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拉着紫凝儿一路骑了快马来到忘忧酒坊,扶着她下马后,便也匆匆往里赶了去。
两人进屋,恰好看到在屋子里焦急得打转的陈大人。
“陈大人,顾痕的伤怎么样了?”急步上前,南宫景熙脸上一片担忧。
俊秀的眉宇间少了平素的玩闹与不羁,让人瞧着更添成熟。只见他伸手拉过陈大人宽大的袖袍,就连称呼都为这紧急的情况而变得尊敬几分。
“下官参……”低身正要行礼,身子却被南宫景熙单手提了起来,心头暗暗惊讶,随及便也小心回禀道“雪莲不在,下官也……没有办法啊!因顾大人一直昏迷不醒,下官也不敢妄开药方。”
“什么?”一声惊呼,紫凝儿大步朝着床前走去,无视了一旁担忧的九娘,随及便也盯着床上紧闭双眸,脸色苍白如纸的顾痕看去。她怎么能想到,顾痕如今伤势严重生命危在旦夕,而他们竟然连一点药也没给他用。
“难道除了雪莲,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回过头,紫凝儿脸色难看的朝着陈大人问着,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薄怒,让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心头一顿。
“回娘娘,雪莲乃是药引,若无,便是有大罗神仙,只怕也无力回天。”微一弓身,陈大人一袭半白的长发搭在雪色的肩袍上,似乎溶为一体。
没有办法了吗?怎么可能?
紫凝儿一听此话,怒意即刻上升至三丈之外,随及便也朝着他咆哮道“你这庸医,如今一剂药都未用就说没用,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啊?”
一旁的南宫景熙身形微怔,随及转眸望向一脸怒意却无处宣泄的紫凝儿,眸间微微一暗。
头低得更低了,陈大人不敢回话,只得继续行着礼怔在原地。
良久,经不住这沉默的可怕,九娘看了眼床上人事不醒的顾痕,随及便也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紫凝儿的肩膀。
“丫头,你别急,我们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会有办法的?”
虽是安慰的话语,但言语里隐约透出的绝望之意,却是让紫凝儿清晰的捕捉了清楚。禁不得九娘的劝,紫凝儿眼眶一热,随及便也背对着大家摔门而去。一路发泄似的跑出了酒坊,因昨晚又降了大雪,所以道路更是难走万分。
啪……
身子重重跌进积雪里,紫凝儿沾了一头的雪碎,整个人趴在地上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埋在冰冷的雪地里狠狠的抽泣起来。
顾痕待她好,教她武功,让她欺负,而且还为了她而对好兄弟景熙发火,这些都是别人不曾为她做过的。可如今,他生命垂危她一个堂堂南雀国七王妃,却是无能为力?
一想到顾痕就此消失,她眼里便一阵酸涩,紧跟着温热的泪水便也夺眶而出。
“起来吧!地上太冷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紫凝儿停住了哭泣,随及抬起脑袋胡乱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这才抬起眸光往着上方看去。
一袭奢华毛绒的暗紫色长袍上,那张英俊过人,妩媚过份的面容正带着一丝冷漠,朝她伸出右手。他的背后是漫天白雪与被寒冰冷雪包裹的枯枝,此时的他呼吸间都带着淡淡的白色雾气,脸上的冷漠表情僵硬无比,与以往不同。
一瞬间,紫凝儿趴在寒冷的积雪里,忘了动作。
“是不是摔疼了?”眉头微皱,南宫景煜的眼神终于升起一抹暖意,随及便也蹲下身子轻而易举的将她抱入了怀中。脸上千年不变的冷意因一丝关心而升上温度,南宫景煜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尤抱珍宝一般的,生怕她有半点不舒服。
“景煜……”缩在他的怀中,紫凝儿很不争气的又流下泪来,她微微抬眸,眼神落在他略显消瘦的下巴前,类似哀求道“你有没有雪莲?”
向前跨出的步子顿了顿,南宫景煜低眸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随及继续朝前无所动容的迈步。
“如果,你愿意帮我得到天山雪莲,我愿意答应你一个要求。”
仿佛置若未闻,南宫景煜的步子越发迈得快速起来。
“你想得到七王府的任何消息,我都可以告诉你。”眼见对方没有回话,紫凝儿觉得他是嫌筹码太低,随及便也拿出了杀手锏。紫凝儿心中明白,南宫景煜几次三番的接近自己,目的不过就是为了方便套取七王府的一切消息与动态。
一切,不过是为了那个王位。
“你真愿拿一切来交换?”终于,南宫景煜发话了,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比之前更为冷冽。
“是”坚定的吐出一个字眼,紫凝儿没有去看他此时的表情,只是一心想着南宫景煜会提出怎样的条件。以他的为人,他或许会让她从此留在七王府做他的内应,又或者在王府做些事情让景熙失去权位,又或者……
直接让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除去他的心腹大患?
虽然他对南宫景煜并不是很了解,但不难肯定,以他的权势要想得到一株天山雪莲,定然不该是什么难事。
一路不再出言,南宫景煜抱着紫凝儿走到一处幽深的高墙外,随及纵身一跃,便也轻而易举的抱着她进到了里面。紫凝儿扭着脑袋四下打量,只见墙内风景如画,一处处冰晶结成条状,挂在各种叫不出名的花草树木上面,美不胜收。
这是哪里?
一路走来虽无半个时辰之久,但到底是花了不少时间,紫凝儿在这段时间头脑也冷下了几分。她抬眸悄悄打量着对方的脸色,见情况不妙,便也不好多问,等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暖阁,这才得以下地。
低眸理了理有些折皱的衣摆,抬眸间,却看到南宫景煜正缓缓运动着双臂。
抱了那么久,是个人也该手麻了。
心下这样想着,唇角的笑容便也愈发张扬起来,紫凝儿微仰了小脸,随及便也取笑道“原来,你还是个正常人啊!”
语毕,盯着他瞬间僵硬下来的双臂,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我还以为,顾痕一日不醒,你便一日不笑。”
半开着玩笑,南宫景煜此话一出,便也见刚才还笑得花枝招展的面容,瞬间布满阴霾。心间微微一疼,南宫景煜深吸口气平复内心,随及上前两步靠近了紫凝儿。
“你愿为他,付出一切?”
放在唇边的双手缓缓垂下,紫凝儿盯着他锈着七彩详云的衣襟,便也扯唇道“得人恩果千年记,顾痕待我好,我理应待他更好。”
“那你可知,我要你拿什么来换?”
眸间不动声色的一暗,紫凝儿唇角一扬,随及便也轻笑道“无论什么,我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咬着牙重复,南宫景煜伸手挑起她尖细的下巴,随及便也毫不留情的语带暗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容貌倾城身姿绰绰,十分讨……男人喜欢?”
“若你要的只是这个,我想……这不难。”眉眼含笑,紫凝儿面色无比平静的回道。
但此时,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澜壮阔。
记得有人曾说过,如果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那就改变心态。既然总是要付出,那她又何必哭哭啼啼非要做出贞洁烈女的姿态?况且,比起让她去以此去害人,这个条件怕是容易多了。
听到这话,南宫景煜忍不住的眉间一沉,随及保持姿势愣了半晌,却是一个字也回不出。他一直以为,像紫凝儿这类女人一定将自尊看得无比重要,而如今……她为何表现得如此坦然?据他所知,紫凝儿嫁进王府却未与老七同房,如今此番,真是顾痕在她心中太过重要?
若真如此,那他,又在她心底占了什么位置?
闭上眼,紫凝儿不再与他的眼神较劲,当然更重要的也是怕他看出她的心虚。
“若此时,受伤病危的是我,你会为我如此吗?”
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入眼是他英俊却另显颓废的面容,紫凝儿心中一疼,随及想要开口回答,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从未想到过这点,如果此时受伤的南宫景煜,她也会如此义无反顾的去救他吗?
会吗?
抵在下颚的手指缓缓松开,紫凝儿望着南宫景煜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可是……他南宫景煜绝非会认输的人,所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将他记在心底,永不忘记。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随及伸手打开身前的立体檀香柜,从里间翻了一阵后,又取了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这是你要的东西。”转回身,南宫景煜远远的将手中的东西半举在前方,神情已恢复到原有的不见半丝喜怒。
既然她觉得顾痕待她好,那他就待她更好,好到让她再也没办法离开他为止。
禁不住他翻书一样的快速变化,紫凝儿瞪大了眼睛,随及便也毫不信任的吞吞吐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要,我便给你就是。”唇角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南宫景煜盯着她慢慢变得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由心下一松。
“为什么?”
“你到底要是不要?”说完,随及作势便要收回那东西。他一向耐性不好,可如今看到紫凝儿这一系列的表情,他倒好像慢慢有些喜欢,这样奇妙的感觉了。
“我要”
说罢,紫凝儿随及飞快的跑到南宫景煜身前,伸手毫不客气的将它拿到手中。
迫不及待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朵静静开放的白蓝色莲花状花朵,若不是因为这花的花蕊带着一阵水蓝色的淡淡光芒,只怕此时的紫凝儿就要以为这只是一朵盛夏开放的睡莲了。但很快,她便发现了这传说中的天山雪莲,奇妙的地方。
“这是什么?”指着莲心的位置,紫凝儿好奇的问道。
“花蕊”伸手拦下紫凝儿因好奇而伸去触摸的手指,南宫景煜缓缓关上木匣,随及便也认真道“那便是能让顾痕起死回生的灵药,雪莲生长于极寒的冰山之间,若接触了太多热气,便会枯萎的。”
“你把它拿去给陈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点点头,紫凝儿抱紧了盒子正要往屋外走,可行到一半突然想了什么,随及便也回身半眯着眼质疑道“你真的,这样白白送给我?”
“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好好想想等会儿如何跟他们解释,你是从何得到这东西的。”
一语点醒,紫凝儿眸间一亮,随及怔在原地半晌,这才微微脸红道“那个……,谢谢你。”
语毕,随及火烧眉毛一般冲出了屋中。
一口气跑回了忘忧酒坊,紫凝儿不明白自己在脸红什么,但心底那微微的触动,却是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良久,抛开这些杂乱的丝绪,紫凝儿停在门口深呼吸了十次之后,这才掀开了门前挂着挡风的厚重帘子。
可谁知,一个放大的人脸却在此时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上官月?你刚刚跑哪去了?”身形一怔,随及很快缓和了受惊的情绪,南宫景熙看眼前的紫凝儿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不禁皱眉不悦道。倒不是他想着她受伤出事,但刚刚她那么发疯的跑出去,他担心追了出去,却在出门口时,便见不到她的身影了。
在担心与关切中,他还隐隐发觉到紫凝儿的轻功,已经比他高出了许多。
“我……心情不好,出去透了透气。”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肝,随及一手抱着厚重的白色绒装外袍,一手掀着门帘往里走去。
“这么冷你把袍子脱了干什么?”眼神落到紫凝儿单手抱着的白色长袍上,眼神变得有些好奇。
“我……”心头一怔,紫凝儿怕被他看穿什么,随及脑子飞快运转之后,便也接着又道“热”
“热?上官月你发烧吧!如今这下雪的天你都还热?”
“你才发烧呢!本王妃没空跟你斗嘴。”说罢,随及不等身后之人阻拦,便也抱着东西往里飞快躲去。拐过阁楼的梯子时,紫凝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手中裹在衣袍里的东西往前一倾险些掉到了地上。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暗骂自己的粗心,随及谨慎的左右张望一番,眼见无人看到,这才理了理怀中的匣子与衣袍,仔细看着让人瞧不出什么疑点后,这才偷偷摸摸的往着后院的屋子溜去。
放好东西后,紫凝儿又去看了一趟顾痕,这才跟着南宫景熙骑着快马赶回了王府。本来她是想留在那儿照顾顾痕的,但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为免惹人怀疑,所以她只好抱着一腔担忧与关心,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马儿行到王府门口时乖乖停下,随及两人正要下马,却见门口一袭樱红色绒毛披帛的少女,正在身旁丫鬟的掺扶下缓缓走到了府门前。
对方抬眸间,眼里一闪而过的震惊与心痛,仿佛一记惊雷,敲响了紫凝儿心内的警钟。然而还不等她做出反应,那站在府门口的女子便也苍白着笑颜缓缓道“妾身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
语毕,随及身子往下拜时,却摇晃着愈有跌倒之势。
“樱儿”
心下一惊,南宫景熙下意识喊出了声,随及一拍马背便也飞跃而下,双脚刚一落地便也迫不及待的朝着府门口的方向冲去。
嘶……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长鸣,随及受到虐待的好马便也转头往着王府的左边扬长而去。
“樱儿你没事吧?”快步跑近,南宫景熙伸手扶住樱儿虚弱的身子,急切道。
“还好奴婢及时扶住了娘娘,否则这一摔,岂不得要了娘娘的半条命啊!”半蹲着身子一脸心惊的竹香说着,随及眼角余光扫到另一边逐渐消失了身影的马背,不禁心下得意。
贱人,看你还敢勾引我们王爷,这次就算摔不死你,你也照样活不成。
“王爷,妾身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一时有些脚软。”伸手紧紧拽着南宫景熙的衣袖,樱儿重重的喘息着,却还是不忘强笑着让身边的人放宽心。
“没事就好。”紧张的情绪终于松缓了几分,南宫景熙伸手抚了抚樱儿的鬓发,随及便也回身朝着府门前的空地看去。“咦,人呢?”
“什么人啊?”竹香明知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不忘装模作样的四处瞧了一阵后,这才疑惑着反问道。
“上官月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子从地上直了起来,南宫景熙扶额一边四下张望,一边不忘暗自惊讶。随及猛的转回身,便也对着府门口站着的两排侍卫道“上官月去哪了?”
“这……”六人面面相觑,随及在众多的眼神交流后,终于有一个身高稍短的侍卫上前小心回禀道“王爷下马时拍了马背,马儿受惊便驼着王妃娘娘往那边跑了。”
说罢,还不忘指点般的往王府左边的道路戳了戳。
跑了?记得她不是不会骑马吗?等等……刚刚他说,马儿受惊?
脸色瞬间起了变化,南宫景熙阴沉着面容便也朝着门口的几人吼道“知道马儿受了惊还不快去追,等着受罚是吧!”
听出怒意,几人身形一怔随及便也慌慌张张的下了王府前的台阶,朝左边的道路追去。
“来人”
心下担忧起上官月的安危,随及恨了眼那群徒步去追的饭桶,便也对着急步赶至的丁丁又道“快派人去追,上官月被受惊的赤焰带走了,赤焰性子刚烈本就不喜别人碰它,如今……”
“什么?王爷是说王妃娘娘被……”深知王府第一烈马赤焰的脾气,丁丁一听,便也惊得花容失色道。
“快去啊!”再晚一点,还不知得出什么事呢!
“是是是”连连点头,丁丁来不及担忧,随及便也一头冲进了府中去找府里的侍卫统领。
司徒谨樱眼见他如此担忧的模样不禁心头一颤,随及由竹香扶着走近了南宫景熙,这才上前两步伸手紧握了对方的右手,小声出言安慰。
“王爷放心,姐姐会没事的。”
“但愿吧!樱儿你初来府中或许不知,那马是边境小国去年进贡的,当时宫中侍卫都制服不了它,后来父皇拿它无用,便送给了我。你还记得今年年前,父皇大病了一场的事情吧?”
“宫里说是染了风寒,但……”抬眸睨了眼南宫景熙,见他示意自己说下去,樱儿不禁又小了声音接着又道“外界传言是遇到了刺客,受了重伤。”
“确实是受了伤,但并不是刺客所致。父皇为了不惹人笑话,所以才对外界谎称是生了病,其实他就是去练马场想驯服赤焰时,从马上摔了下来。”说罢,随及幽幽长叹一声。
“这下你知道,上官月的处境有多危险了吧?”
原来,还有这样一场故事,樱儿心下暗讽,随及抬起含着泪光的眼眸便也万分自责道“王爷,都是樱儿不好,若不是樱儿体虚没站稳,王爷也不会丢下月姐姐跑过来了。如今月姐姐被赤焰带走,如今可如何是好?若姐姐有了半点差池,樱儿也不要活了。”
说到后面,谨樱已然捏着锈帕急得哭了起来。
“樱儿……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我这就跟他们一起去看看。”看出她满脸的自责,南宫景熙将樱儿揽入怀中安慰一瞬,随及便也盯着松开双手打算往赤焰离开的方向追去。
“王爷……”
急急唤住已然下了台阶的南宫景熙,司徒谨樱十指紧扣,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如手上的劲道那般狠极。随及见他回了头,便也含着泪水歉疚道“王爷一定要把月姐姐安全的带回来。”
“你放心”眼里的着急之意没有半分遮掩,南宫景熙急忙回了一句,便也转身飞跑着离去。
眼见那人消失在道路的拐角,脸色阴沉的竹香便也愤然道“贱蹄子,竟然还敢让王爷操心,哼!也不知对我们王爷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才让王爷对她如此上心。”
“够了”低斥一声,樱儿脸上泪痕未干,但表情却早不如之前那么楚楚可怜,令人疼惜。她回眸狠狠瞪了一眼竹香,随及还未等道出下文,却见得前方的女子噗通一声便也朝着自己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也是为娘娘不值啊!娘娘守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凭什么到了如今却全让她上官家的人得了便宜,况且,若奴婢再不为娘娘出手,那……她就会向娘娘发难了啊!”竹香跪在王府正门口的位置如泣如诉,随及生怕眼前的女子太过善良听不进去,不禁又才道“娘娘放心,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人跟娘娘争王爷了。”
再也不会?闻言司徒谨樱身形一怔,随及便也冷着眸眼严肃道“竹香,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你是瞒着我的?”
“娘娘你就别问了。”
“快说”谨樱上前一步,身上气质冷然万分。
“……奴婢将府中的情况告诉了老爷,老爷已经派了人去皇城西郊的竹林劫杀上官月了。”话一说完,竹香眼见自家主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随及便也再道“老爷知道上官月在为顾大人的伤势担忧,所以本是想用天山雪莲诱她出府的,可如今她却被赤焰带到了西郊的方向,娘娘……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天意?这……真的是天意吗?
潋下眸光,谨樱望着跪在地上眼里一片恐惧未退的竹香,随及幽叹一声,便也扶着她起了身。
派去劫杀上官月的刺客被严令禁止了行动,但司徒大人早料到自己的女儿心慈手软干不得这种大事,所以便也早早的准备了一记后招。
赤焰载着紫凝儿一路按着皇城西路的方向狂奔不休,甚至连转个弯都没有过,紫凝儿骑在上面为了安全完全的趴在了马背上,双手紧紧的嘞住缰绳,一向沉稳内潋的双眸也害怕得紧闭了起来。
娘咧,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车祸了啊!
没想到古代的交通工具也是如此的不安全,想罢工就罢工,想发飙就发飙,如今倒也是倒霉,竟让她这样一个良好的穿越市民给碰上了。不过,她不会真死在这匹畜生的手里吧?
不肯认命等死,紫凝儿强自抛开恐惧睁眼,随及见如影幻般不断后退的竹枝竹叶,不禁心下一怒便也大声道“该死的,你超速了。”
随及眼尖的看到一枝纤长的竹枝衍生着横在路上,她不禁立刻闭紧了双眼低垂了脑袋。
叮……
随着一声轻响,那竹枝挑开了紫凝儿绾好的长发,一枚工艺精湛玉色通透的牡丹花簪便也从发间掉落在地。
紧跟着因为绾发的簪子掉落,紫凝儿的一袭长发便也如瀑布般倾泄而下,而发尾处还带着还未完全褪色的酒红。如此,紫凝儿不禁瞬间想明了这死畜牲的厉害,随及左右张望一番,便也动着双脚想要将马鞍上登脚的铁环踢开。
可是正当紫凝儿忙着脱身之时,忽然一阵凛冽的风声响彻耳边,紫凝儿回眸望去,却见一支黑色的利箭正飞速往着右边的方向冲去,连续着刺破了两根竹身,这才擦过她的发梢狠狠的插在了一根约有八九丈高的绿竹身上。
来不及惊诧,紫凝儿转回头连忙四处打量,可除了满眼的绿色竹叶与竹身外,其他一切都无。心下一抹恐慌袭来,她敢肯定,这箭定是朝着她射的。
迎风飞扬的长发迷了眼,紫凝儿猛的坐直了身子,随及一扯缰绳大声呵道“驾……”
既然不能下马,那她就只能靠这畜牲将她带离险境了。随着一声令呵,身下的马儿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随着一声长啸,便也载着她更快的飞驰而去。
身子如蛇般缠在一支幽绿的翠竹上,他低眸望着底下慌忙驾马而逃的华衣女子,随及眼神一冷,便也拉起手中重量十足的巨弩,半眯着眼从她的身后瞄准。他知道自己追不过那匹野马,所以,如今只有速战速绝。
咻……
约有五尺长的利箭带着风声呼啸而去,黑衣人唇角泛出一抹冷血的笑容,静待接下来的事故发生。
警觉到身后风声有变,紫凝儿身子一缩正打算躲,可谁知她身形刚动,一股冰凉刺痛便也贯穿身体。赤焰似乎也受到了影响,随及脚下生风跑得更快,直颠得马上的女子险些摔了下来。
“该死,驾……”低咒一声,紫凝儿目光一寒随及更大声的吼着底下的畜牲,来不及看身上的伤口,紫凝儿忍着痛回过眸去。
目光所及之处,果然见一黑衣男子双脚缠在竹身一半之处,身子向上直立,手中的弩还未收回。那人身形消瘦,隔得太远看不清面容,紫凝儿只知他肤色雪白,仿佛得了什么怪病一般,白得很不正常。
转回身子,紫凝儿紧了紧牵在手中的绳子,唇角一抹殷红的血丝缓缓流出。
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赤焰带着她一路狂奔出竹林,随及便也朝着一方浅草的道路快跑而去。紫凝儿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坐不直了,眼前昏花一片,她实在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跟着府中侍卫急急赶出,数十人的队伍行至竹林深处忽然停下,南宫景熙不明所以的驾着马走近了带路的侍卫统领孙晟,正要开口发问时,却见对方忽然神色凝重的开了口。
“王爷,王妃娘娘可能已遭不测。”
“你什么意思?”迎着竹林中凛冽的寒风,南宫景熙瞬间黑了脸。
“王爷你看”说罢,随及伸手指向一旁的几株小草叶上。
转眸望去,只见那株约有巴掌大的野草上,几滴殷红的鲜血正附在薄弱的草叶上,随着林内的寒风而微微晃动。经过孙晟的指点,后面的其他人也观察到了这点,随及有一名年纪稍大的男子翻身下马,走到带血的野草旁,弯身采到了手中。
“孙大人,那儿还有。”
正当众人神色凝重揣测万千时,忽然一名驾马的侍卫伸手指向前方,众人朝前看去,果然见到另一丛不一样的小草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
“如果我们跟着血迹找去,定能找到王妃与赤焰。”那人继续说着,脸上染上了高兴的色彩。
“快走”孙晟一声令下,随及便也策马率先往前追去。
而其他众人也都策马跟着,而那年纪稍大的男子紧了紧手中的草叶,随及将它小心的放入怀中藏好,随及便也飞身上马,面色凝重的追向了前方的众人。刚刚他见草叶上的鲜血颜色不对,随及便采来仔细捉摸,谁知,果然让他猜到了。
这血里带着毒液,此时,王妃娘娘不止受了伤,而且还应该中了剧毒。
而另一边,正在盛华楼雅间与众人商量秘事的南宫景煜,却因一只白鸽的飞来而分神。
段铭肆看出自家主子的心事,抬手打断众人的发言,随及便也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走到窗前,将那上面停歇的白鸽捉了起来。翻开身下的白羽,很快便见到腿间绑了一个裹好的白色布条,伸手取下,随及便也恭敬万分的递到了南宫景煜手中。
拆开上面绑着的绵线,南宫景煜脸色严肃得不见半丝情绪,摊开布条,随及如剑的双眉不禁微微皱起。
‘赤焰受惊带走七王妃,如今下落不明’
绢秀的字迹因着急而有些歪曲,南宫景煜似乎都能看到写这布条之人当时的担忧与着急,握着手中的布条沉默片刻,随及便也抬眸道“众位先回去,今天议事到此结束。”
说话间,他手心微动,随及那白色布条便在他手中倾刻化为灰烬。
“是”
众人起身,随及恭敬的朝着上座的男子行了一礼,这才各自小心翼翼的往着门外离去。大家跟着三王爷多年,如今自然清楚他的脾气,当然那不知道的早下了地狱了。如今看这神情,大家自然明白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了。
不过,什么事会比除掉总是与他们作对的上官诚风重要?
“啊肆,跟我走一趟。”起身,南宫景煜冷声吩咐,随及便也率先往着盛华楼的秘密通道走去。
段铭肆轻应一声随及飞快的跟了上去,薄唇张了张没有发话,只因他抬眸时看到自家主子那阴沉的面容时,已不敢再多嘴。刚刚他眼尖偷偷睨了眼字条上的内容,但只看到了王妃两字,如今又见主子如此着急……该不会是,有关七王府的那个上官月吧?
赤焰听到水声所以快跑向一处密林,随及等走到林中尽头,却只见一处幽深的水潭泛着深深的暗青色光泽。波光粼粼之上,一处约有百丈高的瀑布正倾泄而下,发出巨大的冲击声。
本是晕过去的紫凝儿被这声音惊醒,她费尽全力抬眸,随及只见赤焰那畜牲正悠哉的低头喝着水,好不自在。心下怒意生起,但此时的她却拿这混蛋畜牲无法,随及闭了双眸,打算挪挪身子将被颠簸得碎成好几半的pp舒缓一下。
啪……
紫凝儿刚动了一下,整个人便也啪的一声摔到了水潭边的草地上,右身上插入的长箭受力又往身子里钻了几寸,整个箭身就只差箭尾还没进入她的身体了。身体一股钻心的疼让她快要窒息,紫凝儿疼得叫不出声,眼泪只如那断线的珍珠般拼命往外滚落,身子颤抖不止,脸色也更为惨白。
这该死的畜牲,她一定亲手杀了它,还有那黑衣人。
企图用恨意来掩埋疼痛,但效果却不如想像中那么好,紫凝儿仰天躺在草地上,长发披散着朝四处散开,雪白的御风长袍也染上了各种血迹污渍。
“没想到,倒是一美人儿。”
忽然一声调侃出言,紫凝儿心中一喜随及正要开口喊救命时,忽然那人的面容便也在头顶出现。那是一张怎样的五官呢!细长的眉眼充满算计与阴险,细小的鼻子高挺如外国人一般,细小的唇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奸笑,让人望而生寒。然而更重要的,是他那比雪更白的肤色,让躺在地上本是不能动的紫凝儿,身体微颤。
一身的黑色简单长袍,不禁衬得此人尤如吸血鬼一般,白得吓人。
俯身靠近,那人修长的指尖划过紫凝儿的侧脸,带着一阵令人惊恐的寒意,让人反感。
从对方眼中读懂了恐惧与害怕,那黑衣人忽的笑了起来,手指顺着意识滑到紫凝儿的脖颈处,不禁自顾自的说道“身材也不错,不如……就让你在死前伺候本大爷一回吧!”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休……休想碰我。”闻言紫凝儿脸色微变,随及用尽全力朝着他的猪爪拂去。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凶”低斥一声,那人仿佛思索般皱紧了双眉,随及阴险的脸上显出一抹狠厉,便也诡笑道“我可不喜欢凶巴巴的女人,不如……我杀了你,再尽情的玩儿。”
“你……”变态两个字还未出口,紫凝儿只觉一些冰凉的东西洒在了脸上,随及右肩一股穿刺的痛意侵入大脑,整个人便也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黑衣人捏着手中沾满血腥的长箭,随及轻浅一笑,便也伸手温柔的将紫凝儿脸上沾满的血迹一一抹去。寒冷的箭尖滴着鲜血,一滴滴落到白色的衣袍上,晕染出一朵朵妖异的花朵。那人擦尽了紫凝儿脸上沾染的血迹,随及看了眼手中冰冷的长箭,便也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把那沾满血污的长箭放到了水潭中仔细清洗了起来。
这支箭伴着他过了整整十七年,由七岁杀人开始,这箭上到底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液,他已数不清了。然而正当他仔仔细细的清洗着自己的杀人利器时,忽然身后一道急风而至,他连忙侧身躺过,随及回眸,却见一名陌生的男子已然站在了他的对面。
手中的长剑还半举在空中保持着攻击的姿势,那同样一袭黑衣的男子,却挑眉笑道“阁下可是江湖人称‘夺命圣手’的弓箭圣手白公子?”
夺命圣手是江湖中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其中是以夺命圣手最为出名,他擅长射箭,据说百发百中没有一次失手,不过年前传出他对西域的弩好像产生了兴趣,如今正专门研究着那东西。
“你是谁?”歪着头,名号白公子的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长箭,眼里充满戒备。
“自然是来取你性命的人。”眼神瞟到一旁睡在草地上的白衣女子,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还是看清了对方身上的冉冉血迹。知道再拖下去那人就危险了,段铭肆毫不犹豫的提剑朝着那人攻去,分毫不敢怠慢。
夺命圣手若离了弓箭,不过就是一废物而已。
果然,白公子眼见对方提剑而来气势汹汹,随及神情一动便也退身躲去。他一生中最擅长的便是使弓射箭,但最大的缺点便是只会弓箭,刚刚他没料到还会有人追到这里来,所以便把那不衬手的弩丢掉了,所以他如今,只有一枝伴了他十七年的箭可以用。
可没有弓的箭,能做什么?
趁着段铭肆将他引开,南宫景煜飞身而至落到紫凝儿身边,眼见她毫无血色的躺在血泊里,景煜只觉心中一疼,仿佛有人在他心口狠狠捶了一拳般,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凝儿……”
低唤一声,可那女子却毫无知觉,南宫景煜捏紧了双拳,随及抬眸目光阴冷的看了眼还在打斗中的白公子,这才弯腰将紫凝儿抱入了怀中。
打斗中渐渐败下阵来,白公子见自己已无胜算,随及便也返身想逃。段铭肆看着他的背影倒也不急着去追,随及弯腰捡起被自己一斩为为的断箭,随及便也用尽全力的朝着前方的身影投去。
少了箭尾的断箭尤如一支凌利的飞镖,随及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便也跪地倒在了身前的草丛里。见此段铭肆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随及飞身落至他的身前,便也阴狠道“我主子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嫌命长啊!”
语罢,手起剑落,随及只见一圆鼓鼓的脑袋往着右边滚去。
剑尖的鲜血滴入草丛,段铭肆冷笑着转身,然而当看到眼前的一行人时,不禁有些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