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里还有人识的在下?”
赵东川连忙向前弯身作揖,“赵东川拜见四鸣先生,谢四鸣先生当年救命之恩”
“原来是铁拳赵东川,当年之事不用再提,我也是为偿还人情罢了”
“刘师傅,你应该也认识这人吧”,汪节向一旁的刘庆海问。
“听说过,他在浙江福建一带颇有盛名,当时老爷也有意结交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嗳,有我爹当年的名头大没?”他突然想起。
“哪里能跟老爷比,江南各地哪个没听过歙县的汪爷,只是这些年老爷来了京城,名头渐渐的也就淡了下去,但就算如此,在南方各省只要一提老爷的大名,哪个敢不给面子”
自己这个老爹看样子真的不是一般的牛叉,有了这个依靠在,再加上自己的能力,他很有信心搞定眼前的“高人”。
汪节走过去向张四鸣拱拱手,“四鸣先生的威名小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荣幸之致”
“在下风闻翕县汪爷的大名,没想到公子也甚是贤明,在下有礼了”,说着也拱手行礼。
“先生刚才说倭寇使钱让你保密行踪,恕小子无礼,先生恐怕连那些倭寇都没有见过吧”他才不信那群矮瓜会这么好,有使钱的功夫直接一刀抹了不是省事的多,这张四鸣也太高看他们的素质了。对于张四鸣说的,仅仅是用来引起注意罢了,这些江湖专用术语他自小就从他老爹那里学到不少,里面的道道儿他自然懂。
“哦?哈哈”,看着面前微笑的少年,张四鸣感到了些许不平常,当下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果然虎父无犬子,四鸣拖大了”
“呵呵,蒙先生看得起,请移步鄙府一叙”,他对这张四鸣充满了兴趣。
“请”
其他人都是练武出身,哪里明白这两个人打的什么哑迷,听得是一阵迷糊,仅管如此,最后一句还是听明白了,这是要打道回府,还把这四鸣先生也带上。
“平小哥,这什么四鸣先生说话云里雾里不着个调,汪公子怎么就这么把人给带走了?”,走在后面的陈慕古悄声问,经过白日的一战使他对汪节很佩服,不想看着前者吃亏。
“不清楚,反正他也耍不了什么幺蛾子,今天真是怪了,倭寇没找见找到一把这玩意,半路还杀出个四鸣先生”,汪平攥着手里的鸡毛鸟毛一阵不满。
见汪节把人请回去也不问倭寇的事众人都很不解,但他们毕竟只是请来帮忙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一个个跟着就往回走,倒是赵东川激动的很,满脸兴奋。
回到府里已经将近四更天,汪节让那群江湖汉子先休息,自己则引着张四鸣回到自己的小院聊了起来。
“不知先生从哪里来?”
“辽东,在下早听闻辽东建虏猖獗,屡屡犯边,跟朝廷多次发生战事,竟然战战全胜,精锐的辽东军遇敌便溃,这让四鸣很是不解,因此特去辽东一探究竟,已经半年之久了。这次到京师,一是想拜见一下闻名江南的汪爷,二是为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正整军想跟建虏决战的事情”,这次张四鸣来京城就是为拜见汪文言,因此并没有什么隐瞒,连来意都一并说了。
“哦?”,汪节也正想去辽东从军,听他说已经在辽东探查了半年,那么想必对那里的形势有所了解,“不知先生对袁经略的这次出兵有什么看法?”,“先生不必拘谨,小子有志去辽东参军固边护民,因此才有此一问”,看着张四鸣有些迟疑,他赶紧解释。
不料张四鸣听到他的话登时就站起身来,直拿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张四鸣的表情汪节感觉别扭极了,怎么这种眼光看着我?汪节下意识的提了提胸前的衣服,“你想干嘛?”
“哦,四鸣失礼了。额,汪公子,你把手放下吧,四鸣没那个癖好……”
汪节连忙将手放下,一头黑线,然后咳嗽了几声,打破这有些尴尬的场面。
“汪公子不要见怪,四鸣也有投身辽东的意思,如今辽东纷乱不止,正是有志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四鸣四处游学将近半生,正想借机一展所学,也不枉了来世上一遭,刚才听说公子也要前往辽东,因此才如此激动”
原来如此,大树底下好乘凉,汪节略微猜到他的来意了,多数是想通过自己的老爹求个进身的门路。
“刚才公子问到这次出兵,依在下看来凶多吉少”
“为什么?”,汪节自然知道袁应泰的计划,在后世里的史书里写的清清楚楚的。袁应泰计划分三路出师收复旅顺跟清河二城,不料军队还没齐备努尔哈赤就先打了过来。沈阳辽阳两座重城皆失,明朝统治了二百多年的辽东被努尔哈赤彻底占领。从那以后后金不断发展壮大,明朝陷入了被动的防御,再也无力发动有力的进攻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袁应泰会失败他是从史书上看来的,没想到眼前这人凭借自己的阅历也能判断出来,毕竟袁应泰手里有士兵十八万,比当年萨尔浒之战时明军数量还要多,并且是集了全国的精锐,有几个人会相信他会失败。
“如今建虏兵强马壮且不说,所谓的辽东精锐都是一帮兵油子,除了会吃喝玩乐什么也干不了,虏酋努尔哈赤更是经营辽东多年,辽东军里早就被他渗透了。这么一帮子人守城还可以,出去跟建虏的骑兵交战就胡闹了。袁经略想图恢复之功就只能重新训练士卒,待兵成之日再挥师向东,方有可能荡平建虏”
这下轮到汪节激动了,人才,绝对的人才,这形势分析的跟史书一模一样,不过他到没有那样的眼神盯着张四鸣,而是借故思考在屋里溜达了几圈才平复下满心的激动。
我一定要收了此人,他就是我的张良啊!汪节的大脑迅速的运转着,我也得露一手将他镇住,要不然以他的才学怎么可能追随我这么个“孩子”。
“听先生这么说,建虏一时间难以荡平了,不过先生又没有想过,双方交战打的是什么?凭什么取胜”,汪节略一思考计上心来。
“双方交战凭的是将军运筹士卒用命,还有兵势强大,当然只要条件足够,也是可以以少胜多的,嗯,再有嘛就是大势,就是所谓的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总结来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张四鸣捏着小胡子颇为自信的说。
“呵呵,先生所说很对,不过也没有说到点子上”,汪节心想这天时地利人和说的简单,你当那是大雨啊可以从天而降,三者能凑一个就不错了。因此他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等着张四鸣上钩。
“哦?不在点子上?自古以来,但凡用兵无不是遵循此理……”,紧接着张四鸣像个教书先生似的,把一些著名的战例摆了出来,从武王伐纣说到秦始皇一统天下,从汉高祖刘邦说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嘚吧嘚吧的说了足足一个时辰,总而言之汇成一句话,你看我说的对吧!
汪节就那么安稳的听着,也不反驳,有时张四鸣说的累了他还在一边提示着,让张四鸣说了个够。
嘿嘿,你说的越多对自己的理论越支持,等会儿小爷说出来你就会越震惊,哈哈,汪节心里乐开了花。
“汪公子,在下说的可对?”,张四鸣端起汪节亲自给他斟的茶水咕咚喝了一大口,说的口渴了。
汪节先很能装的呵呵了两声,提了提声势,“其实双方交战,就一个字,钱”
“钱?”,张四鸣不解的重复了一句。
“对,就是钱,不论双方打的什么仗,谁钱多谁就赢,这钱可以理解为实力,谁的底子厚谁的腰板就硬,就拿先生说的三国中的赤壁之战吧,曹操最强,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北方大片疆域。照先生的天时地利人和之说,他败了,但先生应该知道后来司马氏一统环宇,他仗的可是曹氏的基业,没有曹魏多年的发展积蓄实力,司马氏就算再精于权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不能有后来的建树,先生以为小子说的可对?”
看着张四鸣思考着自己所说的,知道有了作用,当下他又趁热打铁“现在建虏一事也如此,建虏虽然兵强马壮,但其实力跟我大明一比就下去了。但话又说回来,我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四川贵州叛乱不断,军费入不敷出,多年来朝廷积贫积弱,实力也是大损,所以此消彼涨之下,胜负难料。再有就是大有大的难处,江南各省经济繁荣,先生是浙江人应该知道南方的繁华,货物流通凭的是什么,银子!但普天之下的银子才有多少?民间流通的银子都不够,朝廷怎么能招上来?朝廷没银子怎么御敌,所以,双方交战,钱是第一位”
这一通言论还是汪节从后世的一些专家那里学来的,在明朝,连后来集古今学问之大成者的黄宗羲都不知道更别提张四鸣了,汪节有充分的信心说的他目瞪口呆。
看着张四鸣低头沉思不再说话,汪节满意极了,哈哈,原来专家也不是没用啊,至少能把他们的话拿来唬人,真是古今通用呐。想到这里汪节对后世的专家多了一份尊重……
就在汪节绕有兴致的看着张四鸣时,后者突然动了,一瞬间完成了抬头,起身,弯腰作揖的动作,还加上一脸看到宝贝时双眼放光的表情。
汪节吓的蹭的就跳上了椅子,大喊一声,“你又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