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边上想了想,脑海里竟然只浮现出一首曲子,是小时候妈妈哄我睡觉时唱的。但好多年不听她唱了,只依稀记得那个调子,词也已忘得七零八落。我沉思了一会儿,凭着仅有的记忆和一些想象力补了补词,一手捂住家意的眼睛,一边开口唱起来,
“正月梅花斗雪开,二月杏花送春来,
三月桃花红搭白,四月蔷薇朵朵开,
五月石榴红又红,六月莲子结莲蓬,
七月菱角漂水面,八月桂花香满园,
九月金菊家家有,十月芙蓉赛牡丹,
十一腊月无花草,霜打雪压腊梅香。”
我唱的声音不高,但起承转折十分婉转,加上本就清脆的声音,乍听之下穿透力倒也很强,而且出乎意料地好听,唱完之后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家意抓开我的手,两只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叫道,“再唱一遍,再唱一遍,太好听了。”
我正要说话,房门却被推开了,我扭头往门口望去,却竟然是傅云栋站在门口。他盯着我,脸色奇异,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我被他看得莫名地忐忑起来。
家意却在一旁笑道,“二哥快来,cherry沈方才唱歌给我听,好听得不得了呢。我正在叫她再唱一遍,你也来听。”
傅云栋也不接口,只径自侧靠在门框上,依旧神色莫测地盯着我。
我转过脸不看他,却被家意缠靠上来,非要我再唱一遍,我吃不过他死皮赖脸的,无奈只得又唱了一遍,刚刚唱毕,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掌声。我料是傅云栋,但刚一转过脸,就着实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门口竟又多了两个人,傅正亭和蒋秘书。
我一惊之下,脸孔便腾得烧了起来,一边又羞又恼地偷偷瞪了一旁笑得像贼一样的家意,一边慌忙起身对着傅正亭和蒋秘书行礼,“姨父,蒋小姐!”
傅正亭没有动,倒是蒋秘书走到近前,笑吟吟地偏头打量我,“原来沈小姐会唱曲子呢!只是不知这是哪里的曲子,这般好听?”
我忙赔笑道,“哪里,只是小时候家母唱来哄有期睡觉的摇篮曲罢了,承蒙蒋小姐不嫌听起来小家子气。”
“哦?”她挑了挑修长的眉毛,眼光似有意无意地瞟了眼也已走到近旁的傅正亭,笑道,“听闻令堂祖籍是徽州人?”
“是,”我点头,“家母祖籍祁门。”
“哦!”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了,我曾听人说过,祁门小调很是好听。”
我只是微笑,眼角掠过一旁的傅正亭和傅云栋,却见他二人均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状。我便也垂着头,没再吭声。
“大帅,侄少爷的晚餐已备好。”佣人来给家意送晚餐,见我们一群人,便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哦,好——”傅正亭正要示意她送进来,却被家意打断,
“今天我要下楼用餐,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家意可怜巴巴地望着傅正亭,“方医生都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傅正亭看看他,正犹豫间,家意突然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只得开口道,“方才家意就是嫌闷,才逼我唱曲子解闷,不然就闹着说要出去。要不——”
“唔,那就下去吧!”傅正亭点了点头,对我微笑道。
家意“哇”得一声叫了起来,坐在床上就抱住我大笑,“就晓得cherry沈有办法!”
我急忙挣开他,又气又笑又恼,气的是他最会利用我,笑的是他竟如此开心,恼的则是他当着旁人对我一点儿也不顾忌。所幸傅正亭倒也没什么,只是傅云栋的脸色又阴沉起来,而蒋秘书则笑笑的说不出什么表情。
“下去准备晚餐吧!”傅正亭对下人挥了挥手,又对蒋秘书道,“方才方医生说程家从美贵宝那儿代理了一批新药,你打个电话给梁士堃,让他合计一下,看前面需要多少,过两天我打算宴请程家,顺便和程自青商量一下。”
“好!”蒋秘书点头走了出去。
一旁家意已下床跑向傅云栋拖住他往外走,我跟在后面正要追上去,却被傅正亭唤住,“有期!”
我站住,转向他,“是。”
可他却顿住没有立刻说下去,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又似难以启齿。半晌,在我几乎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终于道,“你方才唱的那首曲子是令堂唱给你听的?”
“是。”我轻轻颔首。
“会不会你弄错了,其实那首曲子是别人唱给你听的?”
“别人?不会。”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他踏前一步,盯着我,眼里突如其来的呈现出某种热切的神情,“那你小的时候除了令姨妈外,见过沈家的其他人么?”
我更加不解,“不曾。”
“会不会你不记得了,但其实你见过其他长得很像令堂的女人?”他看着我,表情很镇定,然而眼里的那种热切却泄露了他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