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问句,但却不带征询,紫凝儿松开紧抱着双膝的小手,随及便也缓缓起身。
“看你能走出屋子这么远想来也没什么事了,景焕,我们去湖边赏花吧!”说话间,舞萼一脸高兴的完全忽视了树下所站的少女,转过身面朝着南宫景煜高兴笑道“上次你来时,那湖边的朱砂梅还未开,如今正好提前半个月开了,你若不看岂不是白白错过?”
然而,此时的南宫景煜却置若未闻的怔在原地,他的眼神紧紧锁在舞萼身后的女子身上,一树的朱红衬得她的面容愈发苍白,良久之后,这才皱眉十分不悦道“你怎么受伤了?”
紫凝儿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处正往下一滴滴不紧不慢的滴着血。
闻言,满心欢喜受挫的舞萼这才回过身来,眼神落到此紫凝儿流血的手间,不禁也跟着十分不满的出言道“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待会儿让谷里的下人替她包扎一下便是。”
跨步上前,不顾身旁之人错愕惊讶的神情,南宫景煜上前执起紫凝儿受伤的右手,随及便也从怀中拿出一方如雪般纯白的锦帕,低眸神情严肃的替她包扎好了手上的伤,这才抬起眸光淡淡道“以后小心些,若遇上什么躲避不了的事,便唤我名字。”
呵!心头冷笑一声,紫凝儿仰头狠狠抽回自己的右手,随及瞪着惨淡无云的天空,这才冷冷回道“谢王爷关心了。”
说罢,转身便也朝着不远处的一处木屋走去。
“站住”
一声娇呵,舞萼飞身落于紫凝儿身前,她拦着她的去路,随及便也挑眉恨道“你一个小小的棋子还敢对主子冷言无礼,看来,是他对你们这帮人太过仁慈了。”
说完,随及目光一冷便也伸手朝着前方弱不禁风的女子攻去。
尖长的指尖涂了红色的甲绘,眼看着对方手势逼近,紫凝儿下意识的侧身去躲,可就在此时忽然一个身影挡住视线,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景煜倾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伸手紧紧扣住舞萼那红得骇人的五指。
“你干什么?”
“本王还想问,你想干什么?”
“你……”双目圆瞪,舞萼娇美的面容渐渐扭曲,随及手中力道一动便又要往着南宫景煜身后的女子袭去。
“舞萼,你别得寸进尺。”轻易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南宫景煜护着身后的紫凝儿却无回击的打算,眸目含怒,随及便也再一次冷声警告。
“我得寸进尺?你为了一个棋子竟然要与我作对?”手中动作未停,反而还因对方的语气而变得愈发阴狠起来。
啪……
一袭红裳的舞萼被甩出三丈之外,身子撞到梅花树下,直击得树上无数红花往下飘落。
“她是我的人,要教训,也是由我来。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本王指手画脚了?”毫无怜惜之意的瞪着前方一脸不可置信的舞萼,南宫景煜长袖一挥随及转身便也拉着紫凝儿的左手大步往着另一端扬长而去。
眉间一抹忧思加重,随及脚下的步子便也变得深沉起来。
而余下的舞萼怔愣的倚在江梅树下,无数飞红落瓣往下飘落不止,她伸手紧紧揪住了胸前的衣襟,随及抬眸满眼愤怒的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便也高声道“该死,你竟然敢这样对我,南宫景焕,我舞萼定不会放过你们,一定不会……”
而另一边,走出百丈外的紫凝儿终于甩手挣开了南宫景煜的大手,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便也往着另一条开浅粉色花的梅树林中大步走去。
“紫凝儿”一声轻唤,南宫景煜见她脚步未停却也不追,盯着她消瘦不少的背影随及心中一疼便也沉声道“她把我认成了另一个人,为了让她救你,我便冒充那人与她恩爱,目的只是让她能专心救你。”
骗子,这么拙劣的谎话也编得出来,真是个大骗子。
紫凝儿努力告戒自己不要听信他的谎话,但脚下的步子却在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尤如掉进了泥潭一般,再也迈不动脚。
“昨晚你性命垂危耽搁不得,为免途中再惹变故,所以我才冒充那人,好让她对我们消除戒心。”眼见对方停下了急走的步子,南宫景煜面色缓和了一些,随及便也一边继续解释,一边朝着她缓步靠近。
尤记得当时一进谷中碰上舞萼时,她指着南宫景煜叫他景焕,当时她还特意问过南宫景煜,那时他虽然说是从未见过,但后来等两人骑马逃过围困之后,南宫景煜却突然道出了对方的名字,想到此,紫凝儿不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背对着身后之人,紫凝儿眉头紧锁随及便也冷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
“来千朱谷前,我已让人将谷中一切调查了清楚,这谷主舞萼生性嚣张跋扈,至她掌权之后这谷中除了她就没人敢穿红色衣物,所以当时我才能道出她的姓名啊!”
“那她口里的景焕,又是谁?你既能知道她的身份,那也定能查到那人的一切。”
转回眸,紫凝儿不乏凌利之色的冷眼瞪着眼前的男子。
目光微微一颤,南宫景煜沉默一瞬,随及便也毫不畏惧的迎视着紫凝儿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解释道“当时我并不知那景焕是谁,只是后来在她口里了解到,那不过是她两年前救得的一个年轻男子,两人互生情素定了终生,后来那名叫景焕的男子离开了这里,此间两人相处时间也不过四五天而已。所以,我才有机会骗过她。”
“是吗?”
冷声反问,紫凝儿冷睨着对方一脸认真的面容,随及还未等下一句话语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也倾覆了过来。
“紫凝儿,你是在吃舞萼的醋吗?”
“放p,本王妃吃砒霜也不会吃醋的。”
仿佛被人一语道出了心事,紫凝儿别开头随及便也恶狠狠的否认。
“凝儿,当时为了救你我别无选择,而且,这也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换下刚刚轻浮的笑容,南宫景煜缓缓松开了紧扣着对方的双手,眼看她高举的左手却没有落下,随及便也释怀道“我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如果,你杀了我便可取得皇位,那你会不会,也杀了我?”微仰小脸逼视对方面容,紫凝儿一脸复杂的盯着近若咫尺的男子,随及见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然后便也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心底一股莫明的寒意泛出,紫凝儿稳了稳心神,然后又才盯着对方的双眸冷声提醒道“这也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然而,此时的紫凝儿哪里能料到,如今自己的一句气话,却真的一语成谶。
“怎么?没话说了吧?你还敢说不是在利用我吗?”唇角牵起一抹冷艳的讽刺,紫凝儿伸手狠狠推开了身前的南宫景煜,随及眸光微潋,便也对着眼前这人狠极的低吼道“姓南的,我恨你。”
没错,她恨他,她恨他连一个否认的理由都找不到。
转身,随及便也光着双脚大步往着梅林深处跑去,她不明白自己要跑什么,但她的意识却清晰的告诉她,她不能留在这儿,一定不能留在这儿。
没过多久只感觉一股急风扫过身后,随及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紫凝儿望着身侧揽着她一脸严肃冷冽的南宫景煜,口中的骂语还未出口,随及便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伴着耳边刮过的呼啸寒风,清晰而至。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心神微怔,她料不到他会追上来,更没料到像他这种人,会向她道歉。
跃上梅林上方,入眼是一片嗜血的红铺就大地,仿佛鲜血染就的红地毯一般,美得惊人。
“景焕我认识,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侧目望向怀中的女子,见她也一直盯着自己,不禁轻叹一声又道“凝儿,暂时相信我好吗?”
沉默着没有回话,直到他揽着她飞身落到了一处湖边。湖岸上是成千上百的红千鸟开了一片,紫凝儿抬眸睨了眼这紫红的特色梅花,随及见湖边的水中也布满了这花儿的落瓣,实在美得让人有种想在此长住的冲动。
两人在湖边静默了好一阵,紫凝儿四处张望赏花赏湖,而南宫景煜则看着她不知所措。
“南宫景煜。”
最终,还是紫凝儿率先开了口,欠身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投入前方的湖中,随及只见得阵阵涟漪卷着湖面飘浮的花瓣轻轻浮动。
“你知我身份,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代上官月替嫁?”
闻言心思微动,南宫景煜挑眉望着她的动作,此时的她一脸淡漠扔石子的模样,实在与当初皇宫相遇时一模一样,这样的她,实在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消失的泡沫一般,存在得实在太过虚幻。
“上官诚风拿芸儿要协我,我不得不帮他。”转回身,紫凝儿望着南宫景煜复杂的眼神,随及自顾自的苦笑一声,便也淡淡道“芸儿在我没吃没住的时候收留了我,她心地善良人又温柔,我不能让她受我连累。”
“所以,你才甘愿嫁入七王府?”剑眉微颦,南宫景煜回忆起前些日子潜入丞相府时,曾在上官诚风的书房里看到过一些书信,如今联系起来,倒也不难猜出上官诚风那老头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没有办法,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
“凝儿,我会帮你的,相信我。”
凝在眼眶里的热泪终于滑落下来,紫凝儿放任自己靠在他怀中,双手第一次的环上南宫景煜的腰身,感觉到他轻微一颤,不禁更加紧了紧自己的双手。
“景煜,你能帮我把芸儿接出丞相府吗?”
沉了沉眉,南宫景煜犹豫一瞬随及便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唇角扬起一抹缓心的笑意,紫凝儿含着唇角那滴苦涩的眼泪,随及便也浅声又道“过了元宵便是上官诚风的五十大寿,你去时找个理由把芸儿要出来便可,相信,他们不会怀疑的。”
闻言,南宫景煜低眸眼神幽暗的盯着紫凝儿看了许久,随及见她抬起含泪的眸光,不禁又才迅速缓和了自己冷若寒冰的表情。
“好,我答应你。”
“谢谢……”
垂下眸光,紫凝儿由衷的感激着,只是眉目间暗藏的忧愁与无奈,却让那娇弱的面容更添苍白。
湖光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无数落瓣洒在湖面,害得水中的两人看起来有些模糊。凉风微拂,南宫景煜如墨般漆黑的长发飘扬而起,脸上的表情也不禁变得更为冷冽,深遂的双眸紧锁着水中女子的背影,不见半丝温暖。
两人无比恩爱的携手而归,但面上的表情却都是各藏心事,不见真实。待看到梅林里露出一角的屋檐,紫凝儿这才想起千朱谷还有个难缠的女人舞萼,刚刚南宫景煜为了自己而伤她,如今那女人该是气得半死了。
这会儿,若猜得不错她应该是在想着办法,如何弄死自己吧!
如此想着,紫凝儿不禁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左手,淡然的睨了它半天,这才浅声出言道“景煜,舞萼怎么办?”
“既然你的毒已经解了,那她留着也是无用。”
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身侧传出,紫凝儿禁不住的身形微颤,脑海里关于南宫景煜与舞萼在石台上亲密的画面还很清晰,而如今……这个男人竟然已做好了杀她的打算。
世事无常,怎能吧人心善变?或许,人家一门心思就没想过要动真心,一直以来,只是为达目地的必要手段罢了。紫凝儿,你看清了,眼前这个你喜欢的男人,其实就是这样的人,无所谓他人生死,只在乎自身荣华。想罢,视线里已出现了一幢木质小屋,她认得,这就是她今早醒来的地方。
“王爷”
忽然一个人影从屋子后面闪出,手中的那柄长剑泛着幽幽寒光,此时他恭敬的抱拳单膝跪地,五官被头顶的墨发轻易掩盖。
南宫景煜不动声色的松开紫凝儿的手,随及便也一如平常的冷漠道“事情办得如何?”
眸间有一抹别样的情绪飞速闪过,紫凝儿动了动失去温暖的左手,随及便也抬步自觉的往着木屋里走去。耳边伴着风声传来一句‘已处理妥当’,紫凝儿不动声色的迈步走进屋中,随及便也转身关上了屋子的木门。
屋子里听不到谈话声了,但紫凝儿知道他们还在院子里站着,风声停了,屋里的光线并不如外面光亮,她抬眸打量起周遭的一切,只见整个小屋约有四十平米的样子,除了床头的雪色幔帐之外,窗前的一方书桌上还摆着一盏精致的紫檀三角香炉,如今在这陌生的小屋中,不禁更添清冷。
走到床边将摆在床头的裙衫穿好,随及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时,屋内的大门却是砰的一声由外而开,彻骨的寒风扬起床头的雪色幔帐,瞬间遮挡了紫凝儿抬起的双眸。
模糊中一袭红裳丽影闪现眼前,紫凝儿手中的鞋子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随及整个人便被一股重力拉了起来。
“舞萼?”惊讶的声音从喉中传出,随及颈间一股刺痛袭来,紫凝儿不得不仰起了自己脑袋往上看去。只见此时的舞萼脸上少了在南宫景煜面前的风情万种,唇角一抹新鲜的血迹沿着嘴角流下,脸上的表情也是寒冷如冰。
“不准过来,你们不想要她的命了吗?”逃入屋子本是想找个地方躲躲,未曾想却在这里看到了紫凝儿,舞萼冷笑着望着此时跨入屋中的众人,挑眉威胁。
一行带刀侍卫望着对面被胁迫的紫凝儿,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妄自动作。
“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眸间一抹狠意闪过,舞萼绯红的指甲陷入紫凝儿纤弱的颈间,手中力道一用,两条鲜红的血迹便也顺着指甲的边沿流了出来。
疼啊姐姐,您能不能轻点儿啊!
心底无声呐喊,紫凝儿难受得紧,却也只得仰着脑袋被舞萼胁制着拖出了木屋。不过,为什么这一段时间她都是在受伤啊?先是在盛华楼摔跤,然后又被南宫景熙推了一把,接着在雪地里遇刺,又在马上被人偷袭……
如今,居然还被人当了人质,难道,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
“妖女,还不快放开七王妃。”手中的大刀闪出寒光,领头的那人朝着舞萼高声冷呵,企图让她自觉的放了手中的紫凝儿。
“哼!放她?”垂下眸光望向手中的女子,舞萼兀的冷笑一声,随及便也横眉怒道“我放了她,谁放过我?”
对面的一行人听闻此话,不禁都有些无言以对,只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严肃得紧。
“备马,否则,我立刻扭断她的脖子。”说着,手中力道一动只听得紫凝儿一声闷哼,随及只见对面的几人脸色一变,舞萼冷笑着看出他们的紧张,随及便也挑高了眉一脸胜券在握的望向他们。
正当众人迟疑不决既不敢备马送走舞萼,也不敢持刀上前与她对战时,忽然一阵急风扫过,众人眼前一亮,随及便也单膝跪地一脸恭敬道“属下参见王爷”
“景焕?”眸间一抹异样的情绪闪过,舞萼望着对面突然出现的南宫景煜轻唤出声,眸光瞄到手中胁迫的女子,不禁立刻阴冷了表情恨道“是你?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对我有恨大可对我动手,何必迁怒其她人?”南宫景煜不紧不慢的说着,眼里未见半丝情绪波动,目光落到紫凝儿紧皱的双眉上,随及便也扬了扬手对着底下的人又道“备马”
“可是,王爷……”一旁的某侍卫有些不解,一想到要放这个恶女归山,不禁惊慌得脱口而出想要出言劝阻。
“别费话”冷言吐出三字,随及只见对面的女人阴险一笑,南宫景煜不禁微微沉眸。
“景焕,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这天下敢骗我舞萼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咬着牙冷冷警告,转眸见门外已牵出了一匹身躯高大的黑色好马,舞萼冷眸瞪了南宫景煜身后蠢蠢欲动的众人一眼,随及便也拉着紫凝儿快速退出了屋子,飞身跃上马背便也扬长而去。
众人见此不禁立刻跨步去追,哪知脚步刚动,却只听得一声怒呵自身后传来。
“退下”
眸目中寒光乍现,南宫景煜一身冷意朝着众人低吼,随及在众人畏惧得连呼吸都静止时,这才抬步朝着屋外走去。
“王爷,那马上动了手脚,跑不过百里便会气绝身亡。”李统领牵着南宫中景煜的好马从梅林走出,手中提着一把短弓与三支利箭,狭长的丹凤眼里笑意颇深。
没有回话,南宫景煜伸手从他手里取过东西,随及翻身上马便也往着舞萼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没想到刚刚他与李统领走出不过百步便听到这边的动静,等赶过来时,紫凝儿已经被舞萼押制了,他为了不让紫凝儿受到伤害,所以才暗中让李统领去准备快马,而他则出现拖延时间。
“驾……”扬着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舞萼驾着快马一路狂奔,没有丝毫顾及身前女子越来越虚弱的脸色。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紫凝儿双手撑在马脖子上,身子摇晃得厉害,连说句话都仿佛费尽了力气一般。眼神落到前方的无数红影之处,不禁也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毕竟她的身后,可是一个狠毒泼辣又跟着她有前仇的恶女啊!
“哼!送你上黄泉啊!驾……”加大了力气又抽了一鞭,随及眼前仿佛开了无边无际的红梅终于往后退去,马儿跑得更快了,入眼是一片荒芜的高坡,舞萼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但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已经别无选择。
“驾……”
既然要死,她也要这个坏了她一生幸福的女人,陪着她一块儿死。
“你……你能不能……骑慢点啊?姐……姐hold不住了”眼看着气若游丝,紫凝儿几乎乞求的说着,但身后的女子不止置若未闻,反而还越骑越快。
“再吵本座就将你丢下去”随及一记鞭声响起,舞萼阴沉着眸光温怒的警告,眼神落到紫凝儿瞬间缩了缩的脑袋上,不禁冷笑一声后继续朝前快速奔去。
良久……
在紫凝儿禁不住将要吐时,忽然马儿在一声长啸声中猛的高仰了上身,幸好她的身后还有舞萼坐阵,否则她这掉下去不摔得骨折恐怕也得被这好马踩成骨折了。马儿往后退了几步,随及还未等她从惊魂中醒过神,随及身子一轻便也被粗鲁的舞萼一把扯了下去。
啪……
身子摔到茺草地上,还好谷底气候潮湿所以地上的泥全是软的,紫凝儿撑着手抬起眸光,可入眼的风景却把她吓得猛的往后缩去。
哒哒哒……
驼着她们来的马儿受到惊吓随及转了个身便也往下跑去,可还未等跑出五步之远,忽然前腿一弯整个高大的身子便也往下栽倒,滚了好几圈后终于在一石堆前停了下来。高抬的马头痛苦的嘶叫一声,随及便也彻底的倒了下去。
“它……它怎么了?”半卧在地上来不及起身,紫凝儿惊讶的望着前面不远处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但眼角却有湿润的液体流出的马儿,心底微微一颤。
它是,在哭吗?
“它被下了毒。”舞萼倒抽一口冷气随及下意识的解释,回转眸光望了眼身后的深渊,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这马儿在刚刚跑至涯顶时毒发,那……
而此时紫凝儿也想到了这一幕,眼神往下看去,只见南宫景煜一袭暗紫长袍驾着高头大马缓缓走上涯顶,手中的弓箭已经摆好了攻击的准备,只不过那冷冽的箭尖,却是对准了站在她身边的舞萼。
“你来了”冷笑着出言,舞萼侧身躲过朝她射来的利箭,随及伸手便将紫凝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她藏在紫凝儿身后,随及便也对着不远处的南宫景煜又道“怎么,不敢动手了?”
舞萼说话间,坐在马背上的南宫景煜已经放下了高抬的右手,紫凝儿心下的恐惧还未退却,但眼角余光却瞄到那倒地的马儿嘴边已经流出了一摊深红的鲜血。
那血液染红了周边的土地,颜色竟如这谷中的梅花一般,艳丽妖娆。
“放开她”
南宫景煜单手牵着身下的马儿不让它乱动,眼神如寒冰般投在舞萼身上,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刺穿。
“说得简单”忍不住的嗤笑一声,舞萼绝艳的脸上满是隐忍的愤怒。她伸手再次扣住了紫凝儿纤细的脖颈,挑眸望向对面想要向自己动手的南宫景煜,浅笑道“你敢上来一步,我就让你抬着她的尸体下去。”
“你到底想怎样?”
阴沉了眸光,南宫景煜不敢再上前,手中一松便将弓箭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翻身下马,南宫景煜逆风而站,眼神紧紧锁在红衣风舞的舞萼身上,生怕她一个手重便将紫凝儿伤到。脸上的担忧之意并不算明显,但却让对面的两名女子看了个真切。
舞萼自小在千朱谷长大,对谷中地形自然是万分熟悉的,如今她驾着马来到这处绝地,南宫景煜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刚才他是跟在她身后追的,但刚刚的路形他也观察过,来到这处小山坡上虽只有一条路,但上来之后却有不少路可以往其他地方赶去,而舞萼却执意往着山顶走去,这一点,他确实想不明白。
“你难道看不出吗?”冷眸笑着反问,舞萼见对面的男子一脸不解,随及便也拖着紫凝儿往涯边一步步靠近。
“舞萼”急声一唤,南宫景煜伸手想要制止,可双脚刚迈出两步,便只听得一声怒意警告。
“你再往前一步,我便将她丢下去。”
“舞萼,她若有事,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断。”
“哈哈……王爷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了哈?”大笑着讽刺反问,舞萼微抬下愕随及一脸嘲讽的望向对面的锦衣男子,口中轻挑的言语出口,随及脚下一动,整个人便也拉着紫凝儿往着身后的万丈深渊下跳去。
“你既对她如此重视,现在就跳下来与她陪葬吧!哈哈……”
“啊……”
舞萼的笑声伴着紫凝儿的惊叫充斥整个千朱谷底,南宫景煜以着最快的速度跑到涯边,可当他往着山底看去时,却只见一袭红衣的舞萼抱着一袭水蓝色长袍的紫凝儿往着浓浓雾气的山底飞速落去。
“凝儿……”
朝着渐渐消失的身影失声大吼,南宫景煜半趴在涯边眼见紫凝儿的身影逐渐被深渊中的雾气吞没,随及身子一轻,整个人便也瘫软在了涯边的泥地上。
匆匆赶来的李统领眼见自己的主子一脸绝望的坐到了涯边,随及惊恐了面容朝着涯边跑近,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而其他跟来的府中侍卫也是僵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李统领回转过眸光正打算安慰一下身边的男子,可视线落处,却被一抹雪色的丝帕给吸引住了。
那是……初来涉水镇时,马车停在镇口一处粮草店饮水时,王爷无意看到一旁的铺子上有丝帕卖,这才遣了他特意去买回来的。如今,难道七王妃真的遭遇不测了吗?想到此,李统领高大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随及再次看向自己主子的眼神,不禁畏惧中又带了几分惋惜。
七王妃美若天仙,与他家王爷确实绝配,不过……她死了也好,这样王爷就不用沾染七王爷的女人了,如此,便也少了一门祸事。
谷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随着一声重响,两人跌落水中,击起的水花足有五六丈高。因着力道两人的身体迅速往底沉去,紫凝儿努力向上游去,但因冲击太大,所以根本使不上力。远远的便见那一袭红衣的舞萼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仿佛一枚调零的落叶般,往着水中毫无生气的往下沉去。
然而,此时她的面容少了平素的阴狠恶毒,也少了在南宫景煜面前的风情万种,此时的她……双眉微颦,薄唇轻抿,仿佛一个求死之人死前的宁静淡然,但……却又给人一种悲伤无望的浓浓忧愁。
身子下沉的速度减轻,但水中的光亮也变得暗沉了下来,紫凝儿挥动着最后力气往上游去,片刻之后,一颗黑漆漆的脑袋终于从水底冒了出来。
“呼……”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紫凝儿浮在水面拔弄着贴在脸上的长发,随及大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随及猛的深吸口气,随及便也再次往着水底钻去。
这一次,紫凝儿倒也庆幸自己没有穿鞋了,游了快近一分钟的时间,紫凝儿终于在阴暗的水底看到了一抹缓缓下沉的身影。吐出一小串水泡,紫凝儿不顾眼睛的疼痛,随及便也上前揽着舞萼的身子又往水面游去。
然而,此时的舞萼已经停止了呼吸,紫凝儿深知已不能再耽搁,但此时她的动作却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本来大病初愈的她便是在逞强,如今又来救人,岂不更是为难自己?抬眸见到不远处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此凝儿心下一喜随及便也更加卖力的向上游去。
她不能死,芸儿还在丞相府待着,她不能让她留在上官诚风那个老贼身边,绝不……
噗……
水花四溅之时,紫凝儿终于再次从水中冒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紫凝儿的力气不禁又回了一半。回眸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舞萼,紫凝儿选了离岸最近的一个方向便也拉着她拼命的又往岸上游去。
上了岸,紫凝儿将舞萼的身体放平,随及便也学着体育老师当初所教的方式,帮她将体内的积水一点点压了出来,抬手拭到对方鼻间,却还是感觉不到呼吸。
“好吧!让你占个便宜。”
盯着躺在身下的舞萼,此时的她脸上一片淡然的平静,额间的梅花烙退了色,脸上的妆也被水洗得差不多了,如今露出来的,确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之姿。摇摇头抛去心中的无数杂念,紫凝儿深吸口气随及便也俯身朝着舞萼苍白的唇间亲去。
一次
两次
三次
十五次
十六次
十七……次
“咳咳……咳咳咳……”本是已无气息的舞萼突然脑袋一偏,随及便也剧烈的咳嗽起来,腹中无数的积水吐出,紧闭的双眸也终是缓缓睁开。
“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挂了呢!太好了……”
眼见自己救活了一个大活人,紫凝儿禁不住兴奋随及便也盯着对方十分欣喜的吼吼,随及见对方眸光微潋眼见就要发火一样,紫凝儿不禁立刻伸手扶起舞萼的肩膀,担忧道“你在水中待了那么久如今身子肯定虚弱得很,我扶你过去休息一下吧!”
到口的疑问没有出口,脸上的表情虽有缓和,但舞萼还是紧皱了双眉没给紫凝儿好脸色看。俯身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舞萼不禁虚弱的任由紫凝儿将她扶到一棵大树之下,身子靠着树身坐下,眼睛也不禁缓缓闭了起来。
“你别睡,这样会着凉的,你先撑着,我去找些干柴过来生火,到时暖和一点你再睡好吗?”紫凝儿声线温柔的问着,脸上的表情也是友善无害。
然而此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时她的心跳是有多超速,此时的她是有多害怕。
“为什么要救我?”终于,舞萼伸手捂着自己受伤的心口发问,她抬眸毫不友善的瞪着眼前的女子,大有一副只要一有力气就一定会杀了她的模样。
“我……,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等你好些了,我再跟你解释。”说完,紫凝儿伸手将对方垂落到脸上的发丝别到了耳后,随及起身,便也接着又道“你受了伤身子太弱,我得趁天黑之前找到柴和与吃的,你等我,若有什么危险就大声叫我。”
说罢,随及朝着对方安慰的浅笑一声,然后便也转身快跑着往水潭边的树林里跑去。
好吧!她的确是太害怕了,当时救人时她只是怜惜对方不想她这么年轻就死掉,而如今等救活了她,她却不得不害怕对方一个伸手便又要扭断她的脖子。料想着已跑出了安全距离,紫凝儿停下步子随及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刚一触到伤口,不禁疼得紫凝儿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仰眸望天,却是不见头的云雾将一切遮掩,紫凝儿垂下眸子开始认真的捡起地上的枯枝,心下却默念着南宫景煜会不会派人下来找她,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舞萼还会不会想要杀她。
但愿,自己救她一命能消了她心内对自己的莫明恨意。
胡思乱想的半晌过去,紫凝儿抱着满怀的枯枝原地返回,精亮的双眸四下张望,寻摸着哪里还能再弄点儿吃的回去。如今身处绝地,飞鸟走禽她倒是不敢奢望,但愿能有几颗野果子挂在枝头,等她去摘吧!
到底,上天没有给她开个外挂。
抱着枯枝回到原地,紫凝儿学着以往芸儿生火的模样捡起地上的两块鹅卵石开始摩擦起来,在经历了五十多次的失败,三十多次的小火星,十多次的小火苗之后,终于……她把地上架好的一枝小树枝给点燃了。
“哇,终于有火了,太好了。”紫凝儿高兴得差点拍手称赞,随及防备的望了眼眸上双眸似乎在沉睡的舞萼,不禁立刻噤了声一脸小心的盯着她好一会儿后,这才脱下了自己湿透的棉袍架在了火堆旁烤了起来。
“如今火是有了,但吃的呢!”心下忍不住的担忧,紫凝儿小心嘀咕,随及又望了眼毫无血色的舞萼,这才起身往着水潭边走去。
如今天色未晚,要不想饿死,她只好穿着湿透的衣衫去找吃的了。
“阿……啊嚏……”刚走到潭边紫凝儿还来不及看清水中有没有鱼时,忽然鼻子一痒,随及整个人便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响亮十足的喷嚏。随着这一声重响,紫凝儿却也在模糊中看到水中有不少水花闪现,随及惊喜万分的上前了两步,这才看到足有三寸多长的一条鲤鱼正往水中深处缓缓游去。
果然,天未亡我……
心头暗自高兴,紫凝儿蹲下身子随及便也对着潭中为数不少的小鱼又道“小鱼啊小鱼,快游上来让姐姐吃吧!我和我的朋友都受了伤,如今如果再饿个半天,肯定会的,小鱼啊小鱼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那朋友受了严重的内伤,她需要鱼汤来补身子的……”
随着紫凝儿的嘀嘀咕咕,那潭中的鱼儿自然是听不懂的,刚才那一声重响过后,它们又恢复了平素的悠闲模样,此时正三五成群,双双两两的在着岸边的水草里游来游去,十分享受。
紫凝儿将裙子系到了大腿处,随及伸脚一点一点的往着水中浸去。
然而此时,站在紫凝儿身后的舞萼在听到那样一番话之后,伸在半空的双手却是硬生生的僵在了原地,手中那柄带着寒光的匕首仿佛也失去了灵性一般,不如往日凌利。
紫凝儿身子前倾往着水面凑去,双手成魔爪般扬在身体双侧,眼睛也聚精汇神的尾随着一条约有手腕长的鲤鱼身上……然而,天知道此时的她是做足了随进跳水的准备,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往水中的倒影瞟去,尽了全力不让自己的身子发抖,但她的心跳声,却足以掩盖一切。
她打不过舞萼,就连如今重伤的她都打不过,所以刚刚走到湖边从水中倒影看到尾随自己而来的红衣女子时,紫凝儿情急之下这才说出了那么一番白痴的话,不过,幸好那舞萼还有半点残存的良心在,否则她这次真的是玩儿完了。
啪……啪啪……
水花溅得不高,却足以将紫凝儿的小脸浇个完整,伸手用力握住那条大鱼的脑袋及尾巴,随及在它拼命的左右摇摆中,终于将它抓上了岸。紫凝儿将那鱼扔在身旁的草丛中,随及从水中抽出双腿之际,忽然脚指一疼,整个人便也失去重心往中水中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