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谙问：“有什么忌口吗，或者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池秋水费力的在脑子里搜索，挤牙膏似的回答：“我不喜欢酸口的东西，不吃有刺的鱼，不吃姜，不吃动物内脏，不吃生口的肉，不吃萝卜，不吃水煮蛋黄，受不了太腥的食物……”
她发现没什么可说的，终于停住，表情若有所思，“想吃的东西，说不上来。”
程谙徐徐低笑，“好，记住了，我以后注意。”
“？”池秋水大为不理解，表情颇为不自然。
什么叫以后注意，意思还有下次饭？
“程总这样的大忙人，按分钟进账，注意力应该放在价值千万的合同上，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实在不值。”
池秋水惯坏煞风景，几句话打破似有若无的暧昧，又晦暗的提醒了两人的距离。
程谙表现得四平八稳，淡淡道：“值不值不应该用金钱来计算，我觉得值，那就值。”
简言之：你比钱重要。
“……”池秋水无语凝噎。
这一局交锋，程谙又胜了。
程谙不跟她纠结，话锋一转，又问：“几点上班？我看时间够不够用。”
池秋水说：“晚上八点。”
“看你下班很晚了，如果再住的远，就挺累人。”程谙目不斜视，口吻很随意，与闲聊无异。
“滨江苑小区离夜未央酒吧也就七八公里，打车挺快的。”
程谙略微思考，点头附和：“还好。”
他又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说：“我之前认识有朋友也从事夜场工作，不过后来不干了，嫌太累睡眠不够，你一般睡到几点醒？”
池秋水如实回答：“三四点左右，如果有事儿那就早些。”
程谙瞧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不禁勾唇，还是笨蛋美人更可爱点。
“哦。”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三五句唠嗑，不动声色的将池秋水基本情况，套得一清二楚。
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了一家火锅店门前，打的是广式招牌，汤底养生暖胃，滋补美颜。
“火锅可以吗？女孩子应该都喜欢。”程谙不忘征询意见，虽然有些迟。
池秋水欣喜不过半分钟，开始犯嘀咕：“喜欢是喜欢，谁火锅吃这么淡口的？”
程谙无奈低笑，笑里带着几分宠溺，半哄半劝： “走吧，饿到现在才吃晚上还要喝酒，心疼下你的胃吧。”
池秋水当然感觉到他的耐心，被这么哄着，像是被顺了毛，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她解了安全带跟下车，默默想：好吧，那就尝尝看。
“欢迎光临。”服务员热情的接待了两人，引到包厢，熟练的拿来菜单，并端上一壶热茶。
池秋水环视了一眼周围，新中式装修风格，桌椅是温暖的木色，靠枕上的兰花刺绣，走线细致精巧，水墨壁画装点得恰到好处，头顶三个灯笼状的吊灯错落着挂在一起，垂下的流苏晃动间流光溢彩，门口处摆了一扇早莺争暖的小折屏风，处处都捏着清新雅致。
单凭装修品味和服务素养，就看得出人家走的高端路线，只做高消费群的生意。
正恍神间，程谙将菜单推了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哦。”池秋水接过，看着一排排不便宜的定价，眉心微跳，手里的笔变得徘徊不定。
程谙优雅的添茶，跟服务员沟通：“她不吃内脏，锅底只要鸡块，不要猪肚，谢谢。”
还真记住了？！
池秋水仓皇抬头又低下，不由得正襟危坐。
她脑子里被他刚才宠爱的微笑占满，耳根又偷偷烫起来，愈演愈烈，连带真个耳朵都有些红。
无心再研究点哪道菜合适，心慌意乱的随便勾了四个。
池秋水强自端出平静，“好了。”
程谙低头粗略扫过，不语，拿过笔又勾了几个，不偏不倚，全是池秋水爱吃的。
她猛然发觉，这男人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得可怕。
谁能顶得住如此攻势。
……
砂锅很快端上来，被大火炖着，涮菜陆陆续续的上齐，搁在一旁的菜架上，一杯接一杯茶见底，终于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排气孔里冒出滚滚水汽。
服务员拿走了锅盖，不忘将一部分菜端上桌，汤底颜色奶白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程谙调好蘸料，自然的放在池秋水面前，又给她盛了一碗汤，细心的提醒：“趁热喝口感更好。”
她心态已经平稳不少，开始适应他的事事周到，但还是礼貌客套：“谢谢。”
瓷碗很快见底，汤的口感浓厚鲜美，鸡肉也软嫩多汁，池秋水抬起头，不吝夸赞：“程总品味不错，挑的地方很有水平。”
程谙笑笑不说话，可能有点热，他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小麦色手臂，结实有力，神色之间少了平日的凌厉淡漠，显出几分慵懒。
他吃得比较少，相反，一直在忙着烫菜，每样菜几分钟出锅，掌握得极其精准，池秋水吃到嘴里时，口感正正好。
她平时也不少吃火锅，但没有一次吃得如此省心。
透过缭绕的热汽，程谙面部轮廓朦胧柔和，池秋水心想：真温柔啊，哪家大小姐的福报。
“蔬菜面要煮多少，吃得完不？”程谙墨眉抬起，掂着编织盘问话。
池秋水目光移到他绯色的薄唇上，只见一张一合，却忘了回应，脑子里蹦出不合时宜的下流想法：好想嘴一个，嘴到就是赚到。
程谙敲桌子，“小池？”
池秋水立马清醒，觉得自己疯了。
“啊，一…一半儿就行。”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随后垂下眸子看锅，偷偷心虚。
结束后，程谙借口自己想吃水果，开车去了一家进口水果店，眼都不眨的一顿挑，出来时提了满满两购物袋。
往后备箱里放时，他站在那儿思考半晌，惆怅道：“好像吃不完，放久了又不新鲜，你带些回去吧。”
池秋水语塞，憋了一路，终于还是不留情的拆穿了“程总，你的借口还能再拙劣些吗？”
程谙一点儿都不尴尬，兀自拍板：“那就这么说了。”
“既然知道拙劣，你就不要拒绝，一点儿水果而已。”他很快又补充一句，口吻理所当然，将池秋水准备拒绝的话堵死。
别的不敢说，池秋水有一点他很了解：擅长拒绝他，并时刻守着界限。
“……”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