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再有两天就能到山海关了,你真的不考虑在关上招些兵马?一旦出关可就不好再找这个机会了”,老怪向马屁股上敲了一记,匆匆赶上汪节。老怪跟张四鸣对待辽东的态度有些地方是相似的,他们都认为沈阳跟辽阳两座重城足以自守,也都建议他自己招兵训练士卒,屯田养民发展壮大。只不过老怪主张招兵自守,伺机而动,等时机一到再出兵剿灭建虏。而张四鸣则主张挥军东进,联合辽东的辽沈二城,辽南金、复、海、盖四州,举全辽兵马一战而定,荡平建虏。
其实从想法上这两个主意都不错,一个稳重,跟后来孙承宗袁崇焕守关外采取的方法相似,步步蚕食,到最后实力积聚寻机决战。而另一个虽然激进些但筹谋上不错,毕竟努尔哈赤先生的倾国兵力也就那么十几万而已,领着全辽二三十万兵马也不是不能一战。
不过汪节谁的主意都没有用,他知道这两个策略都挺好,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实施。他们都默认辽东有着辽阳跟沈阳两座重城十多万兵马能顶住建虏的兵锋,而他所知道的历史却是三月中旬辽沈二城便丢了,十多万辽兵被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汪节扯了扯围在脸上的围巾露出嘴来,“老怪,我明白这个主意的确不错,等将来我占住块地方后一定用这个计谋,只是辽沈二城真的没你想的那般坚固跟牢不可催”,说完他又急忙将围巾蒙好。
在他们出发第二日上雪便停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让他为终于可以全力赶路而高兴就吹开了大风,他以为自己向正向东走,虽然有些略微偏北但那西北风还不至于太过阻碍行程。刚开始的第一天里确实那样,风初起,卷着一些雪花轻舞飞扬的让他感觉自己很会挑日子赶路,那些轻飘飘的雪花让他很浪漫的想到雪山飞狐里的苗若兰,那个披着白狐皮披风的女子。但到后来,他才发现原来雪山上不止只有飞狐女子,还有吃人的夜叉。狂暴的西北风将厚厚的积雪扬了个漫天漫地,放眼看去一片白茫茫,真是应了那句话,清晨一觉醒来拉开窗帘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公子,咳咳,看这天气,去辽东恐怕得耽误很久呐”,张四鸣一张嘴就被卷进了一嗓子雪花,沙沙的哑的嗓子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地方停下等风停了再赶路”
汪节看了看身后顶着风雪赶路的十几骑人马,一个个用棉布将头裹了起来,脸上也蒙着围巾,只留下一对眼睛露在外面。这两天由于风雪阻碍视线,他们根本就不能全力的驱马,速度降下来不少。
他看着这些咬着牙赶路的汉子,不禁豪情迸发,“弟兄们,唐诗里有云,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说的就是雪地里歼敌跟必胜的勇气,我们此去辽东是跟号称天下第一骑兵的建虏打仗,我们怎么能被这小小的风雪给挡住了步伐,弟兄们,咱们能停下来么?”
“不能”
听到他们大声的吼叫汪节暗笑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突然想起后世军队里都有什么战歌的事情来,即能打发无聊的军旅生活又能鼓舞士气,他从脑子里将他会的豪迈歌曲里选出一首来,“弟兄们,我教你们唱个曲子怎么样?你们听听好不好”,他扬起水袋里装的酒来罐了几口,天气太冷没法带水,只能装些淡些的酒来充当水喝了。他清清嗓子就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这首歌真的很上口也很感染人,汪节还没唱完就已经有些人跟着他哼起来,到他唱了几个来回众人就将旋律记了个大概。
“哈哈,没想到公子还有这手呀,谱的一首好曲呀”,同样使枪的叔广琪称赞且羡慕。
“我哪有这个本事,跟鹦鹉学舌罢了”,他可不好意思要了这歌的版权。
“哦?那不知哪个楼里的姐儿会唱此曲呀”
“……”,他这才记起这个时代没有歌手一说,会曲子的多是“风尘女子”。
其他人跟着嘿嘿笑着,显然吊起了他们的兴致。只是汪节不知道是曲子的缘故,还是那些会唱曲子的娇娘,不过看他们眼睛放出的光芒来,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不过众人对他的曲子也是很感兴趣,路上不时有人哼唱着,连老怪跟张四鸣也深叹这曲子不错,让人唱着能增添不少力量,当然他们对汪节的这个想法也很赞赏。只要能提起众人的精神来就好,他也不去计较了,不过以后再说什么歌曲还是昧下的吧,自己今世虽算是个贵公子可还没染指那种地方。
他们又走了三日上才过了永平,风雪已经停了,能隐隐看到山海雄关。
今天他们在一个村寨里住了下来,由于临近山海关,不时会有进村借宿的路人,因此寨子里一些院子大些的人家就做起了客栈的营生,虽然屋子简陋些但实惠,还能尝到城里客栈里没有的野味。只是由于还在正月里,行人并不是很多,生意惨淡些,因此汪节他们一来到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汪节还以为他老爹已经牛逼到这种家喻户晓地步了。
汪节选了一户五口之家,一对老夫妇跟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小孙女。当然他之所以选择这一家是因为这家的老汉看到汪节的坐骑后赞了一句好马。
趁着主人家准备饭菜的空,汪节美美的泡了个澡,当然木盆还是走了好几户人家才寻来的,连日的奔波跟风雪的侵袭让他颇为的劳累,因此这来之不易的热水浴让汪节舒服的有种欲仙欲死的感觉来。吃的苦中苦,再吃啥都是人上人呐,汪节挫着后背哼起了小曲。
他故意换上一件宽松的袍子,神清气爽的到院子看看自己的宝马,这马也是汪文言特意给他买的,说是什么塞北名驹,虽然他不懂什么相马术但也能感觉出此马的不同寻常。此时正巧主人家的老汉抱着马料过来,汪节就凑了上去。
“刚才听老先生夸在下的坐骑,先生会相马?”
“哪里,老汉年轻是曾跟着人家贩过马,因此略微懂一些罢了,小哥乘的这匹应该是大宛马,西北一带的良种,不多见了”
“哦?怎么见得”,汪节问。
“首先看这马的个子就比一般的马要高,当然也不是马高就好,也要分一些用途,比如现下的良驹一般就是指蒙古马,马高略显矮,但持久性跟适应性强,因此十分得当兵的喜爱,但小哥的这马又不同,你看这马四蹄宽大坚硬,能在坚硬地面上迅速奔跑。腿长又健壮。胸廓深广,心肺发达,也适于奔跑和强烈劳动。你再看这马口,牙齿皱面曲折,咀嚼力强,方便咀嚼草料”,老汉边说边指着马身的各个部位,如数家珍,听得汪节一愣一愣的。
“老先生真是谦虚了,对马竟然如此熟悉”,汪节抱了抱拳,要不是这老汉已经年老了,他倒真想拉他一起去辽东。
“对了,老先生,不知家里大哥对马可有研究?”,他还怀着一丝希冀。
老汉摇了摇头,“他是个就知道种地的庄稼人,马匹本来在这乡下就不多,平常人家有个骡子驴子的就不错啦”
汪节叹了口气,想想也是。
“公子,饭菜就要准备好了,是在一起吃还是分开给送了来?”,那老汉放完草料拍了拍手。
汪节他们一行十八人分在两个挨着的小院里住着,中间隔有一条小土路,汪节是在老汉这边住着,因此这老汉才有此一问。
“哦,去那边吧,饭菜也在那边做的吧,来回拿也麻烦,对了,家里可有酒”
老汉呵呵笑着点了点头,夕阳映在他黝黑的脸上看起来真的很朴实可亲。
汪节招呼上住在一起的九个人就向另一个小院里走去,好久没有这么安逸的吃顿饭菜了,加上还有小酒喝着,众人都很亢奋,纷纷吆喝着大吃大喝,好一番热闹。这一顿直吃到夜里众人才散去,只有汪节又停留了一会儿跟老怪和张四鸣商量着出关的事情,毕竟山海关就在眼前,他必须跟他们说清楚辽沈的事情,不然他辛辛苦苦请来的高人再跟他产生嫌细就不好了,毕竟他们初次提出的策略就被他的“一意孤行”给破坏了。
从老怪那里离开已经过了二更,被夜风一吹脑子清明了许多。看着四周静悄悄的他感觉有些莫名的别扭,好像有很多人在盯着他一样,他仔细的朝黑暗里看了一圈,依旧没有一丝声响,但一股心悸却慢慢的传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