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巴掌大小的鱼竟有如此凶残,不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天地会的战士见怪鱼又躺在甲板上不动,一下子抡刀劈了上去,刀偏了一点劈在了甲板上。正在战士准备拔出刀再劈的时候,怪鱼又弹起来射向战士的腹部,竟硬生生钻进了战士的肚子里。
战士瞪着血红的眼珠,脸上的五官都纠结扭曲在一起,蜷缩成虾状倒在了甲板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过了一会儿,吱啦一声,战士脊背处皮肉绽裂,怪鱼浑身裹满了浓浓的血浆穿了出来。
短短几分钟怪鱼连伤二命,人们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杨琏指了指远处的木桶说:“快把桶里的鱼都扔回海里!”还没等人们过去,木桶就像炸开了的烟花,一条条鱼直冲云霄蹿了出来,落满了甲板。
老水手塔罗抱着脑袋叽哩哇啦一通乱喊乱叫,杨琏问二鬼子:“他说什么呢?”
二鬼子撇了一下嘴,“他让我们赶快弃船逃命。”
“笑话,这么多人连几条小鱼都对付不了,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武勇握着刀就要上前。
范廷亮拦住他,说:“这些鱼个头小速度快,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我们真要弃船逃命?”武勇暴躁不安。
杨琏想了想说:“大家都往后退,千万不要靠近这些鱼,小刘芒,快进船舱找金算盘。”小刘芒不敢怠慢钻进了船舱里。范廷亮心里疑惑,金算盘那副麻杆样能对付得了怪鱼吗?
陈忠、武勇等人手握钢刀远远地盯着怪鱼,甲板上静得掉根钢针都听得见,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范廷亮打破沉寂说了一句:“这鱼刚钓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天地会的弟兄有的还是头一次看到海呢,谁懂这些道理?见众人无语,二鬼子说:“这鱼可能在海里没什么特殊的,脱离了水在空气中待的时间过长,体内发生了某种变异。”
“没有这么玄吧?”范廷亮听着像神话故事。
二鬼子冷笑一声,“这是死亡之海,信不信由你。”
这时,金算盘攥着一把筷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堂主,出什么事了?”金算盘不紧不慢地说道。
杨琏指了指远处甲板上的鱼,说:“老金,这些鱼怪的厉害,像闪电一样快,只要被它们咬住必死无疑呀。”
金算盘拈着山羊胡子眯着小眼睛看了看,随手抽出一根筷子掷了出去,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下,一条怪鱼被筷子死死地钉在了甲板上。
范廷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我的妈呀,真看不出来,老金还有这两下子。范廷亮还在兀自惊讶,金算盘已经把手中的筷子都掷了出去,筷无虚发,一条条鱼全被钉在了甲板上。鱼虽然被钉在了甲板上,但是还没有死,拼命地甩动着身子挣扎。金算盘果然厉害,筷子掷出去的力量恰到好处,任凭怪鱼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怪鱼已经威胁不了人们了,武勇举起大刀喊了一声,“把这些杂种剁成肉酱!”压抑许久的战士们都高喊着冲了过去,举着三尺长的大刀蹲在甲板上剁鱼,就像大年三十晚上剁馅儿包饺子,咚咚咚响成一片。
连夷洲的影子都没看着就折了两个弟兄,实在是窝囊,杨琏告诫大伙:“从今以后任何人不准钓鱼,不准吃海里的东西,这片海邪的很,大伙都要小心谨慎。”
说着杨琏又把塔罗叫了过来,问他还有多久才能穿过这片死亡之海,塔罗说了一通,二鬼子翻译道:“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后天早上就可以穿过死亡之海了。”掐指一算还有不足两天的时间,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杨琏正暗自祈祷,突然天上飘来滚滚黑云,犹如万马奔腾遮天蔽日,刚才还阳光明媚云淡风轻的天空,转眼间就暗如锅底阴风阵阵。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仰头望天,塔罗又说话了,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杨琏听从塔罗的话,吩咐众人:“不要慌不要乱,把甲板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躲进船舱里。”
众人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甲板上的东西,一声惊雷在这时炸响,范廷亮吓得脚底打滑摔个跟头。不是范廷亮胆小没种,实在是这个雷响得与众不同,这个雷就像是贴着你的耳边炸响,震得你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什么是五雷轰顶,范廷亮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声响雷如同魔鬼的号令,狂风吹了起来,暴雨降了下来,波涛汹涌起来。装着近百人的大船像是一片树叶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来搡去摇摇晃晃,号称万物灵长的人此时就像一粒细沙,无助无奈。
大船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人摔倒在甲板上随着船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滑来蹭去。杨琏眼见情况不妙,大声喊叫:“都躲进船舱里,快,进船舱!”
大船摇摆的角度越来越大,人们在甲板上根本就站不住,滑来蹭去,二鬼子身体单薄一下子就被甩进了海里。陈忠还想去救他,扒着甲板一看,浑黑色的海水翻着灰色的浪花,二鬼子的脑袋就像一粒豌豆,在海里闪了一下随即就消失了。
众人手脚并用连蹬带爬地向船舱口奔去,但是由于船身摇晃严重,雨水又落在甲板上湿滑不堪,不少人都被甩进了海里,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范廷亮死死抱住一根桅杆手指都抠出血了,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不知什么时候船身摇晃的轻了,范廷亮抱着桅杆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就在范廷亮准备快速冲进船舱的时候,许多黑影从海里蹿了出来蹿到了甲板上。
范廷亮以为自己头晕目眩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没看清还好,看清了之后范廷亮吓出一身冷汗。一只只浑身黝黑长着两只黑色长牙的海象站在甲板上。
塔罗看见甲板上的海象吓得魂飞魄散,水手们之间有一个传说,死亡之海里有一种毒牙海象,两颗獠牙又尖又长,里面灌满了毒液,专门在风高浪大的时候袭击过往船只。
塔罗听过毒牙海象的传说,转身逃命去了。陈忠、武勇等人却没把这肥壮笨拙的海象放在眼里,陈忠握着刀说:“这些家伙瞧我们的眼神不对,该不是把我们当成开胃点心了吧。”
武勇在旁边说:“还不一定谁吃谁呢,咱们剁两个今晚加餐。”
说着武勇就要冲上去,杨琏拦住他,说:“你忘了刚才的怪鱼了吗,这是死亡之海,不可掉以轻心。”
杨琏拦住了武勇却没拦住其他战士,战士们见海象体态笨拙以为它们没什么了不起的,冲上去抡刀就砍。毒牙海象看似笨拙实则灵活,它们躲过了战士们的刀,然后将两颗黑色獠牙狠狠扎入战士们的身体。被毒牙扎中的战士伤口立刻溃烂,喷出脓水,很快毒液就传遍全身,血液脏腑骨骼都化成黄脓在甲板上流了一滩,最后仅仅剩下一张人皮。
杨琏、陈忠、武勇、金算盘、范廷亮等等所有人都再一次被惊呆,杨琏喊道:“撤回船舱!”大伙都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窝蜂地奔向船舱,塔罗急忙在后面喊了几句话,可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听他聒噪。
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正好给了毒牙海象各个击破的机会,一些人又丧生在毒牙之下,甲板上乱成一团。关键时刻武勇停住了脚步,对杨琏说:“堂主,你带着大家先撤,我留下来掩护!”说着武勇就提着刀冲了上去。
一头毒牙海象正在扎刺一名战士,武勇跑过来对着毒牙海象的脖子就是一刀,三尺长的大刀足足刺进去了一尺,刀拔出来一股黑血随之涌出,毒牙海象叫了一声倒在甲板上死了。
看见同伴被杀毒牙海象们都转身盯住了武勇,从四面八方将武勇围住。“杂种们,有本事就来呀!”武勇手握钢刀毫无惧色,一头同样暴脾气的毒牙海象率先冲了出来扑向武勇。
武勇向后一跳躲过了毒牙的攻击,但是被海象撞倒了,人和海象都摔在了甲板上。武勇握着刀去割毒牙海象的脖子,毒牙海象的皮太厚了,刀子割不动,情急之下武勇一手握刀一手按刀背压住毒牙海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硬是把毒牙海象的头给切了下来。
连着两个同伴被杀,毒牙海象们万分暴怒扬起头来吼叫,两头毒牙海象扑向武勇。一头都勉强对付,两头可如何是好,武勇想向后退,后面也是毒牙海象,无路可退只能背水一战。
毒牙海象皮糙肉厚用蛮力很难对付,眼瞅着两头毒牙海象就要将毒牙扎向自己了,武勇跳起来一刀划出去,将一头毒牙海象的双眼划瞎了。瞎了眼的毒牙海象疯魔一般乱扎乱刺,竟将自己的同伴扎刺得开膛破肚。
武勇躲闪腾挪避开了毒牙海象的攻击,突然他感觉左手痛痒无比,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手手背不知何时被毒牙海象划破了一道口,伤口处的脓水顺着血液迅速向上流开,脓水流到五脏必死无疑。武勇皱了一下眉头,挥刀劈断了自己的左臂。
只剩下一只胳膊的武勇面对越聚越多的毒牙海象疲惫不堪,“我和你们拼了!”武勇咬碎钢牙怒吼一声冲向毒牙海象挥刀乱劈乱砍,刀劈砍得卷刃了,毒牙海象们围住武勇用毒牙不停地刺来刺去,武勇的身躯渐渐淹没在毒牙海象锋利的毒牙之中。
武勇吸引了毒牙海象的注意力,正好给了其他人逃命的时间。紧急关头自顾不暇,小刘芒被大伙遗忘了,他年纪小又没经历过这种事很是慌张,跑在人群的最后面又不小心摔了一跤,等他跑到船舱口的时候一头毒牙海象正守在那里。
小刘芒面无血色转身又往回跑,毒牙海象蹦跳着追了上去,这小孩细皮嫩肉的,吸起来肯定爽口啊。毒牙海象们不急着进船舱都奔小刘芒来了,小刘芒在甲板上无处可躲,被毒牙海象们逼到了角落里,身后就是波涛滚滚的大海。
盯着小刘芒毒牙海象们似乎都要流出口水了,这么嫩的小孩谁都想争着抢着吸食。毒牙海象们一步步逼近小刘芒,小刘芒浑身发抖痛哭流涕,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想一想刚才看到哥哥叔叔们惨死的情景,不禁毛骨悚然。毒牙海象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刘芒甚至都能感觉到它们粗重的气息,无路可走了,小刘芒闭紧了眼睛扭头纵身跳进了大海。
刚才杨琏带着大伙钻进船舱塔罗在身后喊了几句,塔罗的意思是躲进船舱等于钻进死胡同,正好被毒牙海象连锅端了。塔罗的喊声没喊来杨琏等人,反而引起了两头毒牙海象的注意,两头毒牙海象奔塔罗来了。
塔罗慌忙逃跑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了桅杆上,毒牙海象跳起来扑刺,毒牙擦着塔罗的屁股划过,塔罗像触电了似的一下子蹿到了桅杆顶端。你毒牙海象本事再大也爬不了桅杆吧,塔罗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大汗。
就在塔罗以为自己脱离了危险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再次响起炸雷,塔罗吓得身子一抖险些掉了下去。抓紧了桅杆之后塔罗抬头望了望天,一道道闪电劈了下来,就在自己的身边劈来劈去,塔罗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麻酥酥的,那是闪电中的电流刮蹭到了自己。塔罗想向下退去,但是桅杆下两头毒牙海象守着他死活不肯走,下去必死无疑,待在上面还有一线生机。
塔罗拿定了主意紧紧抱住了桅杆,闪电惊雷越来越猛烈,电流擦着塔罗的头皮划过,塔罗的头发都炸竖起来,他闭紧了眼睛什么也不想,躲过去就活,躲不过去就是命。
咔嚓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响过,守在桅杆下的两头毒牙海象逃走了,只见粗大的桅杆被闪电劈成了两截,上面的一截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随着桅杆摔下来的还有一具焦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