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悠然很想捂脸逃走，他一定觉得自己很自恋。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转头就要离开。

手腕却突然被只大手紧紧攥住，怎么也挣不开。

“怎么了？放开我！”她屏着呼吸，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郁千城感到手下的皓腕柔滑得像是锦缎，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冒犯的动作，只是将她拉进车中。

空间宽敞、设施豪华的房车内部似乎经过改造，全部自动化，像是一间缩小的bar。

昂贵的法国红酒、晶莹高脚杯放在樱桃木桌上的酒架里，在水晶灯的折射下，营造出浪漫而旖旎的氛围。

芮悠然心跳微滞，她想出去，车内虽然还有司机，但被玻璃隔绝在另一个空间，还拉上了天鹅绒帘。

而这个甚至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氛气息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

“我困了，想回去了。”她假装打了个哈欠，作势要走。

手刚搭到门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的男人就幽幽地说：“不好奇我是来做什么的？”

芮悠然扭头看他，“做什么的？”

她是好奇，除了自己，这人和加大还有什么联系，她甚至觉得应该没有联系了吧……

男人欣赏着她脸上变幻多彩的表情，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可当看出她的疲惫，就直接拿出了那张纸。

芮悠然惊疑不定地接过来，惺忪的漂亮眸子瞬间瞪大。

贫困证明！

家人：郁千城；关系：兄妹；年收入：10000美元/年；家庭贫困说明：父母双亡。

言简意赅，开宗明义。

芮悠然为那句“父母双亡”感到愉悦，她巴不得芮安也死了，给她母亲陪葬！

只是让她震惊的是，他的父母难道也死了？总不至于没死就这么咒他们吧？

郁千城好看的指节扣着桌角轻轻敲了敲，等着她问，没一会，她却向他投来复杂而同情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好气又好笑，“你如果想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回事，我不介意跟你说。”

“不用了。”芮悠然不想揭他伤疤，却见他的脸色拉了下来，不禁有些忐忑，“难道你想说？”

她不想知道，也不在乎，郁千城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说的必要，低笑一声，就垂眸摇曳起酒杯，神色间令人难以揣测。

芮悠然捏着贫困证明，越看越觉得是不是有点假了，“我姓芮，我的哥哥姓郁，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想改成什么？”郁千城想，如果改成老公，不就顺理成章了。

芮悠然斟酌了一下，见他突然微笑，猜测他心情应该不错，“能不能改成叔叔？别人要是问，就说是远房表叔，作为我的监护人是很合理的，你看年纪也差不多，你比我大十二岁，正好一轮……”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郁千城这样子看起来，分分钟要捏碎她的脖子。

“你真想这么改？”男人笑得深意，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年龄在她这里会是个问题，甚至她不说，他都忘了自己已经步入中年。

“可以吗？”芮悠然小心问道。

郁千城锐利的黑眸划过懊恼，“出去！”

“哦好的……对了，谢谢，包括你找安德烈教授帮我解围的事情。”芮悠然认真地给他鞠了个躬。

这一鞠躬，郁千城只觉得她越来越像比自己小一辈的晚辈，这是在道谢，还是嫌他不够闹心？

芮悠然正要乖乖出去，临走前发现他恼火地翻看起一堆文件，不禁意识到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喜欢被叫老，自己这么说，他肯定不高兴。

她咬了咬唇，磨磨蹭蹭地打开车门。

晚风吹进来，带动着纸张哗哗直响，郁千城看着她的身影，眸中盛满在意却又无可奈何之色。

有一瞬间，他确实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才会和她产生代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面对这段感情，想要用力抱紧，又怕让她无法呼吸，微微松手，又怕她会离自己而去。

芮悠然到底没走，车门打开，却重新转了身，“其实你一点也不老，保养得那么好，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保养？”郁千城故意挑刺，“你看过我保养？”

芮悠然忍住笑意，“是我说错了，你是天生丽质。”

男人脸黑，却有些被取悦，语气慵懒地问：“真不觉得我老？”

芮悠然用力摇头，见他满脸不相信，“在看到贫困证明之前，我一直以为你顶多二十五岁。”

贫困证明上有他的身份证号，她才知道他的岁数，心里还惊讶了几秒钟。

“嗯，回去休息吧，下次晚上不许熬夜。”

“你呢？”芮悠然看着他手边的一堆东西，“会休息吗？”

她想到舒航对她说的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再这么下去，身体迟早出现问题。

所以犹豫了一下，她将车门关上，红着脸从怀里掏出《组织学与胚胎学》，坐在他对面看了起来。

郁千城皱眉，语气中透出严厉，“这都几点了，回去睡觉！”

“你先睡觉。”芮悠然大着胆子指了指他身后的床，“你睡了我就走。”

郁千城想问她是不是舒航在推波助澜，还是她发自内心地在意他？

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直接起身去后面的床上躺下。

芮悠然看了一会，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干脆就把那一大章剩下来的两小节看完。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前犯起晕来。

她努力撑了一会，耐不住眼皮子强烈打架，最后在桌上趴了下来，慢慢阖上了眼睛。

郁千城并没有睡，她在这里，他是睡不着的，躺在床上，不着痕迹地感受她清浅的呼吸。

所以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睡着了，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愉悦。

她的戒备心向来很强，在自己这里尤为突出，哪怕跟他说话也都小心翼翼。

可是这一刻，凌晨三点的加大校园里，她在他的车上沉沉睡了过去。

郁千城将她抱到床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看着她甜美的睡容。

想要摸摸她清瘦下来的脸颊，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

“悠然……”十年前，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一幕。

郁千城起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