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小子你一点都不仗义,你看我是咋对你的,夫人问话都是我给你顶在前面,你还不知好歹的拿棍子打我”,从汪母那里回来,汪安就开始不住的念叨。
“你那叫仗义?你不说还好,没听夫人要打你,要是我说的话还能有这事。你小子就是滑,连夫人都知道你不老实。再说我不是也没打到你么,你抱怨个啥,平日里少爷把你宠坏了,张扬跋扈的不像个下人样,今天要不是少爷给你求情你有的受”,汪平也不甘示弱。
“我怎么张扬跋扈了,在外面咱家少爷那么老实,我不报报名号人家还不都来欺负咱!”,汪安瞅了他一眼,“还提你说哩,你连夫人问个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就教训我的时候脑袋还灵光点,其他时候你就是个呆子,嗳你看我干嘛,你离我远点,你还来”
“我让你没大没小”,汪平呲牙向汪安扑了过去。
“汪平,汪安,你俩快快收拾行李跟我去趟通州”,汪节回到自己的小院就喊道,“嗳,你俩干嘛呢!”
正在抱着扭打的兄弟二人听到喊声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边说“我俩感觉最近功夫有些长进,这不趁着今天有空练练,练练,平哥的力气又大了,嘿嘿”,汪安先开口说。
汪节把头一侧眯着眼睛问“真的?”
“真的,嘿嘿”
“真的就真的,你嘿嘿什么,看你那一牙的土,汪平你说”
“我俩,我俩练功夫呢”
汪节摇了摇头,这俩活宝,“这小子不老实你使劲揍就是,叫他练功老偷懒”,他对汪平说,看他们也就是打闹着玩就没再多管,“快去收拾收拾,咱去趟通州”,嘱咐了声后他就去后院找母亲了。
“还等什么,快去收拾东西去”
“平哥,还是我见机快吧,你刚才就有进步了……你又瞪我干嘛,我刚才说着玩,说着玩……”
不一会儿功夫汪节三人就出了院子,他们并没有带平日使用的武器,只有汪节跨了一口宝剑。这时别院的张四鸣已经等在了门口,武痴陈慕古也在。
“听四鸣先生说公子要去趟通州,我也跟着吧”,陈慕古说。
汪节略一想就应了下来,总不能瞒着刚收的这帮人做事情吧,带着一个也说明把他们当自己人。
一行四人就策马而去。
通州在京城的东边,相邻着,距离挺近,他们出了朝阳门一路向东,约莫一个半时辰就到了通州地界。
春节刚过,乡下的四野里还飘着些许鞭炮的火药味,一两棵干枯的树木孤零零的插在那里,不知道回春后还能不能重新发出新芽。稀稀落落的村庄散在四周,也有一些大寨立在高坡上,被火熏黑的高高尖尖的木栅栏围在最外侧,显得很是突兀。
沿着官道越来越接近村落,不时还能看见地里几个孩童一起追赶着野兔,大喊着四处围赶。
“汪平,你们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玩啊”,马上的汪节攥着缰绳笑问着,汪平,汪安是七八岁那年才进的汪府,之前他们也跟那些孩子一样,随家里给人种地过活。
“嗯,算是吧,平常年份,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一般都会叫上一群玩伴去地里弄些野食吃,地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运气好还能弄到鸟蛋”
“百姓只要家家户户有地,不遇到什么灾害年生活还是可以的啊”,汪节感叹。
“公子说的是,民以食为天,靠的就是地里的口粮,不过朝廷出兵收的饷银也很厉害”,张四鸣也插口说。
“嗯,所以此去辽东一定要戮力而为,少让百姓受些苦”,“先生,还有多久就能到?”
“前面路口拐弯,走小路大概还的小半个时辰吧”
“好,驾”
“驾”
前方的村寨里,一户人家此时确实颇为的热闹,半拉土坯墙已经倒了,插在上面的低低矮矮的木栅栏也散了一地。院子外面站了十几个壮汉,手里拿着粗木棍子。
“你这老头子到底还不还我家老爷的钱?”,一个瘦小的汉子弯着背,叉手盯着院里的老汉。
此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年纪,两鬓泛白,一身粗布袍子,旧的,下摆还破了,拉着一条条烂丝垂到地上。但面貌却颇有神采,方括脸,额头锃亮没有多少皱纹,高鼻梁,嘴唇略厚,正叼着个大烟葫芦,呼呼的冒着烟。
“没钱”,老汉吐出个烟圈来,“老夫给你家老爷打的卦难道不准?”
“你少在这糊弄了,我家老爷看你在寨子里还有些名声,打卦也算个本事,好心赏你口饭吃你却不知好歹,害死我家奶奶,没让你赔命就算好了,快拿钱来”,那领头的瘦小汉子捏着脸一侧痣上的黑毛,一脸的不耐烦。他是这杜家寨杜大老爷的管家,天一亮就领着人来了,吆喝了一个中午就是没有要来杜员外嘱咐的银子。
这杜老爷前年娶了个小妾,疼爱的要命,不知怎地去年的后半年起就害了病,请了不少郎中都没有医好,这杜老爷就犯了嘀咕,是不是冲撞了什么鬼神一类的。正巧这寨子里有个名声不错的老半仙,就是现在院子里的老汉了。他去了一阵忽悠,把那杜老爷说的五迷三道的,大把大把的给他银子让他作法破邪,不料昨天夜里那小妾没有熬过来,死了,这杜老爷哪里能罢休,遣了人来索要银钱。
“你家奶奶病入膏肓,已经不能治了,老夫给他请来天上老君下来亲自给她续命,这才能活到今日……”
“我呸,要不是你糊弄我家老爷,说什么药物不治须得神医,我家老爷将那祖上的老灵芝给奶奶吃了,病早就好了,还能就这么没了?”,那管家不依不饶,“再把那个小破屋给我砸了,再不交钱就把你骨头拆了”
听到他的命令,几个壮汉略一迟疑,就向前走去。
“二狗,你老娘去年病了还是老夫给医好的,今天你来拆我房子,欺我年老,你当心你老娘打断你的腿,没良心的东西”,老汉大骂。
那叫二狗的汉子问声就停了下来,脸臊的通红,“二狗哥,还拆不拆呀”,看出来他还颇有地位。
“管家,要不咱再等等吧,兴许他最近手里确实不宽……”
“放你的屁,快拆,再不动手回去老爷饶不了你”
那二狗一咬牙,“老仙儿,你给俺娘看好病,俺感激你,你再让俺好做一些,把银子拿出来吧,你少吃的俺给你送就是,你老两口子还费多少吃食”
“唉,拆吧”,那老汉叹了一声,磕磕烟灰一拐一拐的就往正屋里走,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呐。
看着老汉转身进了屋,二狗也像松了口气,“拆”。
“书文,都是我连累了你呀,唉,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屋里一个老妇抹着泪说。
“不要胡说,绿衫,都这么多年的老夫妻了,还说的这么客气”,老汉过去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
谁能想到这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还如此称呼,叫着彼此年轻时的名字。
“要不是我这身子又变坏了,你哪里能这么骗人家啊,现在腿也摔着了”
“小声点,不要让他们听到了,等这群人走了我就请医生给你好好看看,这次我弄来好东西了,嘿嘿”
不久外面便轰的一声,一边的小偏房被推倒了。
“快拿银子出来,再不出来可就动武了”,那管家彻底没了耐心。招呼上众人缓缓围了上来。
“绿衫,你等着,我把那帮人赶走”,说着就从炕下掏出一把生了锈的弯刀来。
“你小心啊,不行把钱给人家就是……”
见他拿着刀出来了,众人脚步一停,面面相觑,他们虽然都是寨子里的护寨兵丁,但都没有怎么跟人动过手,更没有杀过人,一看老汉要拼命不禁一阵嘀咕。
“一个瘸腿老汉你们怕什么,跟我上”,管家一把夺过来一根棍子,赶着众人向前。
“打”
众人没有办法,举着棍子就打了过去。
老汉拐着腿向左侧一闪,避掉一些攻击,然后挥刀一个斜挡,铿的一声,就将那粗木棍子打在了一边,那手持木棍的汉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老汉接着横刀连挥,逼退了众人。
“没用的家伙,跟我来”,那管家一撩袖子,甩了甩棍子就欺身而上,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高手。
管家一棍直奔老汉拐着的左腿,“好恨的手段”,老汉举刀横挡,不料伤了的左腿吃不住力,身子一晃就要摔倒。他急忙拿刀一杵地面,稳住身子。这时其他人也挥着棍子打来,老汉只能堪堪招架。
“哼,还不拿钱来,老子今天就收了你的命”,管家一脸狰狞的挥棍向老汉头上打去。
老汉看着这棍子兜头而来,已经腾不出空来格挡,“想我孙书文没想到会死在这无名之辈的手里,可怜绿衫没人照顾了”,想着就闭上了眼睛。
“慢,棍下留人”,一声大喝传来,汪节五人终于赶到。
那管家向下砸去的棍子猛地一停,转过身子来,一行人驾着马渐渐靠近。
“先生,那个老汉就是自称农田老怪的?”汪节略微侧身问道。
“嗯,就是他”,张四鸣点了点头。
“不知这老汉怎么惹着兄台了,竟让兄台下如此恨手”,汪节也没下马,跨过塌了大半的院墙到了那人近前。
管家盯着看了看,“不知公子跟这老汉是什么关系,为何出手相救?”
“我家少爷也是你这奴……”,汪平急忙止住又要自报家门的汪安。
“在下曾跟这老汉有一面之缘,这次恰好路过这里顺道看望一番”,汪节说。
“哦?若是只有一面之缘公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家伙骗了我家老爷的钱财,我们是来讨要的”
汪节向老汉看过去,也不怪啊,怎么就自称为农田老怪呢。此时那老怪已经退了几步,紧紧靠着屋门。
“不知他欠你们多少银钱?”
“足足一千两”,管家伸出根手指来。
“汪平,给他”,他来是请人出山的自然得给人消消灾,再说这些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个什么。
汪平闻言也不犹豫,伸手就从马背上拿钱。
那老怪也不说话,刚才听见有人喊棍下留人时他还纳闷,自己在本地并没有什么相熟的,待看到张四鸣时他才明白过来,当下也没声张,先过了这会儿再说。
这时从远处跑过来一个装束跟那群寨兵同样的壮汉,趴在管家的耳边一阵窃窃私语,眼睛不时乱瞟着。
汪节看那老怪一脸凝重,好像在担心什么,他缓缓把将手握在了剑柄上。
“啊?吴越神偷?”,那管家听完一惊下意识的顺口说出来。
“吴越神偷?”,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还不动手,杀了他”,老怪大喊一声。
汪节早已蓄势待发,老怪一开口他铿的一声就拔出剑来,奔着那管家的前胸就刺了过去。管家哪里想到汪节会突然下死手,还没反应过来剑刃就捅进了他的胸膛,直从后背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