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慢慢摇头,终于醒悟他在怀疑我见过那个沈九月,只是不晓得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见过的唯一和家母相似的人只有姨妈。但是家母眼角有一道疤,所以旁人常说我长得更像姨妈。”
“疤?”他皱了皱眉,眼里的热切消散了开去,苦笑了声道,“是了,小怡小时候到我府里来玩,曾不小心被灯油烫到。”
我点头应道,“是,家母也说是小时候被灯油烫到的。”
他又凝视了我片刻,才转了话题道,“方医生说家意的身子无妨了,但他的心脏自小不好,因此还是要小心,倘若再发作一次,只怕不一定救得回来。”
我心脏忽地一沉,未待接口,傅正亭又道,“我已交代了李管家,让他亲自负责家意的伙食,但还需你多注意些。”
我点头,他正要转身,我唤住了他,“姨父!”
他旋身看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天,我想了很久,也许这次的事情真是个意外,或者是外来的人做的。其实姨父您也不必过于担心!”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地望着我许久,直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才终于开口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不晓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道理。我自然也不希望会是这个家里的人做的,既然告诉你,也是担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家意,他是我傅家的血脉,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不论是谁想要这么做,我都不会放过,不论是谁!”语毕不等我有所反应,便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而我则愣在房里,因他口气里的冷酷和决然,以及他提及家意时的说辞。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他那种语气像是在说家意是他的血脉,也许是家意说过的那些谣言影响了我的判断,可是,他对家意的那种决绝的维护却是不容置疑的,何况他说,“不论是谁”,不论是谁,必然也包括了他自己的孩子。
我不期然的打了一个冷战,傅云栋,脑海里莫名冒出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觉得傅正亭意有所指。想起那天傅正亭对傅云栋的疾言厉色,想起这些天他对傅云栋的不假辞色,虽然家意一再声明傅正亭对傅云栋的爱护,只是在我这个外来人眼里,也并看不出傅正亭对傅云栋有什么父亲对儿子的关爱之情。而那天,傅云栋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我们看到的时候,还是早就回来了?我忽然头痛起来。半晌,死命地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下去吃晚饭。
餐桌上人虽多,可碍于傅正亭,每个人都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习惯。加上刚才傅正亭说的那些话,一顿饭吃得我食不下咽。及至饭后,待家意回了房,我便到子捷房里帮他补英文。
子捷这孩子聪明得紧,只是顽皮,坐不住太久,做了几道题之后,便开始玩我身上穿的洋装的蕾丝花边。我欲板脸,他就粘到我身上假装哭鼻子。小时候姨妈家里都是表兄表姐,我是最小的一个,之后随妈妈到教会去遇到的孩子也都是孤儿,没一个像子捷这么会撒娇的,何况对着那张漂亮的孩子脸,也着实无可奈何。
“你对以前的老师也是这样的么?”我好容易把子捷的胳膊从身上拉下来,哭笑不得的问道。
他见我不生气了,转眼就破涕为笑,“以前的老师都喜欢二叔,才不敢对我生气呢!”
“这和你二叔有什么关系?”我实在是不懂小孩子的逻辑。
“当然有关系!”他嬉皮笑脸道,“她们要是对我凶,我就会去哭给二叔看,这样二叔就会觉得老师太凶,就不会喜欢她们啦!”
我瞠目结舌,这是什么跟什么。这个傅云栋,简直是没有原则,这个傅子捷,根本就是个小恶魔,6岁的小孩子,居然会如此看人脸色,我总算晓得,什么叫有其兄必有其弟了,简直是傅家意第二。我无语了半晌,才凉凉地道,“那你现在怎么不去哭给你二叔看?”
他继续扯我的蕾丝边,皮皮地笑,“你是表姑姑嘛!而且二叔和爷爷都喜欢你!”
我再度陷入无语状态,这是6岁的孩子说的话么?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再度让我晓得了什么叫长着天使脸孔的恶魔。忍不住在心里向上帝祈祷,原谅我方才突如其来的想要骂人的邪恶念头。
所幸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刚回头,就见程以晴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下人,手里托着一盘宵夜。我正要起身,她已笑吟吟地走过来按下我,“我见你晚饭吃得不多,便让下人做了些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