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看向远的看不见的南方,轻轻的对身边的公子小白说道。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凤皇一声不想沉默而去。
“长安城中,是要起风了!”公子小白看着那抹红色的影子消失,在背后轻轻的说道。
新年总是过得那么的快,一晃眼便已经到了大年的初四。阿蛮想着十二的时候便是姐姐和痞子哥哥的成亲之日了。现在也是将自己的礼物送给姐姐他们了。于是一大早便穿了白色裘衣,到姐姐家里去找她了。大周一般是要到大年初八的时候才开市的,所以此时的长安城中人并不多,但时不时会有巡防军士走过。
胜男见了阿蛮来,心内很是高兴,正要张罗着给她做些吃的,却被阿蛮制止了。阿蛮拉着胜男到了里间,轻轻的告诉她道:“姐姐,今日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吧?”见胜男点了点头,阿蛮高兴的继续说:“那便好,今日我想带姐姐去一处地方!”。
说完,便拉着胜男的手出了门,上了马车。一路上,两姊妹之间聊了许多的家常话,也讲了许多对未来的设想。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阿蛮要带胜男去的地方。
两个女子都下了车,胜男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上书“桃源”的小别院,转过头疑惑的问着阿蛮。阿蛮并没有搭话,而是拉着胜男直直的进了里面。一间又一间的待着胜男去看,慢慢的给她讲解她为何布置成这个样子。胜男听着听着,便感动得有些想要流泪。
四间屋子不大不小,各有特色,也恰到好处。不一会儿,阿蛮便将胜男带到了那个满是合欢树的地方,阿蛮轻轻的拉着胜男的手,对她说:“姐姐,你不要哭。你应该高兴。过几日你便要嫁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姐姐就是高兴才会流泪的啊,这是喜泪!好,好,好,听阿蛮的,我日后一定少流泪,多欢笑!听阿蛮的话!”胜男将自己眼角的泪渍轻轻的擦干,温柔的看着阿蛮。
阿蛮指着这满院子的合欢树,轻轻的开口道:“姐姐,合欢花花期最长了,一年当中有十个月都是有花可赏的。且合欢树姿态美观叶形雅致,花色艳丽,气味芳香,既可美化庭院,又可用作医药,一举两得。”
她轻轻的摘了一片合欢树上的叶子,对胜男道:“合欢树全身是宝:叶子,日落而合,日出而开,纤细似羽,绿荫如伞,能安五脏,和心志,悦颜色;花,红花成簇,簇结成球,秀美别致,芳香怡人,可解郁安神,理气开胃,活络止痛;皮,采剥晒干,引以药用,可和血,消肿,止痛。‘合欢免忿,萱草忘忧’,主安五脏和五志,能令人欢乐忘忧。我送姐姐这满院合欢,也是希望姐姐欢乐无忧,无伤无痛!”
胜男轻轻的接过阿蛮手中的那片叶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此外,合欢象征着:恩恩爱爱、两两相对、夫妻好合。我也祝愿姐姐和痞子哥哥如同这合欢一般,朝夕相见,恩爱有加!”阿蛮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已经结下深深情谊的女子,心中满是感动,满是祝福。
在那个院子中闲逛许久,阿蛮又轻轻的开了口,对胜男说:“姐姐听说过么,关于这合欢,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见胜男摇头,阿蛮才继续说道:“这合欢树最早叫苦情树,也不开花。相传,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里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也没等回丈夫的身影。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气绝身亡。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有一天。从那时候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就把苦情树改名为合欢树。再到了后来,合欢树见到了许多痴情男女的真情,便将花期延长,只是仍旧是日出而开,日落而合,与叶子一般。”
“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夜欢合!”胜男轻言细语的念着这话,在心里默默的许下美好的愿景,但愿如同此花此叶日日相见,白头偕老!
十二的日子很快的便来临了,因为婚房是“桃源”,所以痞子李秉佑是从这里出发前往胜男他们以前的家里娶亲的。娶亲队伍并不庞大,无非都是他的那些市井朋友,可因为都是真心实意的人,所以格外的温情。
阿蛮从昨夜开始便陪伴着胜男,帮她梳洗打扮,画上娥眉,点上胭脂,披上嫁衣。一切完毕,一个美丽绝伦、温柔娴雅的女子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新郎前来接新娘子,阿蛮将喜帕盖上,将含着喜泪的胜男牵着慢慢的往屋外走去。将她的手亲亲的递给了一身喜服的痞子哥哥手中。
“痞子哥哥,以后我姐姐便拜托你照顾了!”阿蛮笑着,也是满含泪目。李秉佑点了点头,仔细的牵着胜男的手儿往门外的喜娇走去。
公子小白轻轻的走了过来,对阿蛮说:“走吧,我们还要去观礼呢!”
桃源之中,满是宾客,没有权贵之人,都是普通百姓,但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满满的真诚祝福。若男像个小男子汉一般指挥着那些前来帮厨的人们,俨然是这个家里的一家管事。主婚人是不久前由大理监升为廷尉的萧道成和掖庭令杜为之,两个人都很有长辈的风范,坐在主席上等着新人叩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礼官高声贺着,这成婚仪式便成了。从今往后,这世间便又多了一对欢欢喜喜的夫妻,多了一对鸳鸯。以后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富贵,他们的命运都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两个主婚人在主持完婚礼并喝了新郎的敬酒后,便走了。只剩下满院子的普通人家,欢乐愉快,接受着新郎的敬酒,庆贺着他们的新婚大喜。痞子李秉佑似乎是极为的开心,一杯又一杯的酒倒入肚中,从未停歇。他满脸是笑,满心的欢喜。这一次,终于是能够随心所欲的喝个痛快了。他在心里轻轻的向自己已经故去的父母报喜,告诉他们佑儿已经有了归宿,佑儿成亲了。从今以后,佑儿便要承担起一位丈夫、一位父亲的责任了。
阿蛮和公子小白坐在最为角落的地方,看着这满目的繁花似锦,看着这圆满非常的喜房,两人都默不作声。互相喝酒,互相碰杯。直到痞子李秉佑敬完这满院子的客人,缓步来到这桌,坐下。三人各占一角,都将自己杯中的酒水倒满后,无声的举杯,无声的喝酒。如此三次后,才算停歇。
“阿蛮,谢谢你!”李秉佑看着眼前这个冰雪般机灵的女孩子,实在是想不出更多的语言了。
“痞子哥哥,阿姐就交给你了。阿姐曾说:‘愿如合欢家,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夜欢合’。希望痞子哥哥永远记住这份夫妻之情!”阿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痞子哥哥并不是真正的他,他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他的嬉闹,他的贪耍,还有他的隐忍,这一切都让阿蛮感到害怕,这大概也是当初她没能更加的接近他的一个重大原因吧!可无论如何,如今姐姐已经嫁了他,成为他的夫人。自己当然是从心底里想要他们幸福美满的。
李秉佑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他接着看着天空中那轮渐渐从东方升起的不是很圆满的月亮,他淡淡的笑了:“阿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但是我李秉佑在这里对月起誓,这一生绝不负胜男!生生世世的爱护着她,保她一世无虞!”
“痞子哥哥,谢谢你!”阿蛮只觉得心头千头万绪、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句“谢”字。她想姐姐的这一生总算是能够安稳的度过了。
“阿蛮既然叫胜男姐姐,叫我一声哥哥,有哪里来的谢字呢!倒是我和胜男还没有好好的感谢过你为我们所做过的事情呢!”痞子深情款款的看着泪眶盈盈、无语凝咽的阿蛮,想着就这么一次,就这么最后一次吧,让自己在放纵的看看这个女子。从今以后,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而自己则应该一心一意的对待那个在新房中忐忑等待自己的新娘了。
公子小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对阿蛮的心思,但也看得出他的野心,他的桎梏。公子小白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古今多少风流,都付于笑谈中!
“这杯酒,该是我敬你!”公子小白缓缓的将手中的酒举到了李秉佑身前,开口道:“我要多谢你在阿蛮来长安的初始,对阿蛮如兄如父的照顾!多谢!”
李秉佑接过那杯酒,笑了笑,一饮而尽。随后,转身离去。
合欢花已经马上便要开了,满院子的清香似在诉说着它的来临。月光慢慢的东升,显得格外的皎洁。新郎已去了新房,客人们自然是纷纷告辞。阿蛮在交代好若男应该做的事情后,也跟着公子小白缓缓的出了门。
“你一直收着那把残破的白色油纸伞?”斜靠在马车上的阿蛮轻声的问在另一侧观看古琴谱的公子小白。
公子小白放下将琴谱扯了扯,点了点头,道:“毕竟那也是你生命中最后一次真正的将他当做一个男子,而不是哥哥。我想以后有机会,你自己会处置那把白色油纸伞的!”
“你错了!人人都说公子小白聪明无双,却不想也会陷入当局者迷这样的困境。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便将他放下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良人,我便不会去过多的打扰他的!”阿蛮盯着自己手上的那串相思红豆珠,浅浅的说着。
公子小白愣了一下,才点头开口说:“阿蛮说得对,是我太执迷了!”
阿蛮想大概世人都是如此的,看世事总是看得很准很清,但凡事只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总会陷入那个囫囵之中痴痴缠缠,执迷不悟。这大概也是世间之中总有那么多的负心人和伤心人的缘故罢!情字,总是让人一世痴缠,但又总是让人痴妄成空!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多情总被无情伤,无情却为多情恼。世间之人大多如此,总不能免俗!
马车走在那低矮的不知名的歌舞坊时候,里面传来了歌女凄凄沥沥的歌声:
“我自拈花笑,笔下花争春,柳浪闻黄莺,芭蕉听雨声,採得江南色,妆扮南国春,翰墨写丹青,佳人毫端出,千娇复百媚,烟雨楚江畔,蘸尽三湘水,湘竹写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