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七醒来时,身边的床已经空了出来,被子都在自己身上,她连忙起身去寻他。
窗外天色已大亮,太阳高高地挂在天际,已无昨日狂风暴雨的阴霾模样。云漠坐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长腿交叠前伸,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支撑着斜靠过来的额头,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颜七蹲在他面前,一瞬不瞬地静静注视着他的脸。他的气色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她又轻轻抬起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嗯,不烫了。
这时云漠眼睛突然眯起一条缝,懒懒地瞥她,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颜七赶紧把手从他脸上放下来。
“我就摸摸你还烧不烧。”她站起来,不自在地说。
云漠嗯了一声也起身,转身走进客厅,在茶几面前停下拿出两个玻璃杯,从凉杯里倒出两杯水,并把一只水杯握在手里,一阵金光闪到透过杯壁传入水里,不一会儿杯壁上起了一层白白的雾气,然后他把杯子递给颜七,自己去拿桌上另一杯。
颜七迟疑地接过,犹犹豫豫地接过,说:“喝下后会失去记忆吗?”
云漠仰起头喝了几口自己手中的水,喉咙随着水流上下滚动着,然后幽幽地看她一眼,噙着笑,说:“不会失忆,会死。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
颜七望着他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一时间摸不透他说的是真是假,还抱着水杯犹豫不决,听到他又说:“喝吧,逗你的。”笑意更明显。
她哦了一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被他法力温过的水暖暖的顺流而下,温暖的感觉在浑身蔓延开来。
她想是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抬起头看他,“对了,你伤口很严重,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云漠把t恤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昨天伤口的位置,那个地方此刻只剩下微乎其微的一道红痕,早无昨日骇人的景象。
颜七不可思议地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惊叹不已。
“云漠,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她弱弱地问。
“不告诉你。”
“好吧......那,你是不是见过我,小时候?”她直视他的眼睛,像要看进他的心里。
云漠并不知道昨晚自己喊了一晚“小七”,已经让颜七产生怀疑,他此刻还在思索,她怎么知道?
难道以前去看她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不应该啊,她怎么可能看得到元神。
那她怎么这么问?
......
“为什么这么问?”他问回去。
“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什么事?”
“你昏迷后......”
“嗯?”
“......真不记得了?”
他真的是一脸懵逼的模样,颜七看他也不像装出来的。
“我都昏迷了,还能做什么?”
“好吧,没事了。”
颜七恹恹地在沙发上坐下,本来她就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小七”,也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小时候?
或许他叫的是别人的名字,比如“肖琪”、“萧琦”之类的......
所以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吧。
“对了”云漠突然严肃地瞥她“我的事情别跟云浅说。”
“......”
“不然我就找人消除你的记忆。”
“......她不知道吗?她不是你妹妹吗?她没有超能力吗?”
“她不知道,所以昨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要讲,懂?”
纵使有太多疑问,但那都是他的秘密,她不好深挖下去,只能答应他。
......
那天下午,云浅就回来了,前一晚的事就此成了云漠与颜七的秘密,对云浅只字未提。
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那位远方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云浅会把每天的所见所闻都发微信告诉南瑾城,就此成了个低头族,成日抱着手机傻笑。
或者会打电话给他,不过只有前半个小时比较有话聊,而且都是云浅一人滔滔不绝地讲,南瑾城偶尔应和两声,仿佛只是证明他还在。到后来,便没什么可以聊了,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却也不挂电话,偶尔能听到对方那里的声音,只是这样,也让云浅心里泛着丝丝缕缕的甜蜜。
还有就是每每到了挂电话之际,他们总会让对方先挂,就会出现以下对话:
“好了我要睡了,你挂吧。”
“你挂。”
“我不,你先挂。”
“听话,昨天就是我先挂的......”
“要不,我数三下一起挂”
......
“三、二、一......”
结果就是,手机屏幕上仍显示着通话界面,两人同时忍俊不禁,然后又开始新的一轮......
这时候颜七在一旁,总会冷冷地递给云浅一个白眼。
你们再不挂,我要挂了好吗?!
每天吃狗粮,真是够了。
而南瑾城自己都没发觉,自从他和云浅在一起以后,仿佛智商受了影响,所做出来的事情幼稚至极,简直与嗜血善战,心狠手辣的死神模样不沾边际。
当然了,这些事被旁人看在眼里。
有一次,他连着给云浅打了十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他在赌气之余还有点担心,她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仔细一想,她有她天神亲哥,要说危险,好像自己才是最危险的那个......想到她哥,他就更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手机扔一边,不再继续给她打,也暗暗决定,如果她再打过来,也不接。
其实那天,云浅忙着社团聚会,一天都没看手机。以至于她后来回电,接起来的,是一个隐约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南瑾城,他说:“你好啊云小姐,你猜我是谁?”
云浅一听这声音随记就笑了,“你是森!”
对方也哈哈笑了两声,就听到她又说:“南瑾城呢?在忙吗?”
结果森干咳了两下,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抱臂而立看似毫不在意的南瑾城,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今天我老大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他现在一个人正生闷气呢。所以你打过来,他也故意不接......”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他还是很在意的,我觉得,他现在一定在偷听。”这句话,他的声音更小了。
结果,还是被南瑾城听到了,森说完后不安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犀利的眼神。
云浅忍住没笑出声来,自己一个人高兴了半天,才带着笑意说:“好吧,那你替我哄哄他吧。”
“啊?喂!要哄你自己哄啊。”
“他不是不和我说话么,你替我哄好了。”说着,高兴地哈哈两声,挂断电话。
啊哈哈哈,南瑾城,幼稚鬼。
而另一边,森放下电话,立刻在南瑾城面前收起笑意,忐忑不安地看向他,而后者掩盖着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好奇和急切,问他:“她说什么?”
“她让属下哄哄您......”
“她怎么不自己哄?”
“因为您不理她啊。”森一脸无辜。
结果某人的脸更黑了。
大年三十的早上,又飘下了鹅毛大雪,一片一片翩跹在空中飘飘停停。
云浅一大早就接到南瑾城的电话,那人难得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想我了吗?”
想啊,简直坐立难安,望眼欲穿。
“嗯”她软软的说,说得某人心都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云浅”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今年过年,我回不去了。恐怕不能陪你过了。”
云浅心一沉,失落感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这些天的期待都成了泡沫,一阵酸涩感涌上心头,她趴在窗户边看着雪,手里无意识地扣弄着窗边摆放的绿植,又问:“很忙吗?”
“嗯,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他顿了顿,像是察觉到她的不悦,说:“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快递应该快到了,准备签收吧。”
嘁,什么破礼物,我才不稀罕。云浅心想。
尽管她非常失望和难过,但也没有办法,极力掩饰自己的低气压,换了个语气说:“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最近太寂寞,我想我得找个男人约一约,明天约梁启看电影好了。”悠悠哉哉地在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某一点。
“你敢!”
云浅哈哈笑了两声,又逗了他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只是这快递比想象中来得要快,她刚挂电话,门铃就响起来,她懒得下床,听到一直在客厅的颜七已经去开门了,她扯着嗓子对她说:“应该是我的快递,你帮我签收一下。”
听到开门的声音,下一秒,颜七站在玄关向她喊道:“你自己过来!”
云浅这才趿拉着拖鞋懒懒散散地走出卧室,正好颜七回过头来,对她不怀好意地笑笑,说:“这,我可不敢替你签收。”说着赶紧走开了。
门一直半掩着,云浅走近才能看到门外的情况。
南瑾城穿着黑色卫衣,与漆黑的眸子与黑发相交辉映,那张脸依旧干净清俊,薄唇微扬着,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云浅只愣了一秒,下一秒就扑进他怀里,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欣喜若狂地仰望着他,“你怎么回来啦!!你骗我啊!”说罢用不小的力气拍打了他两下。
南瑾城对着她眼中的星光,低沉地嗓音开口:“我再不回来,你就得去给梁启收尸。”
云浅在他怀里扑哧一声笑了,忙打趣,“诶诶诶,这礼物怎么还说话呢。笔呢笔呢?我还没签收呢!”
谁知南瑾城头一低,快速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带着坏笑。
“签收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