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说你俩呢。”背后传来一个年轻壮年的声音,稍显得有些生涩的喊话。
桃一木搂在聂茜肩上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头,继续加快步伐向前走。
“站住。”这两个字应该是从一个久经沙场的中年汉子口中发出的声音,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炮弹正中人的内心深处,压迫桃一木和聂茜不由得停住脚步。
“哎,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吗?”两个警察追了上来。
“是呀,怎么了?”
看着桃一木大方自然的神情和聂茜像是被吓呆了的样子,两个警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警方正在这里办案,请两位不要太靠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等一下。”
桃一木搂着聂茜离开的背影一僵,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转了回来。“警官是有什么事?”
两个警察中那个年龄大的抬起头,用老警察特有的混混似的眯眯眼看了他们两眼,摸摸兜掏出了烟,一边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们例行公事得问你们几句。”
聂茜此时已经回过神了。“您说。”
“小姑娘你是过来等他的?”
“是。”
“他是你男朋友?”
“是。”
“你们为什么约在这个地方。”
“他家离这里近,我不太认路,比较好找的地方也就是这个公园了。”
老警察顿了顿,又深深抽了口烟,一边吐出烟雾一边说,“那下一次离这里远点儿。”他喷出的白色烟雾在脸前散成一道幕,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好,一定,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聂茜挤出一丝微笑。
老警察又抽了口烟,脸前面的烟幕变得更浓了。他在时浓时淡的白色烟幕后面抬起眼睛,和聂茜的眼神对上了,然后也笑了一下。那是很快的一秒,他的法令纹很快地在脸上荡漾开了,荡漾到了他的眯眯眼,眼尾的鱼尾纹,消失在眼睛下方的细纹,然后皱纹消失了,笑容也消失了。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池塘,波澜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桃一木搂着聂茜,转身离开了。聂茜中间曾想回头,但是每一次桃一木都能在她马上回头的时候紧紧攥一下她的肩头,让她明白不能回头。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两个警察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师傅,咱们回吧!”
“瓜娃子,着啥急嘞!”刑警老梁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烟本来还有一小段,一下子就只剩个烟屁股了。老梁把烟弹到地下,脚踏上去轻轻碾灭。“小刘,那俩人,我咋看着不对路嘞。”
小刘挠挠脑袋,“咋了?不像小两口?我看挺恩爱啊……”
老梁翘脚就卷了他一下子,“你都看点啥嘞?我说的不是这个!”
小刘有点委屈,“那是啥啊。”
老梁的脚还在碾烟头,“不晓得哦。算咯,回去再说吧。”
“好。”
小刘和老梁转身向公园里面走去。走了两步,老梁又回头走了回来,捡起了地上的烟屁股,看了一眼聂茜和桃一木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想了想,把烟屁股扔进了垃圾桶。小刘正在公园大门口等着他。
“你怎么来了?”
“你又怎么来了?”
聂茜和桃一木两个人坐在星巴克里,互相问的问题可以说是非常没有营养了。聂茜揉着太阳穴非常疲惫,桃一木却是气定神闲,真像是喝露水活下来的,但是他要了一杯馥芮白。
聂茜喝了一大口星冰乐才镇定下来,“是你说的,抓紧时间,我才来找线索的。”
“这也太早了点,现在警察都在,怎么调查?”
“行行行,那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
“救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厉害啊。”
“你能不能换个理由,有没有点新意。”
“没有。”
两个人低下头,各自喝了一口饮品,都笑了。桃一木清清嗓子,“回去吧。下次再来。”
聂茜“嗯”了一声,“那我以后怎么找你,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桃一木摇了摇头。
“那……家庭住址呢?”
桃一木也摇了摇头。
“那我以后怎么联系你?”
桃一木眼神中的一丝狡黠一闪而过,“你总能找到我。”
聂茜顿了顿,低了低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桃一木本来坐的很直,听了她的话,身体前倾,两手拄在膝盖上,又露出了聂茜熟悉的那个得体但是瘆人的微笑,“猎灵师?……也许是吧……”
聂茜张着嘴楞在哪里,脑海里的思绪好像怎么也不能与桃一木说出的这个称谓构成联系,过了能有五分钟,才挤出一句,“什么是猎灵师?”
桃一木也停顿了很长时间,“就好比那个女人只会跟你说话,而不能跟我。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个女人,就是被谋杀的那个女人?”
“你说呢?”
“那……我们能做什么?”
“当然是找出真凶……我打断一下,你的智商有被检测过吗?毕竟猎灵师的体质是天生的,我们不能从后天的智商上进行选择。”
聂茜有点胸口闷。“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大学生,什么乱七八糟的。”
桃一木微微皱了皱眉,“是正常意义上的正常大学生,还是‘残疾女孩身残志坚圆了大学梦’那种的正常大学生。”
聂茜的胸口更闷了,因为桃一木看起来非常认真。
那天晚上聂茜失眠了。因为熟悉的梦迟迟没有到来。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她睡不着,她想尽快入睡。聂茜没有安眠药,她尝试着吞了两片感冒药下去,希望这能拯救她于痛苦的纠结中。不知道是真的药物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她睡着了。
但是只有一片漆黑。
女人呢?聂茜睁大眼睛,漆黑像墨水一样倾泻进她的视野。
梦里有无边的黑暗,水滴声,微微的风声。轻轻地,用摸不到抓不住的声响掠走她的神经。
于是,整个晚上,聂茜都没能见到白衣女子,只在重复地听着四面八方水滴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聂茜听到自己尖叫,“你别来找我,我求你别来找我。”
可是你不来找我,我该怎么办啊。
挣扎到凌晨,聂茜终于醒来了。房间另一边的书桌上亮着一盏很柔和的小夜灯,微微发着暖橘色的光。旁边就是她许久没碰的骨制笔筒。
聂茜拿起笔筒重新窝回了床上。摩挲着笔筒上细细的纹路,就着从另一面发散来的暖暖的橘色光,枯坐到天明。
而她所心心念念寻找的白衣女人,已经不在案发现场了。那里还有很多人来来去去,其中之二就是老梁和小刘。他们是战斗在第一线的破案人员,他们将会为这个而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