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没什么……”丁丁恍然回神,随及身子颤然一抖便也急忙否认。
“看把她吓的,定是瞧见什么公子哥儿了。”掩袖偷笑一声,清儿上前一步拿丁丁打着趣,眼神好奇的往盛华楼上看去,却是什么也没发现。
“走吧!再待下去你们俩脸上都得生冻疮了。”
瞧着她们冻得脸色通红,紫凝儿心下不忍,随及微微皱眉便也随着清儿的掺扶往九娘的忘忧酒坊走去。
三人入了酒坊也确是吓着了九娘,不过到底是经历不少的人,只见九娘一个低头抬眸间便换上了如常的表情,热情的招呼着三人在窗位前落坐,便也退下去准备酒菜了。清儿好奇的环顾四周,见店里三三两两的只坐了两桌客人,便也小声的围着桌子聊起了闲道。
“娘娘,这是什么地方啊?”位置偏远了街道中心不说,如今客源不广,想来也是不太受人待见的小店而已,但紫凝儿为何会对这个地方独爱呢?清儿好奇的凑近了酒桌,心下却明白这地方定是紫凝儿常来的,不然这老板娘也不会对她格外熟悉了。
“你即懂酒,待会儿尝过便知了。”
神秘一笑,紫凝儿解下身上的银鼠皮披风,随及轻柔的放到了一边的空位上,这才抬起袖来为三人斟茶。
酒坊里烧了暖炉,所以气温也不比外头寒冷,她穿这一件绝世仙裙便是足够了。
“娘娘抬举了,清儿哪里懂什么酒,只是估且能吞得下去,不如其他女子一样怕它辛辣而已。”
“既然出了府,那你们二人可得改个称呼了,若不然惹了无谓的麻烦,你俩可就有得受了。”浅然一笑,语气里却透着淡淡的威胁之意,挑眉尝了口新泡的普洱,这才对着丁丁又道“记得你一直喜欢粉色的衣饰,如今怎就换了呢?”
“今早起得晚了便随意拿了件,而且这件裙子也是许久未穿,再搁着怕是得发霉了。”没有多想,丁丁低眸瞧了眼自己的一袭白衣,浅声回道。
“平日里用的丝娟也换了,我还以为是你转了性子,不喜那粉色了。”紫凝儿浅笑着睨着她手中轻握的浅蓝色娟绸,眼光紧锁,很容易便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虑色,心下明了,随及便也不等她解释便也夸口道“不过,这素白的颜色也确是好看,如今天降瑞雪,你这一身看起来倒真如清儿所言,美如雪中仙子一般,不惹凡尘。”
“娘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丁丁不禁赶紧改了口又道“小姐你就莫要取笑丁丁了,若在您面前称美,那不是要笑掉众人大牙?”
唇角扬笑,紫凝儿正欲还口,突然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却从身侧一旁闯了进来。
“这位小姐真是生得婀娜多姿,国色天香啊!”一个身材健硕,五官朗朗的男子端着一个白玉杯子便也行至紫凝儿身侧,望着对方的俏颜,不禁更是止不住的叹道“如此天姿国色,在下得以一见确是此生大幸,只是不在下能否跟小姐讨杯酒喝,以敬在下对小姐的崇拜倾慕之意?”
挑眸望去,只见那人坐的桌面还摆着一柄七尺大刀与一把古铜长剑,而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此时正伸手夹菜,没有功夫往这边看来。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缓缓起身,紫凝儿无视清儿与丁丁诧异惊愕的表情,她端起一杯清茶,便也浅笑着问道。
“在下吴命,江湖人称夺命剑客是也。而那位便是在下的师兄,追魂刀客江豪。”那人一听紫凝儿问他姓氏,不由立刻来了精神自信十足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头,眼神在小小的酒坊内扫了一眼,见其他一桌客人听到这几字无不闻风丧胆,不禁更是得意的挑了挑眉。
“实在抱歉,小女子未曾涉及江湖倒也对两位大侠不甚了解,如今以茶代酒,便是敬过两位大侠了。”说罢,便也掩袖仰头,将杯中满满的普洱全数灌进了喉中。
眼前这男子虽出言不训,但对方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豪迈之气,想来也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匪类,这个面子,她紫凝儿便是给了。倒扣着碗给身边的吴命看过,随及抬袖轻拭了一下唇角的水渍,便也听得身边之人爽朗笑道。
“姑娘好气派,哈哈哈……若是生在江湖也必有成侠女之风,只是……唉!可惜了。”说罢,那人微微轻叹,随及一仰头便也将碗中的烈酒饮了个干净。
谈到此处,紫凝儿心内也是千万个婉惜啊!如果今天不是有清儿丁丁在,她一定上前跟这人先喝上个三大碗,然后再比剑论英雄,也好测试一下这一个月来,她到底是长进了多少啊!
唉!真真是可惜了。
“这里倒是好生热闹,还没进屋呢!远远的就听到你们的谈话声了。”一掀挡风的帘子,顾痕一脸笑意的带着风雪走进酒坊,见紫凝儿与吴命站在一侧,不由好奇道“如今我才晚来一步,你们俩倒是熟识了。”
“顾大人,好久不见。”名唤吴命的男子一见顾痕进屋,脸色虽没变,但却立刻转身向着缓缓走进的男子微微作揖,神态虽不卑不亢,但举止间却带着隐隐的尊崇之意。
“你们……认识?”伸手指了指顾痕与吴命,紫凝儿有些缓不过神儿。
刚刚她只以为,这番巧遇只是偶然,却没想到竟是顾痕事先安排的。
“当然认识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夺命追魂刀吴命江豪大侠,谁人敢不认识?”调笑着走近,顾痕站定在紫凝儿面前,随及便也好笑道“怎么,你没跟他比试一下?”
他故意晚到一会儿,就是为了让她悄悄过把瘾,也好让她打消了想争天下第一的念头。
“顾大人倒是说笑了,小女子又不会武,何来比试一说?”浅笑着一字一句说清,紫凝儿凝眸望着眼前的男子,眼神却恨不得立刻剜死对方。
看清对方神色,顾痕扫眸这才发现坐在一边的丁丁与清儿两个丫头,随及一转眸光,便也圆着她的谎道“呵呵,你不是向来喜欢与你家夫君打架吗?我只当你是武艺超群,如今还想见识一下呢!”
听到这话,一旁的清儿与丁丁,差点是笑出了声。
然而那吴命却是不知前因后果,如果回转了目光望向紫凝儿,只得疑惑道“姑娘已为人妻?”
“她可不止是人妻,更是全皇城出了名的悍妻呢!”顾痕毫不掩饰自己的调笑之意,转眸挑衅的望了眼紫凝儿,知她如今在清儿面前不敢动手,不禁更是笑得夸张起来。
“你……”双眼凌利,紫凝儿一脸美貌如花的小脸都快气成了猪肝色,伸手恶狠狠的指着眼前的男子,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却不能狠揍对方一顿。
这股气,直憋得她差点儿得了内伤。
“你看你看,这才刚说了她的短处,这就又要发飚了,吴命大侠啊!以后看人可千万不能看表面哦!”语重心长的拍拍对方的肩膀,随及在紫凝儿怒极暴走前,转身不急不缓的朝着那刀疤脸江豪的桌前走去。
很好,该死的顾痕,等这些人撤下,本王妃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小姐,你没事吧?”
清儿诺诺的出声,眼见自己的主子猛然回首杀来一个眼神,不禁立刻噤了声身子一颤,再也不敢说话了。
坐到另一边的顾痕倒是少了之前的轻挑,面色严肃的跟那二人低声谈着,紫凝儿与清儿无瑕顾及,而丁丁倒是三番四次的侧过头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一壶酒下肚,俏丽的容颜染上薄薄的一层红晕,而另一边的清儿却是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小姐,清儿姐姐喝醉了。”丁丁劝言,伸手大胆的拦下紫凝儿欲送唇边的白玉杯。眼见对方眼神迷茫,不禁转眸示意她看看脸色酡红的清儿。
“这丫头,原来酒量这么差。”放下手中的酒杯,随及在酒坊里四处张望半天,终是看到了刚从后厨出来的九娘。
“九娘,你这儿可还有空置的床铺?”
撩起腰下围着的围裙擦了擦手,九娘望着紫凝儿这桌一边走来一边问道“怎么了?”
“清儿贪杯,觉着九娘的酒太好喝了,就没忍住口。”
“这个丫头,就喜欢贫嘴。”闻言九娘娇嗔一声,随及便也笑着走到桌前,伸手抚了抚清儿散着红晕的额头,这才道“只是喝高了,不碍事,我扶她进去休息一会儿便好。”
“那就谢谢九娘了。”讨好一笑,紫凝儿眼看着九娘将清儿扶起身子,随及便也小心翼翼的往着内堂走去。
数起来九娘可不止是一般美人,她身材极好,苗条匀称不说,更是凹凸有致玲珑万分,若她站在九娘面前也及不过她耳边,矮了不少。而清儿与她齐高,如今让九娘独自送她回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搞定了一个,那接下来这个就容易多了。
“丁丁,你闻闻香不香?”盛满了一杯桃花酿,紫凝儿一脸媚笑的递到了丁丁唇边。
“……小姐……”
面带难色,丁丁正要开口拒绝,只见对方脸色骤然一变,不禁立刻止了声,难为情的凑近了面前的杯子,皱眉轻嗅一阵。
“怎么样?”
点点头,眼见对方一脸欺许,丁丁只觉杯中的东西清香虽胜,但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鼻间萦绕,让人心头清明不少。
“桃花的香甜加上竹叶清特有的清醇,丁丁,你若连这都不觉着好闻,那你真是太不懂欣赏了。”摇头轻叹一声,紫凝儿收回手将杯中的好酒一饮而尽,随及偷睨了一旁的丁丁一眼,见她面带好奇,不禁唇角轻扬。
这丫头,上勾了。
“小姐,这酒真有那么好喝吗?”
“自然,不过你不会喝,不然你就不用错过这世间独有的绝世佳酿了。”
“绝世佳酿?”
“是啊!桃花酿的原料采自阳春三月第一季盛开的桃花,每天早晨在天色初明,太阳还未出来时,就将还带着露珠渐开的桃瓣采下,然后用山间甘露洗净后,又才用酿制存放了七年的竹叶清泡制,如此埋在地下半年之后,方可饮用。”紫凝儿一边轻言解说,一边将手中的美酒递于唇间时而小饮一口,模样自是享受至极。
“那……这酒是甜的?”丁丁眼中已溢满好奇之意,眼神落到紫凝儿端着的酒杯中,悄悄吞了吞口水。
“算不上甜,那是一种比甜味儿更醉人的东西。”挑眉说着,紫凝儿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丁丁唇边,见她一脸好奇的盯着杯中的无色酒水,不禁轻笑道“你再闻闻,是不是香中带甜,甜中又带着一股清雅的竹香?”
眨了下眼睛,丁丁倾上身子,认认真真的闭眸闻了一阵儿。
“果然,真的很香。”
“是吧!”喜上眉梢,紫凝儿收回自己的杯子放到桌面,随及抬手将白玉酒壶拾起又倒了满满两杯后,这才端起另一杯放到丁丁眼前。
“这酒第一次喝,就得一杯下肚才有感觉,你尝尝。”
“一杯?可是……”
“如果一小口是品不出味道的,你不信我?”
“当……当然不是,只是……丁丁若也喝醉了,那谁来伺候小姐啊?”丁丁为难,眼神抬起望向对面一袭华衣美若天仙的女子,有些犹豫。
“傻丫头,你也不看清儿刚刚喝了多少,这酒一般得喝七八杯才能醉的,你这一杯又算得了什么?”继续蛊惑,紫凝儿挑眉示意她端起杯子。
桃花酿虽清甜甘醇,但后劲却也不小,她自然知道。
心头确实起了好奇之心,再加上对面的女子笑得无害,丁丁一闭眸,便也将满满的一杯酒水全倒在了口中,一饮而尽。
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对着桌下剧烈咳嗽起来,丁丁一手扶着桌一手捂着脸,神情实在痛苦。听到一阵取笑的声音传出,丁丁止咳往身旁看去,只见自己的好主子此时正撑着脸笑得不亦乐乎。
“小姐,你耍我?”小脸通红,眼中还泛着水光,丁丁说完,又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没有,我只是……没想你竟然那么猛,居然一口气就吞了,你也不怕呛着。”眉眼带笑,紫凝儿确实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丁丁,竟然也会有这么豪迈的时候。
“不是你说要一杯下肚的吗?”
“一杯下肚是一点点让酒滑入肠胃,并非要你一口吞完啊!”掩着笑,紫凝儿自知是自己刚刚没解释清楚,但……此时可不能承认了。伸手将袖中的浅紫色丝巾递到丁丁面前,示意她擦擦。
“小姐就是故意捉弄丁丁的”
接过柔软的丝巾擦了擦嘴,一时不防,丁丁便也小声投诉道“刚刚小姐听到我惊讶清儿姐姐能喝酒,便也觉着我是瞧不起喝酒的女子,可……丁丁从未那么想过。”
“哦?是吗?”挑眉轻笑,紫凝儿端起酒杯挡住唇角的笑意。
“自然,这世间会酒的女子虽多为青楼名怜,但……我娘生前也是喜欢喝酒的,那时我小不懂酒是什么,只记得我娘与我爹极其相爱,每晚饭前两人都要对饮几杯,才会用晚饭。”
“那时你才六岁,怎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一直记得丁丁曾说过她当年进宫时是七岁,而失去父母的时候她才年仅六岁,而至于丁丁父母的死因,这个她倒是不明白的。
沉默下来,丁丁并未回答她的问话,自顾自的抬手倒了一杯酒送到唇边,这才淡淡道“爹娘去得早,能记得的我都尽量记着。”
浅笑一笑,紫凝儿也不追问她瞒下了什么,端起杯子饮了一小口,却见对方已然抬手重新斟酒。
倚在酒坊内堂的门边,紫凝儿看着九娘将丁丁扶到床上与清儿同睡,随及伸手揉了揉泛着晕乎的脑袋,神情略带恍惚。
“为何要将她二人灌醉?”
整理好被褥替她二人盖好,九娘一边往门边走着,一边摇头无奈的问道。
浅笑一声,紫凝儿心头冷然,面上却挂着不着痕迹的温和。
她二人各司其主,清儿倒也罢了,偏偏如今她连丁丁是为谁办事都不知道,所以有什么事能瞒的自然要瞒着她了。上次在门外偷听了她与清儿的对话,那条手帕她早前见过丁丁使用,这加上后来几天的暗中试探,她倒也确认了丁丁并非一般婢女。
“她二人太过拘谨,不好玩儿。”
“你这丫头,能陪着你疯闹的也就只有顾大人了。”轻叹一声,九娘走近了紫凝儿,随及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感觉还有些烫手便也担忧道“你也喝了不少,不如先到隔壁去歇息一下吧!估摸着你哥恐怕还得和他们聊上一阵儿,你也正好睡一下。”
清儿不简单,丁丁不简单,如今这身边的九娘也并非一般人,虽然她从未表露过什么,但从她的举止神态中也能看出些端倪的。顾痕是朝堂上的人,如今却私下与江湖中人暗中商量些什么,看来,她这身边的人都是些极品啊!
“也好”继续揉着太阳穴,紫凝儿跟在九娘身边,乖乖的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虽没醉得不醒人事,但到底是喝了不少,走进屋子躺上床便也可磕上眼沉沉睡了去。九娘替她捻好被角,随及将脱下的外套挂到了一旁的屏风上,这才退了出去。
待到再次醒来,已是下午时刻。
聊聊约约能看到身边有人,紫凝儿伸手将盖得严实的被子掀开,随及睁眼看清床边坐着的人,不禁有些傻眼。
“知道醒了?”轻笑一声,顾痕伸手将她扶到床头坐下,随及又将枕头垫到她的背后,这才软下声音关切道“头还痛不痛了?”
摇摇头,紫凝儿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刚才一个恍神她还以为坐在身边的是南宫景煜,如今梦醒只觉自己犯神经了。抬眸望了眼神采奕奕的某人,不禁出声埋怨道“你跟那些人聊的是什么国家机密,居然连我都要瞒着?”
“倒不是刻意要瞒你,只是有些事你若知道了,反倒对你不妙。”语重心长的说完,眼见对方一脸详怒实在不愿理解,便也住了口无奈叹息着起身又道“你这丫头,和你说不清楚。”
起身下床,紫凝儿追着顾痕的步子来到屋门口,随便理了理不知何时弄乱的裙裳便也问道“你去哪儿?”
“赏雪”
语毕,随及伸手打开房门,一股清冽的冷风袭卷而进,带着的阵阵寒意不禁让身后之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又下雪了?”紧了紧双臂,情不自禁的伸手接住一片片飞进屋内的雪花,不觉怜惜。
抬眸望向屋外,只见天地间飞雪流转轻舞,实在美若仙境。
“知道你喜欢这些风花雪月,早准备了。”浅笑着走近,此时的顾痕手中早已拿上了一件银白色的厚锦披风,另一手上还带着两把油伞。
一柄如雪洁白,一柄似雪殷红,正如这两人的穿衣喜好一般,确实绝配。
两人执伞而出,顾痕带着她转了几个圈后,便从酒坊的后门走了出去。两人一左一右的迎着风往前行着,紫凝儿好奇的睨着周遭的一切,不明白为何酒坊的后面竟是一方草地,虽然此时严冬这里的生命早已荒芜。
“刚才顾着正事倒也忘了问你,这身衣裳……该不会就是朱雀国出了名的牡丹雨丝浣花裙吧?”
“你也知道这东西?”
挑眉反问,紫凝儿知道这衣裳是出了名的,可如今听顾痕问起,她倒也觉得有些惊奇。
“真是那裙子?你怎么得到的?”顿下步子,顾痕单手撑伞面色微沉。据闻当今久得圣宠的姩妃娘娘一直在寻找这件宝贝的下落,可一直没得到消息,如今怎么会在这丫头手里?
怎么,难道这件衣裳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心下疑惑,随及跟着停下步子转眸望向高她半个头的顾痕,好奇道“怎么了?”
警觉到对方言语中的情绪波动,顾痕紧了紧手中的伞柄,随及便也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惊讶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好宝贝,竟然穿在了你的身上,倒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你取笑我?”嗔怪一声,随及重重一拳打向了对方的肩膀,紫凝儿瞪着对面笑得灿若烟火的顾痕,怒火冲天道“难不成你觉得好东西都不能在我紫……上官月手里出现?”
一时心急竟也差点道出了原名,紫凝儿下意识的转过脸去,不让对方看到她脸上的异样。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不出措词,顾痕低头摇了摇脑袋有些无奈,随及便也转移话题道“你还没说,这绝世宝贝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自是皇后娘娘送的,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皇后?”
怔愣的点点头,紫凝儿望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这件裙裳不是皇后送的?
想到此,紫凝儿不禁心头微怔,转眸见顾痕也盯着她,不禁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即是宫里送来的,若不是皇后,那便只有一个人会做这样的事了。
雪渐渐下得小了,凛冽的寒风也不如之前刮得凶悍,顾痕握着伞朝着紫凝儿靠近,在两人仅有半步之遥时,忽然停了下来。
“你……”
身子惯性的后退一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紫凝儿脚下一滑便要往后下跌去。
“小心”
一声轻呵,顾痕丢了手中的伞便要拦她,可是就在此时,他却看到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支凌厉的长箭朝着他飞驰而至。
咻……
带着寒风呼啸而至,顾痕侧身一闪险险躲过,随及转回眸却见紫凝儿的身子瞬间跌在了雪地里,摔得不轻。
“啊……”低呼一声,仰躺在雪地里的紫凝儿伸手摸着几乎疼得快断掉的小蛮腰,几乎痛得哭了出来。
“上官月,你没事吧?”
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顾痕一个箭步冲到紫凝儿身边,双膝击起地面积累的雪花,顾痕趴在地上顺着她的手看去,不禁心惊道“你受伤了?”
“没……没事……”摇摇头,动作牵动了腰间的伤口,直疼得紫凝儿倒吸一口冷气,随及见顾痕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禁强忍着疼意小声道“我无事,就是摔得有些痛。”
眸光落处,是一棵粗壮的柳树身上,插着半支还带着深紫色箭翎的长箭,而那箭头早已埋入树身一半,可想而知那暗算他们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劲,真是百分百的想要将他们两个一箭穿心啊!
“我扶你起来吧!”顾痕心中一疼,随及伸手便要扶她。
“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掺着他的手起身,紫凝儿一边扶着她站稳,一边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你没事吧?”眼神落到她手间一直按着的腰上,顾痕左右观望一番,随及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禁又才安抚着眼前的佳人儿又道“你待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隐患不除,两人都无法心安,紫凝儿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也点头道“……好,你小心点。”
松开紧握着他手臂的手,紫凝儿浅笑着示意自己无事,随及便见着顾痕快步往着刚才出现暗箭的灌木丛走去。
顾痕一个纵身飞跃而至,随着脚尖落地,一重雪白的光华瞬间从树丛后跃出,紫凝儿看得心头一紧,正要出声让顾痕当心时,却突然看清了那东西的本来面目。
一地的雪花不知被何力量掀起,顾痕急忙躲闪,却还是沾了不少在身上。
可还不等二人放下心来,突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树丛中飞跃而出,带着一阵冷冽至极的剑光横扫而至。
侧身躲过,顾痕站稳了身子望着那人,只用着异与平常的语气逼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没想到,原来顾痕也有这样一番面目。
惊讶之余,紫凝儿抬眸望向对面迎风而立的黑衣人,两人目光相聚,紫凝儿的身子猛的往后一退,随及瞪大了眼睛惊诧道“是你……”
他的目光比及上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幽深黑暗的眸眼中带着的阴冷无情,仿佛暗夜里正寻找食物的狼王一般,凶恶无比,无情无义。而那脸上戴着的朱红色曼陀罗花面具,正是上次在小巷遇袭时,救她与丁丁的那人。
为什么?他看向她的眼神竟是带着一丝浓浓的恨意?紫凝儿想不透,随及等醒过神来,顾痕已经与那黑衣面具人打得难解难分,眼神触到对方冰冷的剑刃正要刺向顾痕的胸堂,紫凝儿心下一急便也不顾所有的喊道“小心”
十指紧紧相扣,紫凝儿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很快就要受伤的顾痕,心中一紧。
“上官月,你去找九娘。”
险险躲过一击,顾痕朝着紫凝儿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及说完便也不敢有半丝怠慢的继续接着面具男的狠毒招数。
嘶……
上好的绸缎被利刃划破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耳。
戴着诡异面具的男人抽回自己的长剑,随及便也翻身一脚朝着前方受伤的顾痕背上大力踢去。可是,突然飞来的一团雪球,却是恰时的打断了他的动作,挥剑挡落,随及眼神似剑的朝肇事者狠狠射去。
目光所及之处,却见那一袭华衣的倾城女子正揉了团比刚才还大的雪球,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脸上用力掷来。握剑的手骤然一紧,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双手泛上淡淡的光,就跟他面上的红色蔓陀罗一般,妖邪无比。
不好!
感觉到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化,顾痕心中微惧,随及在对方挥剑之前,挡在了紫凝儿身前。
呼啸的剑风伴着地上的积雪袭卷着仿佛龙卷风一般,一个眨眼间便冲到了两人身前,紫凝儿害怕得紧闭双眼,然而身前的温度却将她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来不及惊讶,随着剑风袭来,两人的身子猛的朝着空中飞去,随及又狠狠砸在了地上。
啊……
忍不住痛呼出声,这一次可说是摔得结实。
紫凝儿整个身子陷进了雪层中,实实在在的将地上的积雪砸出一个人形大坑,而此时她的身上,还躺着一个捉摸着该有一百多斤的庞然大物顾痕。
噗……
受到剑气的强烈撞击,顾痕额头一低随及在紫凝儿颈下吐出一大口黑血。
“顾……”痕字还未出口,紫凝儿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及在看到那黑衣面具男提着长剑缓步走到二人面前时,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白雪,并迅速往着周边晕染开去,顾痕虚弱的趴在紫凝儿身上,眼角余光打量到身边出现的一双黑色长靴,随及眸光泛冷,袖中五指微动便将一把带着剧毒的暗器朝着那人的颈间刺去。
纤细却数量不少的夺魂针猛然朝着自己袭来,黑衣人没料到顾痕还有力气,慌忙拾剑挡去,却在停下时往着自己握剑的右手背上看去。
一枚约有半寸长的毒针赫然插在他的手背上,针尖上的黑色毒药正往着他的肌肤里散去,很快便将周围的青筋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这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夺命毒药百花散,你若想解毒,便只有去千朱谷找舞萼仙子,若晚了,你这条命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微仰着头,顾痕镇定自若的说着,眼见对方提剑想要动手杀他,撑在雪地上的大手不禁微微一动。
“我若不死,定回来取你狗命。”语罢,随及那黑衣人便也拔掉毒针返身朝着林中飞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仿佛刻意压低了嗓子,不想让人听出他原来的声音。
低头望着脸色苍白的紫凝儿,顾痕唇角微扬,抬起的手还来不及触到身下之人的容颜,便也狠狠垂了下来,伴随着,还有他闭上的双眸。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九娘将二人找到时,顾痕已在雪地里冻得唇色发青,脸色苍白了。而紫凝儿因穿了牡丹雨丝浣花裙,所以并未受到严寒的侵袭,反倒是顾痕本就受了重伤,如此一来,不禁更是命在旦夕。
因那大夫以顾痕伤得太重不敢乱用药为由而不去医治,所以这请来的大夫只是大略处理了一下胳膊上的剑伤,正当九娘急得不行时,酒醉方醒的丁丁眼见这一幕,不禁立刻往着七王府快步跑去,待到了王府请出陈大人,却已是天色渐晚。
顾痕伤势太重不能挪动,所以七王府的人只将紫凝儿抬上了马车,送回了萱若阁。
幕色降临,南宫景熙一袭暗红色织锦长袍坐于王府大堂正中,双眸冷冷瞪向底下跪着的两个丫头,怒声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内刚刚点上的灯盏险险一暗,仿佛也感受到了上方之人的满腔怒意。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劝我们喝酒,喝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醒来时娘娘与顾大人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醒了……”
丁丁俯着身子跪在堂下,泣不成声的解释。
“听店里的老板娘说,娘娘与顾大人是在酒坊后面的雪地里遇到了武功高强的歹人,如今顾大人虽身负重伤,但娘娘却只是惊吓过度受了些许撞击才会晕倒的,陈大人也说了,只要找到天山雪莲便可治好顾大人的内伤了。”
清儿摸不准此时的南宫景熙到底紧张谁多一点,只好尽可能的将事情说得不那么严重。毕竟顾大人是王爷的挚友,而娘娘虽说总是被王爷欺负,但上次二人从天牢被放出来时,王爷也是待紫凝儿极好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才有了在锦鲤池的一幕。
“他们怎么会走到一块儿去?”堂上的男子黑了脸,神情也更是冷了好几分。
这……
听到这样一句问话,丁丁与清儿同时噤了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对方看了一眼,却也不敢作答。毕竟,她们两个都知道,如今王爷是在怀疑王妃娘娘与顾大人是否有私情。
只是不知,这暗中传出这阵风的人,到底是谁。
“王爷,或许,这只是一场误会。”一直坐在侧位的司徒谨樱突然站了起来,浅声维护着尚在病榻的紫凝儿。粉色的雪狐锦袍衬得樱儿的小脸愈加水嫩,她微微欠身施着礼,让人更觉无限怜惜与疼爱。
“误会?”冷嗤一声,南宫景熙猛的从正位上站了起来,提步便也往着大堂外走去。
“姐姐与顾大人一向交好,如今有什么重要的事偷偷见上一面,也是正常的啊!”转过身眼神追向南宫景熙略显高大的背影,谨樱惹人怜爱的俏颜上添上一丝担忧,而那弱柳般的眉头更是微微颦起。
“樱儿,你就不要替她讲话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很清楚。”南宫景熙没有回身,只是神情严峻的盯着底下两个埋着头不敢说话的丫头,一字一句咬牙回道。
而底下埋头跪着的清儿,却是忍不住的暗暗心惊,抬眸悄悄望了眼顶上的两位主子,随及在触到南宫景熙愤怒得不成样子的眼神时,猛的收回。这次,看来王爷是真的很生气了,可如今紫凝儿还在病中,他不会又把她打入天牢吧?
不想再在上官月的话题上费神,南宫景熙长叹一声,随及缓和了些许脸色,便也转过身子扶起一直施着礼的樱儿,柔声劝道。“你风寒还未痊愈,快回去休息吧!”
“姐姐还未醒来,樱儿心下不安,如今只想前去照顾姐姐。”
略一欠身,司徒谨樱大有他不答应,便也不起来的模样。
“你……你还关心她做什么?”一听对方又提起那个讨厌的女人,南宫景熙好不容易调节好的情绪不禁瞬间跨下,低声微斥着身旁的女子,使力将她扶了起来。
“姐姐待樱儿好,若不是姐姐大度,樱儿又怎有机会进府伺候王爷?”
“你,你就是心肠太软,人家给你半点好处,便要记别人一辈子。”
唇角扬笑,樱儿抬眸一脸期待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见他脸色好了一些,便也撒娇道“王爷就让樱儿去吧!不然,樱儿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听闻这话,又看着谨樱娇美可人的小脸,南宫景熙无奈叹气,随及便也妥协道“随你随你,不过前些日子你受的风寒还没好,待会儿进去看看便回来,我让陈老头在你馨棠阁等你。”
轻嗯一声,谨樱看着南宫景熙大步离去的背影,随及便也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竹香往着萱若阁走去。
“哇,王爷真的很喜欢柔妃娘娘啊!”
眼看着一对壁人越行越远,手里还端着茶的一名婢女有些情不自禁的感叹出声。
可是话刚出口,自己的胳膊便被人用力的扭了一下,那端茶的婢女正要生气,可一转眸见身边的红儿猛朝自己递着眼色,不禁也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一跳,随及便也低下眉头不敢吭声了。
清儿收回看向椅边奉茶的两位侍女身上的眼神,随及自顾自起身,便也对着一旁还显怔愣的丁丁冷声道“府里多了些喜欢嚼舌根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一听这话,刚才不小心多嘴的那名婢女不禁身子一颤。
“奉茶这活儿太轻松才会有闲心想别的,既然如此……”丁丁起身,随及瞪了眼多事的两人,随及微微皱眉便也吩咐道“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不用在大堂伺候了,厨房紧缺人手,你们就去帮忙吧!”
什么?厨房里的活儿从来都是刚进府的小丫鬟做的,又脏又累不说,而且还要被众人欺负,如今要让她回那儿去,还不如直接叫她去死。端着茶盘的手微微一颤,随及便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丁丁姐,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罚我去厨房干活儿好不好?小梅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求情。丁丁眼见清儿走出了府中大堂,随及略一思索,便也提着裙摆追了过去。自从管家福伯回了老家,府中的一切事务皆由丁丁接管,如今王爷虽没有正式赐她管家之位,但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丁丁不只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就连王妃,也对她喜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