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黄昏时分，张北一身侍应生打扮，走过一片带着初春绿意的草坪，张北离开北平后只觉得时间过得艰难漫长，原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1933年的初春。奉天的国宾馆古木参天、冰湖初融，一些欧式别墅错落其中。每个楼前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院子里还有牵着狼狗的日军巡逻队。张北从容走过，钻进一座小楼内。

夜幕降临，张北躲在国宾馆地下半层的杂物室里，到处是换洗的备品。他从气窗里看到礼花弹腾空而起，满院子是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到了半夜，外边没了动静。张北灵机一动，在衣柜里找到一身女侍应生的装束换上，挑一件纱巾蒙住头发和脖子，从镜子里照照，还真有清秀模样，无奈就是个头太高。张北上楼后蹲身直奔202房间而去，路上心跳得咚咚乱响，他稳稳神，轻轻按了三下门铃。

房间里传来苍老的日语声：“又回来了？”

张北在门前尖着嗓子轻哼两声。

门打开了，瘦小的男爵看到一个高大的女侍应生，一愣。

张北扑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提了起来，右手的刺刀在他脖子上一用力，扑哧一声割断喉咙。男爵的身体在张北身上一阵挣扎和抽搐，没了气息。

张北扫看四周，套房里间有张大床，他将男爵尸体提进去放在床上。用手摸枕头下，空的。又依次拉开床头柜，都没发现枪。张北有点烦躁，见床边放着一只带锁的皮箱，一拎十分沉重。他用刀费力地撬开锁扣，皮箱两面分开，就听“哗啦”“叮咚”一阵乱响，皮箱里滚出一堆亮闪闪的东西来，有的在地板上还滚出老远。

隔壁房间马上传来吱嘎床响，接着是皮鞋的声音，皮鞋来到202门前，变得轻了许多，并犹豫一下。传来轻轻的声音：“阁下……阁下？您需要服务吗？”

张北紧张得几乎窒息，他握紧刺刀，眼睛察看窗子，寻找逃跑的线路，楼下恰巧走过三名巡夜的日本兵。

门口的声音明显大些：“源部男爵……打扰了，我要进来了！”

接着是女侍应生上楼的脚步，也停在门前，并传来钥匙串的哗啦响声和男子用日语的催促声，钥匙插进锁眼的金属摩擦声。女侍应生开锁的时，男爵的秘书哗啦将手枪子弹上膛。

千钧一发之时，房间里发出女子压抑的呻吟声和床板有节奏的响动。

女侍应生的手停了下来，扭头询问式地看着日本秘书。

秘书听了听，见声音又小了，才松了一口气，并趁女侍应生轻轻抽钥匙的时候，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女侍应生赶紧轻手轻脚快步下楼，秘书咧嘴一笑，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内。张北撩开被子，已经一头大汗，拿枕巾擦汗时无意中摸到褥子下硬邦邦的东西，他翻开铺位，竟然是那支带瞄准镜的莫辛纳甘狙击步枪。

张北看着手里的枪，平复了一会激动，低身去翻皮箱。果然在皮箱里发现手提小铁箱，打开，里边满满一箱7.62mm子弹，黄灿灿的，都包在10粒一小盒的油纸里。

张北用床单将子弹箱背到身上，提上枪刚要走，才想起箱子里的小黄条应该就是金条，他在一堆东西里把金条都挑出来，连同花花绿绿的钞票都塞进布包里，临走还抓两把宝石玉器塞进裤兜。

他蹑手蹑脚打开门，从原路返回楼下杂物间，又趁巡夜的日兵刚过去的空隙，窜了出去。在古树花坛的掩护下，张北躲躲藏藏溜到湖边。

这里和皇太极的昭陵陵园只有一墙之隔，但墙体高大且有电网，又远离大树，翻墙难免有些动静，张北只得慢慢往带着冰碴的湖中趟去。这时一队巡逻的日军走近，军犬朝水中吠叫起来，日兵们警觉地拉动枪栓围拢上来。张北赶紧缩头潜游到通往陵园的河沟，并在水下用枪撬开铁栅栏逃走。

……

趁夜回到冶炼厂废金属仓库，张北打着喷嚏将湿衣裤鞋袜脱掉，连同湿布包都塞进一截废铸铁管子里，赤身露体地搂着枪钻进被窝。

张北看了一会将枪拆开拿干净衣服仔细擦拭，然后又组装好趴在被窝里瞄准。他又光身子跳下地掏出湿布包，把子弹箱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一顿搓，擦干水分，又一粒粒数了一遍擦了一遍。这其中有一半是弹尖稍平、铜皮上露出一点暗黑铅芯的开花达姆弹。

张北算了一下，加上枪膛里的一共173粒子弹。

他挪开铁柜，在地砖下挖了一个坑，重新用油包和铁箱装好子弹，来不及数金条珠宝和英镑、美元、卢布等外币，连同子弹箱一股脑埋好。

他长出一口气抱着枪趴进被窝，反复拆开、组装并瞄准，一直到晨曦初上也未察觉。

……

源部男爵被暗杀了！消息震惊了整个关东军高层。日满相关人物都在第一时间聚集到奉天关东军司令部会议室内。

会议室主位坐着日军少将，下首是川岛一郎。围着条桌坐着宪兵队长池田勇男、奉天特高科科长横口、奉天警察厅副厅长熙丰以及日军守备队代表等人，会场里带着肃杀气氛。

日军少将严厉地口气：“关东军司令官对源部男爵被杀事件极为震怒，目前这起案件被定名为‘奉天一号谋杀案’，主管奉天治安的小尾大佐已被解职，被撤职并追责的日本国军、满洲国军、满洲国警察厅相关责任人十余位，诸位虽然不是直接责任人，但应怀有戴罪立功之心，尽早破案！”

在座的人都起立垂首：“是！”

少将：“池田勇男队长，此案交与你等奉天宪兵队牵头办理。”

池田鞠躬，表情庄重但眼角中闪出得意之色。

少将；“在座各部门必须全力配合，贻误者各担罪责！此事由关东军参谋部常驻奉天参谋川岛一郎中佐负责督办！”

池田恐惧地瞟了一眼川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