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水掀动眼皮,入眼一片白色,周边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儿,她动了动酸痛的脖颈,看到自己手背上扎着针正在吊水,江照眠守在床边。
她颦眉不解,蠕动唇瓣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干涩,没过几秒,抵不过眼皮的沉重感,又歪头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极美的明霞染红了半边天,橘黄色的余晖投射进屋内,将一桌一角都镀上碎金片,映衬出一片寂寥。
池秋水纤长的睫毛微颤,慢慢坐起身,虚弱却清丽的眸子盯着病房里飘浮游弋的细尘,表情木然空洞看不出在想什么。
身上无端中透着一股死寂悲冷,恍若跟这个世界割裂开来。
直至江照眠推门而进,手里还拎着一包药,他微微愣怔,温和的询问:“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池秋水眼珠转了转,表情慢慢回温,这才恢复点儿人气儿,她摇摇头哑声道:“谢谢江少忙前忙后的照顾。”
江照眠勾唇微笑,为了让她不要有压力,刻意转移:“客气,程谙开口拜托的事,我自然会上心办妥。”
池秋水一听更有压力了,她想不明白,电话怎么好死不死就打程谙那里了。
她脊背绷着,思忖片刻,斟酌着开口:“有件事想拜托江少,我现在状态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就不必和程总多说,免得给双方增添烦扰。”
江照眠听懂她想让自己帮忙隐瞒,不由得好笑,同情起程谙好不容易栽一次,还栽到这么坎坷的一条情路上。
他轻叹一口气,为难的表示:“恐怕不太行。”
池秋水眼皮跳动,预感不妙。
江照眠慢条斯理的解释:“程谙把收尾工作交给了助理,连夜订了机票飞回来,柏林到陇城十三个小时半,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池秋水生无可恋,不吭声的躺回床上。
她现在出院躲得掉吗?
江照眠决定助攻一把,温和平稳的口吻里带着几分戏谑:“老男人头回心动,示爱方式难免激烈些,还好你没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估计他得疯。”
池秋水心底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那杜蓁算怎么回事?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可能在吃醋不爽。
“我去买饭。”
江照眠看她埋进被子里装鸵鸟,适可而止,找了理由离开了。
池秋水躺了一会儿,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发现一长串陈词的未接电话,立马回拨过去。
陈词几乎是秒接,精神不稳的发疯,戏精附身控诉道:“小池,你终于接电话了,我他妈以为你人间蒸发了,两天都不回信息,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不爱就直说,把伤心都留给我……”
池秋水哂笑:“陈词,你喝了几斤绿茶,信不信我马上雇批水军催你日万?”
陈词立马萎掉,“你是懂戳人心窝子的,今日进度0字。”
池秋水仰面叹息,声音疲累的半开玩笑:“姐快嘎了,正搁医院躺着,嘎了记得烧纸,让我赢在起跑线。”
“放什么狗屁!”陈词粗鲁的咒骂,随即一脸正色的关心起她的状况。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多,江照眠回来时电话还在持续,他彬彬有礼的放轻了动作,待靠近后,隐约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他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歪头沉思。
池秋水不方便再说,快速结束了聊天,陈词不放心的又念叨一番。
“小池,我给你点了水果,我不在你身边没办法做更多,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开心都记得找我。”
江照眠谨慎的问:“小池,你这个朋友方便认识吗?”
“呃…我们,还没见过面。”池秋水迟疑的回答,接着追问:“怎么了吗?”
江照眠摇头,笑容温文尔雅,略带遗憾的说:“没什么,挺巧的,我大学也认识一个网友,刚才莫名觉得声音很熟悉。”
“?”池秋水讶然,一番审视,怎么看都觉得江照眠不像是会交网友的人。
江照眠补充道:“大概是错觉。”
池秋水正欲一问究竟,转念一想窥人隐私不太合适,况且俩人没熟到那种地步,于是讪讪闭了嘴。
晚上七点。
池秋水在期盼和忧心的矛盾中,在医院里等来了风尘仆仆的程谙。
他身穿藏蓝色的商务西装,宽肩窄臀,胸肌饱满,行走的衣架子,五官一如既往地英俊深邃,只是乌黑的发凌乱垂在眉骨,眼底一片灰青,脸上尽显疲倦,手里还拖着个拉杆箱,看样子下飞机后都没顾上回家。
池秋水抬头愣愣的盯着男人,一段时间未见,居然生出几分生疏和拘谨,嗓子堵住似的,脑子里转好几个圈,不知说些什么。
程谙拿过抽屉里的检查单和片子,仔细看过之后,十分自然的打破沉寂:“现在还有哪不舒服吗?”
池秋水端得客客气气:“没有,谢谢程总,我明天就能出院了。”
似乎觉得还不够,她又一脸诚挚的说:“那个,医药费我会报销。”
程谙快被气笑了,脑子里蹦出四个字:不识抬举。
不远万里的飞回来,不是想听这个。
他用漆黑深沉的眸子凝视着她,唇角噙着淡漠的弧度,声线冷沉:“机票三万,要不你给我一块儿报销得了呗。”
“好。”
兜里不知凑不凑得出三万,但池秋水声音平静,出乎意料的爽快。
为了撇清两人的关系真的很下血本。
程谙从胸腔里逼出一声冷笑,陡然靠近,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跟自己对视,质问道:“发横财了是吧?”
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攻击欲十足,鲜见的强势冷峻,居高临下。
“我……”池秋水睫毛扑闪,强自镇定的想开口。
程谙不想听,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直接霸道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堵住了那张嘴,辗转厮磨起来。
气息交换,他侵占欲极度强,这个吻并不温柔,又急又凶,充满暴戾的征伐,从一开始的疾风骤雨到最后的缠绵悱恻,闭着眼仔细的描摹池秋水的唇舌。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
吻够了,终于舍得松手,程谙指腹搓着她的下唇,眸底充满纵容的意味,无奈道:“别气我,我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