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应天府乘船前往洛阳,经宁陵,襄邑,雍丘到都城汴京,再由汴京西去,从孟州河阴县入黄河,经巩县境内进入洛水,顺洛河西南方向前进到西京洛阳。
因为也算是乘兴游玩,所以船行的并不是很快,在河中悠悠荡着。两边的房屋人群逐渐变为苍翠,河风在河面上轻轻吹拂着,荡起一圈圈涟漪,空气似乎也更清新了。
自船一开,陈玉锦和吴梦窗便开始喝起酒来,支遁却一句话也不说坐在一边打坐。阿息无事,便走到外面去看广阔的河面。
两边青山倒退,映在河水中的倒影在水的摇动下似乎也变得活了过来,在水下一动一动地看不真切。
一路行船,第二天中午便到了陵宁县,艄公系好了船,几人便下去吃饭了。这里的码头虽不如应天府那般热闹,却也是人来人往,码头边摆了很多露天茶馆以及吃饭的地方,生意都很好,没有空位。
几人便来到一处搭着破茅蓬歪歪斜斜写着“王二酒肆”的店子里点了饭菜,坐下来观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阿息因为还在和陈玉锦生着气,所以一路都没理他。陈玉锦也像是毫不在意,看也不看她一直和吴梦窗说话。
支遁则是一直像个死人一般坐在那里,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而且回答都是极其简单,绝对不超过五个字,好像不乐意和这些人说话一般。其他时间便像个哑巴。
阿息就觉得他看起来很奇怪,倒不是因为他不爱说话,而是他脸上看起来好像时时刻刻都挂着忧郁之色,眉头总是紧锁着。就像是心中积了很多事,所以很不开心,内心很忧郁,不想说话。阿息也不知道他一个和尚能有什么让他郁闷的事。
吴梦窗道:“如今也算是个太平盛世了,你看我们一路行下来,哪个码头不是行人熙熙,酒肆昌盛。”
陈玉锦道:“天下一太平,当官的又没事可做,便想方设法欺压百姓,百姓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吴梦窗道:“也是,小兄弟你去洛阳是有什么事吗?”
陈玉锦道:“也算不上什么事,顺道去玩玩的。你是去办事的吗?”
吴梦窗道:“我和支兄都是个大闲人,长年游山玩水,能有什么事办?这次去洛阳也纯粹是去玩的。”
陈玉锦见支遁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便问道:“支兄,你怎么不说话?”
支遁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吴梦窗道:“你别叫他说话,他从来都不爱多说一句闲话的,他也不觉得闷,我每次都嫌闷得慌。这次幸好有小兄弟你做伴,不然我又得一路闷到洛阳去了。”
陈玉锦道:“我是最受不了不说话的,你叫我不说话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吴梦窗笑道:“可不是嘛!”
两人说着话,就见酒肆旁边的道上走过来一人。这人生得有些矮,但眉眼之间看起来非常精神,人也长得很精壮结实,让人一看便不敢小觑。吴梦窗看着那人道:“你们看那人,看样子应该是个习武之人。”
陈玉锦道:“而且看他面上肤色和走路姿态,应该是位长年练习内功的人。”
吴梦窗道:“小兄弟果然好眼力!不如我们叫他过来同饮几杯。”
陈玉锦道:“不用叫了,他好像已经听到了。”
果然,吴梦窗看去时,只见那短小精悍之人已经将眼睛看过来了,笑了笑,眼睛里射出金光,纵身向里一跃,已经跃过酒肆外面围着的栅栏坐下来了。
吴梦窗笑道:“兄弟乃是高人,不知方才急匆匆往那里走是有什么事吗?”
那人道:“我没事,我是来玩的。”
吴梦窗道:“那好得很,不如就一块同饮几杯如何?”
那人道:“饮就饮。”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干。也不再看吴梦窗他们,偏过头看向支遁,道:“你是哪来的和尚?”
他态度很不和蔼,支遁就不说话,吴梦窗道:“他不过是个云游和尚罢了,没有固定居所。”
那人道:“我是问他是哪里出的家。”
支遁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人道:“不过就是问一下,要什么原因?”
支遁道:“那我不想说,也不要原因。”
那人笑道:“好!和尚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
“你喝不喝酒?”
“不喝。”
“吃不吃肉呢?”
“不吃。”
“好,好得很。不知山西五台山的空因大师……”
他话没说完,支遁突然手掌猛地向他脑袋击去,那人身子向后一仰。支遁却突然一跃跃出酒肆,向着汴河的方向狂跑而去。
那人快步追了过去,口内叫道:“你还想跑吗?我已经跟了你一路了,这次叫你插翅也难飞。”
只见他脚足点地,轻飘飘地向前面跑去。陈玉锦觉得他跑得也并不是很快,而且由于身子矮小,踏的步伐也不是特别大,但不知怎地一下就跑了好远,身手看起来非常矫捷。
支遁在前面一路狂跑,感觉身后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好像就要靠近自己,声音就贴自己耳边叫的一般。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人隔自己还有一点距离,他就回过头继续跑。来到一处宽敞地,支遁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十分有力的手抓住,他回手一击,那人手一松,支遁便又要跑,可还一步都没跑动就又被人从后面抓住。
支遁便回过身与身后那人斗了起来,要去抓那人手,被那人轻轻一滑抓了个空。又要去绊他的腿,那人只向旁边轻轻一偏又被他扑了个空。支遁已看出这人身子非常矫健,而且武功也非常高,像是受过高人指点,就不想再和他斗下去了,转身又要跑。
那人从身后再次将他抓住,举拳要向他打来,支遁侧身躲过他的拳头,同时一掌向他腰际劈去,那人向旁一动,身子平移了过去。
陈玉锦等人这时也都已经过来了,见他们两人打斗已经看出这位短小精悍之人武功非常高,而且武功很奇怪,有点像出自武当,但又比武当功夫更为灵活,招式也更为精妙多变。
支遁武功出自少林,但他长年在外,亦接触了很多其他门派的武功,可谓是内外兼通,功力深厚。眼前这人武功虽然厉害,但如果他想认真比下去也绝对不会落在下风。但此时他好像很不愿意和他缠斗下去,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摆脱他的纠缠跑掉,反倒看上去是处在了被动位置。
陈玉锦在一边见支遁落了下风,问道:“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他。”
吴梦窗道:“还是不要,支兄脾气很怪的,他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就是被人打死也不许别人去帮他的忙,你若去帮他的忙他反倒会怪你。”
“为什么?”
“他说是有人在时可以帮他,那没人在时怎么办呢?如果现在这个人可以将他杀死,就是你现在可以帮他,总不能什么时候都帮他,他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别人杀死的。并且还说一有人帮忙,人心里上就会有依赖,本是可以打得过的可能还打不过了。所以他说帮人看是在帮人,其实是在害人。”
“这是什么逻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小兄弟你放心好了,这人武功虽然高,想杀死支兄却也是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