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你快说说朝廷最近的消息，卢受因为什么被革的职，还有，朝廷里可有什么大的变动”，汪节把着老怪的臂膀走进大营，驱退众人后，汪节迫不及待的询问。

老怪先喝了杯茶水，烫的稀溜溜的吐着舌头，待一口水下去，老脸已经变得通红。

“唉，舒服多了”，老怪缕缕胡子深吸口气，“公子莫急，卢受虽然身在高位，为诸监之首，但其根基尚浅，在朝廷上不似王安那般有诺大权势，倒了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至少到我出发为止朝廷里还没有什么变故。公子莫要乱了分寸，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商量就是”

汪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公子在临行前应该将魏忠贤的事情跟汪老爷提过吧，老爷此次倒是很在乎，亲自去宫中跟王安密谈了良久，不过，效果应该不大，王安对魏忠贤这厮很是看好……”，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汪节，汪家之所以在京城混的如鱼得水，很大一部分就是靠的王安的照抚。若是王安因魏忠贤疏远了汪文言，恐怕汪家在京城就不是那么吃得开了。

“王安得势也多亏有家父从旁出谋划策，就是如今，家父十天里恐怕就有七天在给他做事，他……还多有依仗家父”，汪节明白前者的顾虑，想了想下结论说。

听了个大约后，张四鸣也说话了，“事情可能坏在王安的身上，先前公子说过这司礼监的事情，当时我俩也未曾在意，今日想起来，确实有些故事。这宫中的一应大小宦官以王安权势最重，再加上我朝向来有太监参政的传统，可以说王安能管住半个后宫跟半个朝堂。这卢受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太监凭什么能做到明面上的宦官统领，想必是王安在暗中支持，现在卢受被革职，作为主子的王安却默许了这件事……”

“先生的意思是，卢受被革职，有王安在暗地里捣鬼？”，这想法一出，连汪节自己都吓了一跳，若如此，父亲也被王安蒙在鼓里，渐渐的，一股凉意窜上了汪节的脊背。在他的想法里，父亲汪文言是跟王安休戚与共的关系，二者只能共进退，敌人也只能是魏忠贤罢了，可如今事情竟然变幻到如今地步，昔日盟友也可能成为寇仇，这让他有些进退失据。

“公子说的不无可能，原先老爷跟王安确实亲密，但公子不要忘了出发前皇上给你的封号，那时公子尚未出征，无尺寸之功，圣眷不能说不隆，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离间老爷跟王安也是有可能的。王安这次借百官之手罢去卢受，很可能是想亲自收回大权，继而独揽。断掉老爷在宫里结交的其他宦官，日后公子再有功业，怕也进不到皇上的耳朵里”，老怪一针见血的将事情扎了个通透。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安知道有人对卢受下手，但却无法阻止”，将事情推出水面后，张四鸣又抛出了一颗炸弹。

名副其实的炸弹，想到可能的最终后果，汪节都希望先前的结论才是正确的。因为如今能让这个三朝元老并亲手捧上两位皇帝的太监感到棘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启皇帝的乳母——奉圣夫人，客氏！

客氏出手了？

汪节跟老怪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郑重。两人都没有接着说话，大帐里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让大帐显得颇为空阔。空间也好像被静止了一般，大帐里的气氛跟冻结了的海水似的，纹丝不动又冰冷刺骨，海风远远的袭进来，将众人的衣角吹起来，一股股的蠕动着。

……

“客氏，要是这种情况的话，客氏应该跟魏忠贤联手，唉，论实力现在就是几十个客魏加起来咱们也能捏死，只是皇上对他这乳母好的过了分，谁也动不了，只能眼看着他们一步步坐大，这也太让人难受”，老怪撇了撇嘴，有些纠结的说。

老怪这么一抱怨，大帐里氛围一缓。一直在一旁侍候的汪平被他们说的一头雾水，趁着自家少爷思考的空，向张四鸣问道：“先生，你能给我讲讲这宫中太监的职位么，什么是司礼监？他们真有那么大的权力？”

张四鸣清了清嗓子，摆正了身子，拿出夫子教学的样貌来，给汪平解释说：“咱大明朝内廷设十二监，下又设四司八局，统称二十四衙门。这司礼监就是其一，主管皇帝文书、印玺、宫内礼仪等业务，遂为“十二监”之首，统领全部太监，就连那些在外当监军太监的也得听命，因此就成为内廷权力最大之机构”

“啊，连皇帝老子的玉玺他们也管么？”，汪平惊的张开了嘴巴。

看他的模样，张四鸣笑了笑，“何止，这朝廷的决策分为‘票拟’，‘批红’两个部分，票拟是内阁阁员拟定对事情的处理意见，以蓝笔书写。呈上后请皇帝审批，由于皇帝审批用红笔，所以叫‘批红’。不过你看咱皇帝整天的摆弄木工，他有功夫批奏折么，于是“批红”的权力落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手里，他们负责用红笔批示处理意见是否可以执行。

不过秉笔太监却不是说了算的，上面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要再次审核一次，如果认为可以，就盖上玉玺。如果认为不好，有权打回去重新批红，你现在知道王安有多大本事了吧，他认为对的，就能执行，他认为不对的，呵呵”，说到最后，这个临时的老夫子也苦笑起来。

“……”，汪平挠了挠头皮，没有说话。

“先生，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平静下来后，汪节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指的把问题又还给了张四鸣。张四鸣能把事情看的这么透彻，汪节不信他没有应对的办法。因此才站起身来，走到张四鸣跟前，躬身行礼：“请先生教我”

“公子一直都有解决办法，怎么此时到来问我”，张四鸣挥了挥羽扇，从容回答，也不管听到他这话后汪节被气红的脸。

汪节盯着张四鸣看了一会儿，对方不似故意拿捏的人，况且自己一直对其很是倚重，“他不可能是借机抬高身价”，汪节心里默默的想。

“呵呵，公子不是正在东征么，这就是解决办法”，张四鸣笑了笑，认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