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是吧。”
“嗯。”
然后她就这样一口一口喂他,他也一口一口吃得挺开心。
嗯,果然真香定律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帅哥也一样。
车子缓缓停靠在一座正在装修的大厦旁,云浅手里的红薯刚好吃完,就看到怀枫探过手在自己座位前的隔板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擦擦手”。
云浅“哦”了一声,把自己挖煤一般的小手擦干净。
怀枫已经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从后座上拎下那一袋零食,还有一个神秘兮兮的黑色塑料袋,再绕到副驾驶那边替她打开门:“下车。”
“来这里干什么?”她下了车,跟在他身后,“你不会看我是无业游民,带我来工地里搬砖吧!”
“你看看四周,哪里有砖给你搬?”
云浅真得四处看了看,地上真的没有砖,而且此时也没人在施工,只是外围驾着高高的脚手架和安全网,应该只是在装潢大厦的外观。
不知怀枫要带她来这个一看就没有人的地方要干嘛,而且他还轻车熟路地进了大门,找到了电梯,随手按上最高层的数字。
要不是现在的云浅武力超群,她一定不会神经兮兮地随他来这么个四下无人且黑灯瞎火的地方。
电梯停在顶层,怀枫先一步迈出去,云浅紧跟在后。
这里是大厦的天台,灯火通明的城市在脚下不知疲倦地繁华着,这个高度让云浅有点眩晕,饶是没有恐高症都要吓得腿软了。
而怀枫依旧气定神闲的姿态,把两个袋子放在一张可折叠的小桌子上。
对没错,桌子,再往旁边看看,还有四处散放着几张小马扎。
“这…设备挺齐全啊。”云浅感慨。
“白天工人会在这儿休息,都是他们的东西。”他把黑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长长的几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云浅四周打量着,小心翼翼地挪到边缘,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心里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中有一片熟悉的场景,是她的小说男主南城,站在城市之巅俯瞰芸芸众生的画面。
就是这个感觉。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怀枫,刚一转头,听到“啪嗒”一声,眼前打火机的火光跳动,“偶然间路过看到的。”怀枫回答她的问题。
打火机在他手中的长棍上烧着,不一会燃烧的地方绽放出明亮的火花,火星子燃着耀眼的白光,在她面前肆意舞动着。
“仙女棒!”云浅惊讶地轻呼一声,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染着笑,看得怀枫真想亲亲她上扬的嘴角。
他点燃两根递到她手里,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
“现在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你怎么买到的?”云浅挥舞着手里的仙女棒,看着白烟弥漫在空中划下一道道形状。
怀枫点了一支烟坐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烟雾缭绕中云浅看到他也在笑,他说:“没有我们富二代买不到的。”
说完俩人又乐了。
“放烟花有点难,玩玩这个将就一下吧。”怀枫说,“袋子里还有很多。”
话音刚落,云浅手中的两根就熄灭了,她眉飞色舞地跑去小桌上又拿了两根,从怀枫手里拿来打火机点燃。
不一会儿,眼前又是两团飞舞跳动的火星。
云浅拿在手里舞动着,有种手里拿着仙女棒就真的是仙女似的,可把她美坏了。怀枫眯着眼注视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张照。
在他们曾经相爱的过往里,从没在岁月中留下任何一丝痕迹,让他常常在午夜梦回,甚至怀疑那段刻苦铭心的回忆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切的往昔,也不能在寸断肝肠的思念中再看一看她的模样。
这是他这茕茕孑立的五年来,所感到惋惜的。
现在她终于又出现在他身边,带给他缠绵悱恻甜蜜的梦境。
真的,可以和她从头开始吗?
怀枫低头看着给她拍的那张照片,小姑娘穿着一件黑色的卡通卫衣,半侧着脸,笑起来的样子挤出肉肉的苹果肌,黑亮的双眸中有星火的倒影。
她从来都笑得很开阔,眼底眉角都是笑,喜欢露出两排白牙,和笑不露齿的淑女大相径庭,不过就是这样的笑容,灿烂如烟花一般,势不可挡地照进他的心里。
可是这样一个人,他真的还可以挽回吗?
她选择忘掉过去,就是要和他彻底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可他这样再次接近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怀枫心底一阵绞痛,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
小姑娘玩得尽兴,他又点了一支烟,默默地把手机的屏幕壁纸换成了她的照片。
云浅顺着手中跃动的光亮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一瞬不瞬的目光,她朝他甜甜地一笑,似有千言万语包含其中。
或许是错觉,她看到在他眼里,好像朦胧着水光。
云浅把最后两支仙女棒玩完,蹦跶着来到怀枫身边,刚想坐在他一旁,看到他身后的万丈高度,瞬间吓得后退两步。
“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不是刚吃完半个烤红薯吗。”怀枫起身,在小桌前的小马扎上坐下。
他一米八六、八七的大个子,曲着长腿绻在这个矮凳上,看起来竟有些乖巧,云浅看他的样子偷偷笑了笑,“现在又饿了啊。”
袋子里还装着一整个烤红薯,已经放凉了,云浅觉得可惜了,这个东西就是要刚出锅冒着热气的时候最好吃。不过她也就惋惜了一秒,掰成两半和怀枫一人一半。
这次他倒是没有拒绝。
云浅又从袋子里掏出刚刚便利店买的两罐瓶装奶茶,递给怀枫一罐。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为所动:“我不喝,太甜了。”
于是云浅又从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给他。
她索性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各种零食垃圾食品什么的,都是云浅的最爱,就着红薯和奶茶,观赏着雾蒙蒙的阴霾天气,和能把你吓到腿软的高度的城市美景,这些稀松平常的事物结合到一起,却是云浅八年人界生活甚至一百多年的寿命中不曾体会的,有种简单但平凡的快乐。
不过眼前的事物倒是有一个不那么平常,可以说是她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怀枫。
这个在她循环往复的日子里,仅仅一张帅脸,就让她的生活变得不一般的人。
而他现在顶着那张帅得少了烟火气的脸,却跟她做着如此接地气的事情。
坐在小马扎上,叉着腿吃烤红薯,还被染着一手黑......
如果云浅此刻有以往的记忆,她一定会啧啧两声,道一句:
这就是真爱啊!
“诶。”云浅吃着烤红薯,突然说,“看在你是个没吃过烤地瓜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富二代的面子上,我打算偷偷告诉你个常识。”
怀枫一听富二代就想笑,他勾着嘴角,“什么?”
“你知道红薯吃多了会放屁吗?”
怀枫嚼红薯的动作顿了两秒,然后好像被呛到似的狂咳不止。
云浅举着半个红薯又捧腹大笑起来,看他喝了口水,渐渐平复下来,然后云淡风轻地又吃了两口,说:“你一会儿别坐我车。”
“为啥啊?”
“污染我车环境。”
云浅佯怒拍打了他一下,“又不是只有我吃,我们现在吃着同一个红薯,要污染也是我们一起污染。”她冲他挑挑眉,“不就放屁吗,是人都要放屁啊对吧。”
人的基本生理特点不能因为是帅哥而改变啊对吧。
怀枫无言以对,就是再吃红薯的时候感觉都变了味。
云浅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如此美好的白衣少年在这个时候讨论起了屁......
果然每次和他出来都维护不了什么好形象......
这一次没去饭店,但那一大包零食,也都被云浅吃了个净,最后一包蟹黄瓜子仁吃完后,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喃喃一句:“吃饱了,困了。”
怀枫扶额笑笑,站起来把垃圾收一收,“回吧。”他说。
已是夜里九点多了,路上云漠给云浅来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不用上班了还这么晚不回家,云浅心虚地瞥了两眼怀枫,为了不让云漠知道自己在跟野男人鬼混,于是借口说和浔在一起搪塞过去。
怀枫在一旁倒是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
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但不难闻,还有些清冽的木香在里面,云浅闻着这有些好闻的味道,在车上停停走走的幅度中晃得她感觉像在摇篮里,很快就被催眠一般枕着安全带睡了过去。
车内很静,小小的空间把喧嚣的世界隔绝在外,窗外汽车的鸣笛声和理发店外放的乡村气息的音乐都朦朦胧胧不真切,而云浅的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却在耳畔,就着他的心跳声,似震耳欲聋。
刚刚云漠给她打电话,竟然让他感到不安,他害怕自己藏匿与她身边这短暂的幸福被人发现,他怕下一秒,就要不得不叫醒他这个装睡的人。
可是这片刻的幸福,也是他骗来的,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实话啊。
那么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天,又要失去她了吗?
永坠黑暗。
车子停在云浅家小区门口,可怀枫不舍得叫醒她,仿佛只要她不醒,自己也不必从那一枕黄粱中醒来。
云浅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除了感觉有点燥热,后背已经生出一层薄汗,她意识逐渐恢复,含糊不清地嘤咛一声,想让怀枫把窗打开。
结果刚把头转向驾驶位的方向,眼睛还未来得及睁开,就感到唇上一片柔软。
还有点微凉。
还有鼻息间,熟悉的烟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