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息从山崖上滚落了下来,被水冲到了岸边昏迷不醒。在这里也不知是躺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全身一阵酸痛,动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就听“轰轰”的巨大水声在旁边响起,撞击在石头上击起漫天白色的细小水珠,像雾一般,扑在脸上有些冷。
阿息倒在的旁边是一个很大的水潭,水潭上面是蜿蜒曲折的山势,瀑布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水潭下面流出去一条清澈的山涧,里面圆石泠泠,清澈见底。两边是茂密的树木,即使是在即将步入冬天的季节还是青茂苍翠,水珠欲滴。抬头看去,天在树木的遮映下只剩下小小的一方。
阿息对自己全身打量了一番,只见自己衣服已被刮得破烂不堪,上面血迹斑斑。再一看手上,到处都是被划破的口子。外伤还是小事,只轻轻一动,全身骨头便噼里啪啦乱响,痛得她眼睛都张不开。
她现在可不知道山里发生的事,在心里想着:“我现在是去找五哥依依姐他们呢?还是先把我的宝剑夺回来呢?我这次算是丑大了,不但没杀死那些山贼,还被他们捉了回去,宝剑都落入了那些贼人的手里。我若就这样回去了,他们现在虽然不会说我什么,但等今后日子久了,他们定要拿这件事来取笑我,说我还在那说什么大话,宝剑都被别人抢走了难道忘记了吗?那时我反驳都反驳不了,定要被他们笑死的。”
想到这里她就一咬牙,心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去找他们,丑都已经出了一次,我可不能再出第二次,被人说自己佩剑都被人抢走这可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我可再丢不起这个脸了。虽然再上去一次有些风险,但总比面子都没了,今后被他们一直拿着这个话题不放嘲笑的好,我就再冒这一次险。”
想到这里,她就要起身走到水潭边将自己全身清洗一下,等弄好这些后她还要跑到附近地方吃一顿饭,再买一把剑,那时她才能再往山上去。
她刚一起身,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往前面走去,步履轻盈,身姿矫健,正是支遁。
阿息心中一高兴,心想若他肯同自己一块去山上取剑,那成功的机会就可以说是有了大半。她便冲支遁大声叫道:“和尚,和尚,过来一下。”
支遁正一心往前面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她。听她这一叫,便偏过脸来看向这边,一见是她,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但他心里虽然惊讶了一下,脸上却还是以往死人一般的模样,见她叫自己便走了过去。
阿息道:“你来的正好,我是从这悬崖上爬下来跑掉的,但我的宝剑还在杨雁云那个强盗手里,我得给它抢回来。但我一个人,身上又受了很重的伤,我怕打不过他们,所以我想请你给我帮忙,怎么样,你肯不肯?”
支遁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好!”
阿息见他答应,心里正高兴,道:“你等等,我先将身上的血迹清洗一下,等弄好了我还要再去这附近镇上吃个饭,买把剑,那时咋俩再一起上去。”
说着阿息便走到水潭边去洗脸上手上的血迹。水潭里的水格外清澈明亮,连人影也不能看见。阿息用手捧着水在脸上胡乱洗了一通,便用手捋起袖子要洗手上的血。
水潭里的水被她弄得摇晃不定,一圈圈向旁边荡了开去。阿息一心洗着手上已经干了的血迹,眼睛也没有往旁边看。这时她感觉身后一阵寒意,忍不住一个战栗,只觉身后有一团黑影靠了过来,正要回过身去看,只见清澈的水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似有似无有如鬼魅一般的人影,手上正拿着一个长管对准着自己的脑袋。
阿息睁大眼睛看着水面,正待回头,“呜”的一声风贯进箫中的破音之声传了过来,阿息不及细想,头往水中一卒,整个人“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待再起身时,阿息已到了离岸几步远开外,脸上头发上全部吊着水珠,被水呛得大声咳了起来,满脸惊奇之色地看着支遁道:“你干什么?”
支遁这时脸色一变,以往不动声色的脸上突然戾气大涨,两眼一张,里面血丝密布,真像一个要吃人的鬼一般。一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箫,跳下水来对着阿息就要再次打去。
阿息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转身往后就跑。可这时是在水里,跑也跑不快,阿息便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支遁。只见他已走到自己旁边,举着箫又要对着自己头打下。阿息便又憋了一口气沉进了水里,想要游到岸边去,手往前面一划,前半身整个的倒插在了水里,支遁已从后面将她的脚拿住。
阿息被支遁溺在水里起不得身,这时她的脸已经被憋得通红,气也不能出,难受得要死。拼命的用手往后面的水面上拍打,想要叫支遁快点将自己放下。可此时支遁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将阿息倒提在手上,一点没有放手的打算。
阿息拼命想要起身,可不论怎么挣扎上面就是一片水将自己牢牢盖住。很快的阿息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无数的水朝自己鼻子里贯来,自己此时好像身处一片深不见底绿得骇人的水面之下,所有的水齐齐地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涌来,似要将自己包围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水之中。渐渐地她就觉得思想变得懒惰,紧闭着的嘴也慢慢睁开,脸上的皮肤在潜意识里开始松懈,就好像马上要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时,她感觉拉住自己的手突然松开了,自己就扑通一声全部掉进了水里,紧接着又是一双手将自己从水里提了上来,放到岸边的石头上。
忽然而来的空气让她剧烈咳嗽起来,隐隐约约中听到不远处似乎有打斗的声音。一个声音道:“你这臭和尚,这次还想跑得掉么?”
阿息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听到过,陵宁县码头边的酒肆旁,一个背上背着一把形式古朴的剑,长相短小精悍的道人,他那冒着寒光的眼睛,好像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阿息的意识一点点被抽空,只听一声:“站住,别跑!”接着就是一片安静,很久之后才又从很远的地方再次传来微弱到不可闻的打斗声,阿息脑海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志被抽空,远处似真似假,似有似无的打斗声也渐近不可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黄昏,天空已经笼罩上了一层薄黑,四周非常安静,只有身旁的瀑布还是一如既往的发出轰轰的水声。
阿息还是感觉非常的难受,鼻子酸酸的,喉咙很干很痒,话都说不出来。她就觉得心里很委屈很想哭,心想自己真是做什么都做不顺利,叫人帮个忙都差点被人杀死。坐在那里干哭了几下也哭不出来,喉咙非常的难受,她就停止了哭声走到水潭边用手捧水喝。
现在她心里非常的想陈玉锦,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两次从地狱的边缘爬了回来――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被人按在水里溺。结果都没有死,可她心里却觉得很是悲催。
她决定自己再也不要去找死了,剑没了就没,被别人笑就被别人笑,那又有什么的?但自己若再去找死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在山上可再没人救自己了,若这一死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找到陈玉锦,那时她一定要趴到他的肩膀上大哭一顿,将自己这次悲惨的遭遇说给他听,让他安慰自己一番。
这时她感到肚子非常的饿,空空的一直在那里叫很是难受,她已经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了。
现在的天黑得非常的快,阿息耽搁这么几下,天就已经全部黑了。她便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外面走去了。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一处人家也找不到。阿息又饿又乏,只想快点找到一个地方吃一顿饭,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她现在心里真的什么都不再想了。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地方,远远的阿息看见有几户人家,家里都亮着灯。阿息心中高兴,便快步走到了那里,敲了人家的门。里面就有人问道:“谁啊?”
阿息也不回答,就站在那里。里面的人见没人说话,便走了出来开门,一见阿息身上破破烂烂的,而且上面满是血迹,手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他便大叫一声关了门,跑进去在几个小孩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就见那几个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小孩立刻没了大气,那人就将灯一吹,再没了个声响。
阿息在外面大声叫道:“伯伯你别怕我是好人,我是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滚伤的,我现在找不到地方落脚,你让我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吧!”
她话一说完,里面的蜡烛也噗地一下被吹灭了,阿息这时真想直接撞进去将这个老头打一顿,但想了想又忍住,继续往下一家去了。
当天晚上阿息就在当地村庄一家农户家里过了夜,又在他家狠狠吃了一顿。第二天醒来时见他家里四壁空空,墙上除了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和一把已经缺了口的锄头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旁边一张桌子也都是裂了口,桌脚用石头垫着的。
阿息就知道这家人一定非常穷,想到自己昨天在他家里吃了那么多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就要从身边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们。手刚一抬起来就想到,自己现在是两手空空,身边哪里还有什么银子。这一下她心里更是过意不去,摸了摸手上的一副玉镯,这可是她娘留给她的她舍不得给。往头上一摸摸到一支束头发的玉簪。
这簪子是用上好的和田美玉打造而成的,簪头镶着一棵晶莹透亮的明珠,也是非常难得稀罕之物。阿息便将玉簪上面的明珠在墙上磕了出来,将玉簪往头上重新束好,走了出去。
这时这家的男主人已经下田去干活了,家里的女人正在院子里奶孩子,阿息走过去将那颗珠子送给了那个女人,那女人起初也不受,被阿息塞了几次也就接了。又留她吃了一顿早餐,都是些很粗糙的面食,阿息吃完饭便告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