耷拉着脑袋,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刚才是那个狗崽儿狺狺狂吠着?”胖者面色铁青,盛气凌人地盘视着周遭,宛如死神降临般,威仪凛凛,杀气十足。
刚才还喧闹不止的街市骤然间窒息般的寂静,众人被他的气势牢牢镇住,竟无一敢再吱声。
“谁?不说的话都得死!”他肌面抽搐,青筋暴隆,咬牙切齿,语若冰霜。
适才的胖者因为身体臃肿多少予人一种滑稽的感觉,此刻却是凶相毕露,咄咄逼人。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有胆怯者,纷纷指向书生懦懦道:“是他,是他骂你的!”
那书生反应奇快,当即扬声反驳:“胡诌!你们那个眼睛看到是我骂的啦?大爷,您休要听他们乱说,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书生故意憋住鼻息,试图改变自己的声调,以免被胖者发觉。
胖者见他身上湿漉漉的,散发着浓重的酒味,非他还能是谁?
“哼,狗崽儿!别人都指你,就是你,纳命来!”胖者哪里顾得了是非对错,只为泄愤。
书生见势不妙,急中生智,咤呼一声:“小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