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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路剑隐 第二十四章:不见

阿息因为哭了一阵,已经有点累了,况且室内很暖和,虽然她身上已经湿透了,但她刚从外面的冷空气当中进来,也就不觉得身上有多冷,躺在上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阿息迷迷糊糊中醒了一次,就感觉身边暖烘烘的,身上衣服也早已经干了。旁边隐隐还有杯盏交错的声音。侧过身向旁边去看时,见木榻下面放了一个炉子,里面正燃着很大的炭火,陈玉锦和吴梦窗还坐在那里喝酒。

阿息刚一动,就感觉自己头很晕,又很痛,就不动了,脸朝着里面。

这时外面的雨声已经很小了,就像没有了似的,只飞着像鹅毛似的毛毛细雨,轻轻拍打着水面,落在地上也没有一点声音。河水流动的声音却更大了,哗啦啦地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很多股水流一起汇过来。船向下移动的速度也更快了,阿息侧耳听着水声,就觉得内心很平静,可是头还是很痛。

阿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透过窗户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应该是雨停之后水面生成的雾气。陈玉锦和吴梦窗也停止了喝酒,陈玉锦觉得脑袋痛得就像要爆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吴梦窗走出船舱去吹冷风,料峭的寒风立时驱赶了他身上一半的醉意,又见此茫茫夜色,一时意兴大发,对着白茫茫的河面吟道:“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他觉得很对景,可一想这里并不是沧江。便又改了一首,吟道:“木落雁南渡,北风江上寒。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吟到这里,他又觉得很伤感,想到了自己的家乡。借着酒兴,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对着南方楚地的天空吟起了宋玉的《九辩》。

“靓杪秋之遥夜兮,心缭戾而有哀。四时递来而卒岁兮,阴阳不可与俪偕。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

吟完后他又立在船头感叹了一番,便掀开竹帘进去了。外面的寒风随着他这一掀帘吹了进来,他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外面混沌的天空,嘴里还兴犹未尽似的喃喃道:“暗风吹雨入寒窗……”感觉头痛一阵剧烈,便再也忍不住趴下去睡着了。

此时整个世界就真的安静得只剩下水声了,在这安静的夜晚像是催眠似的,阿息听着水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次睡却没有睡好,阿息感觉自己头痛欲裂,不停地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一下梦见凌少雄来杀自己,自己在黑暗的山中乱跑,并且在梦中精神过度紧张;一下又梦见自己到了汴京,陈玉锦见自己走,他还在那里笑,阿息就觉得心里特别特别难过。迷迷糊糊中又醒过来了。

外面的天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已出现了一层腥白,应该已经到了凌晨五更左右了。

这时听到外面似有箫声传来,阿息因为头痛,所以听得有些恍惚,稳住了心神再去听。只听箫声非常哀怨清幽,像是在诉说一个无穷无尽遥远而又哀长的故事,一颗心随着箫声起起浮浮,宽阔的水面,无边无垠的夜空,好像都被这种声音充斥着,悠悠荡荡,漂浮在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吹箫之人将自己满怀的心事在此茫茫夜色之中尽付箫中。随着涨水后的小船轻轻浮动在阿息朦胧的睡意当中。

没过多久,这种悠悠荡荡的声音慢慢沉寂了下去,外面再次传来涨水后的潺潺水声。阿息脑袋半梦半醒,好像突然从一个弥漫着箫声的梦中清醒了过来,就听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使劲撞击其他东西。在这静而又空旷的夜晚,声音显得非常清脆。

陈玉锦和吴梦窗因为喝多了酒,现在睡得都很死,艄公也像是好不容易才睡沉似的在一旁打着呼。阿息下了榻想要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便向外走去。

外面凌晨的寒气更加重了,屋子里的炭火也已经烧尽,阿息觉得有些冷,便交叉着两只手在两臂上互搓。掀开竹帘往外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雨冲刷下浑浊不堪的河水,在白雾之中已隐隐可以看清,原本平静的水面上卷着浪花。再低头一看,阿息只差没吓死,只见支遁正拿着一把刀,对着木船的边缘像剁土豆似的一阵乱剁,船缘已被他砍得稀烂,木屑不断地上下翻飞,在船上落了一片。

阿息差一点失声叫了出来,忙用手捂住了嘴。可料是这样,支遁还是看到了她,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阿息觉得他这时看起来真比鬼还可怕,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像是会发光一般盯住自己。阿息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阵发冷,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下一般动弹不得。

支遁看了她大约有一分钟,阿息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快有一个世纪,才慢慢将眼睛收回。转过身蹲在地下将船上的木屑用手刨在一起,然后用手一捧一捧地丢到河水里。

阿息趁他转身赶紧跑了进去,这时她已感觉不到自己头痛了,心里异常紧张,也不敢再回到榻上去,就在陈玉锦旁边坐了下去,将身子靠在他身上装寐。

陈玉锦这时还睡得死死的,对方才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阿息在他身边一坐下来就觉得心里踏实多了,也不再害怕支遁会走进来突然给自己一刀,她觉得有陈玉锦在自己身边很安全。

她便拿着眼睛去陈玉锦,只见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细长的眼睛,方鼻高挺,脸像是被削过一般立体好看。她越看越舍不得离开眼,可这时支遁已从外面走了进来,阿息便赶紧闭上了眼睛装睡。就听支遁走路的脚步声从自己旁边走过去,在他一直闭功打坐的地方停了下来,坐下去靠着身后的木板闭眼睡觉了。

阿息却不敢再睡着,因为他心里很怕自己一睡着就被支遁一刀砍死。外面天也越来越发白了,没过多久艄公便醒了,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去,看这一夜大雨过后的河面到底涨了多大的水。

阿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陈玉锦也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阿息就想到自己现在应该还在生他的气,便起了身故意看也不看他,眼睛向四周一看却发现已经不见了支遁。

阿息走出去看时,也不见支遁,心中就觉得很奇怪,这船到现在为止还没靠过岸,他怎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呢?难道是又泅到水里去了?

此时河面上的水已经涨了很高,并且非常浑浊,往下面看什么也看不见。河也变得宽了很多,大水已经将河岸都覆住了,两边尽是雨后形成的大水流,四面漫流,最后汇入了河中。

阿息向艄公问道:“你看见那个和尚了吗?”

艄公摇摇头,道:“他不是还在里面睡觉吗?”

阿息道:“没有,他不在里面,所以我才出来问你的。”

艄公道:“不在里面能在哪里?难道还在河里去了么?现在河水这么大又这么急,他到水里去还不给水冲死。再说现在天这么冷,他若真到水里不被水给冲死也得冷死。”

阿息便不再说了,艄公突然很神秘兮兮的拉住她走到一边,停下来指着被支遁砍烂的船檐小声道:“姑娘,你看这里,你说奇怪不奇怪?”

阿息虽然知道就里,但她怕吓着艄公,便不说话。只见船檐已被砍得稀烂,光滑的船檐变得毛毛丫丫。艄公压低声音道:“姑娘,我看这肯定是他们三个当中谁做的,或许是夜游,或许就是有病,这船明日就到汴京了,那时姑娘就走,我也就那里悄悄溜走了,我看他们三人中除了那位吴相公,其他都不怎么像好人。”

阿息没想到这位艄公还挺有那么几分见识,想到支遁凌晨的时候所做的事,这位艄公确实还是远离他的好,便点了点头,又走了进去。

正好碰见吴梦窗出来,好像是刚睡醒出来看大河水。阿息朝他也问了一遍支遁,他摇头说不知道,但神色之间好像丝毫惊讶也无。

阿息就觉得心里更奇怪,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就突然消失了。船继续往下行,这一天泊船吃饭支遁都不在,但吴梦窗丝毫不以为意,还是和以往一样说说笑笑,就连问也不问一句,更奇怪的是陈玉锦好像也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到惊奇,就像根本没发现他们当中突然少了一个人似的。

阿息想这吴梦窗和支遁来历不明,做事又是神神秘秘,他们不会真是什么秘密组织。陈玉锦天天和吴梦窗一块喝酒,难道被他下了什么迷住心智的药,或者暗地里偷偷劝说陈玉锦入了伙。这样想着,她再次看陈玉锦时就觉得他和以往更不同了,并且心里隐隐觉得很担心。

忍到晚上阿息再也忍不住了,就找陈玉锦道:“你难道没发现今天少了一个人吗?”

陈玉锦却是很惊奇的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一个这么奇怪的问题,道:“少谁了?我怎么没发现?”

阿息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道:“你没发现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那个和尚了吗?”

陈玉锦笑道:“你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不是今天一天都在船上下都没下去过。”

阿息道:“怎么可能,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了。”

陈玉锦道:“你再出去好好看看。”

阿息满脸疑惑之色对着陈玉锦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出去了。外面只有一个艄公在掌船,并不见支遁。阿息就连船底都没有放过俯身看了一遍,还是不见。就起身很不解的站在船头,这时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你是在找我吗?”

阿息赶紧回身去看,不见有人,左右都看了一遍,还是没见人。这时声音又道:“我在你上面。”

阿息抬头向上一看,就见支遁正坐在乌篷船上面的船顶上,虽然说着话,眼睛却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眺望着远处。阿息被吓了老大一跳,心想难不成今天一天他都坐在上面,那自己进进出出问这个问那个的找他他都知道?一时觉得很是尴尬,问道:“你怎么坐到那上面去了。”

“我看风景。”他说着话,眼睛还是看着远处。

阿息故意很拖长的说了声“哦”,然后就很快的走了进去。她一走进去,就听到从船顶上传来哀怨的箫声,支遁拿起箫对着远处的天空悠悠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