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才踏出门，一柄剑不知从何处飞来，不偏不依正落在无病的鞋尖。

“谁！”无病缩着身子小心观望，四周却是没人。又回头看黄杉，疑心是他暗中捣鬼，黄杉并不看无病一眼，只顾着自己喝茶。

待无病再出门看时，剑消失了！

“这！这！”无病赶忙走回屋中，在黄杉身旁坐下，气息未定，道：“是……是谁？”

黄杉又笑，他放下手中的茶，对着门望了望，道：“江南公子剑！”

“公子剑？”无病也朝着门口望了望，“公子我倒是没瞧见，这“贱”嘛，倒是领教了。”又问黄杉道：“你与他比如何？”

“我？”黄杉想不到无病这么问，冷笑了声，两眼闪过一道光，忽暗，缓缓道：“若是比剑的话……”

“对！就是比贱。”

无病期待着黄杉说半斤八两，或是稍胜一筹，却不曾想，黄杉自愧不如，转而道：“大哥的剑法倒是比他高明的多。”

才心想：“不好！”门外已多了一人一剑。

“完了，完了！”无病原是要黄杉与柳如剑相斗，自己坐观好戏，却不想害人的人终究是害了自己。

柳如剑声音冰冷：“出来！”

无病推着黄杉，道：“他……他叫你出去。”

黄杉只是喝茶，不闻，不言，不动。

“出来！”

“干什么！”无病怒道：“我就是不出来，你有本事进来啊！”

柳如剑果然进来了，进来的是剑。

无病赶忙蹲下，躲在黄杉的屁股后面。

黄杉还是喝着茶，柳如剑却已经没有了剑。

“能空手接我剑的，你是第一个。”

“万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让你打碎了她家里的东西。”

“好小子。”无病在旁偷笑，“公子贱今遇小人，棋逢对手，可喜可贺啊！”只可惜这话不能说出口，让这两位都听一听，实在可惜。

既然黄杉出手，无病也就没什么可以怕的了，他站起身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只不过啊，你搞错了一件事。这贱公子是万小姐将来的夫婿，是万剑山庄的少庄主，他又怎么会打碎自己家的东西；就算他一不小心打碎了自家的东西，又怎么要你这一个外人管呢？”说话时，他偷瞧二人的神色，觉得还差火候，又道：“黄公子，莫不是，你喜欢万小姐，也要做这万剑山庄的少庄主？方才你还与我说，参加什么比武招亲是为了报恩，现在看来啊，是你偷偷喜欢人小姐，不好意思说。”最后他好像自己不能确定，又将头转向柳如剑：“你说是吧，贱公子？”

手中的剑在颤抖，黄杉自觉方才的话很是得体，却不曾想柳如剑心眼如此之小，而无病这杀千刀的会这般牵强附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是了，何不如此。”

剑脱手而出，黄杉一连后退数步。

柳如剑得胜追击，长剑如风筝一般在房中飞舞，黄杉左躲右避很是狼狈，无病早已是钻到了床下，唯有探在外面的半个脑袋，表示自己并非贪生怕死。

柳如剑摇摆身姿，一身帅气的白袍在风中扬扬得意，只见他手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那剑忽左忽右，忽快忽慢。

“哪里躲！”柳如剑双手齐发，动作虽是不雅，但见得黄杉狼狈模样，心中却是高兴，双手猛地向后，长剑“刷”地抵住了他的后路。

心笑道：“这下哪里躲！”

不料黄杉急中生智，来了一个狗打滚，柳如是忍不住笑，一时疏忽，却不曾想他又一个狗跳墙从自己身边溜了。

“快追！快追！”话音刚落，无病便后悔了，他见柳如是一声冷哼，嘴角轻佻，邪笑着踏进屋，这神情仿佛“长剑在手，天下我有。”

柳如剑每一步都跨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强烈的逼迫感，“你小子胡言乱语，最是该死！”他已走到无病面前，高高在上。举剑劈下，眼睛都不屑正眼瞧，他不愿无病的血脏了自己的剑，他杀人从来不见血。

剑光一闪，是的，无病看到了剑光，明亮的，很刺眼。然后，然后就没有了然后。剑光只是一闪，无病什么也没再看到。——他听到了声音，柳如剑的声音。

柳如剑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王二！”

“王二？”无病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江湖上对王二的谈论很少，人人只知道，他天生就是愚钝的小子。父亲王虎自立门派的武学大师，可面对这么儿子却是无计可施。

眼不见心烦，王二五岁时就被送入昆仑山学艺。昆仑山的掌门信心满满，亲自教导，可惜没两个月，便去世了。掌门的大弟子接过师父衣钵，对王二敦敦教诲，可惜没一个月，旧疾复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事后没人再肯教授王二，昆仑山弟子暗下都道：“叫一声师父短十年呐！”于是，王二便跟着烧火的师傅学习做菜，练剑？——先从基本的菜刀练起！

这一切在王二七岁那年得到了改变，那一年剑神上昆仑山采药，一住便是两个月。王二白日不用跟着师兄们一起练剑，便帮着剑神一起上山采药。

师兄们又气又恨，一个个道：“想不到王二小小年纪心机竟如此之深。”

奇怪的是剑神并没有教王二任何剑术，而在剑神走后，王二的剑法还是一样的狗屁不通。

师兄们一个个都笑话王二，“你和剑神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请教请教？”

王二自然是请教了，他做梦都想把剑法练好！

“剑神和我说，一心一意把菜刀练好，菜刀练好了，什么都好了。”

于是乎，每一个夜里，师兄们都能看到王二一个人举着菜刀，在月下，跳，跳舞呢！

师兄们开始还愿意在上厕所时绕路去看看王二的舞蹈，没几天他们便倦了，“这王二怎么天天就这一个动作呢？”他说着自己舞了起来，“我光看就会了！”

然而王二的舞蹈一点点好了起来，开始像剑法，而后像剑阵，最后竟然有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之势！

今年王二已有二十了，此番是他第一次下山。

柳如剑也是近日才听闻王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他看着手中的剑，明白了耳听非但不虚，还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出鞘剑必然见血，柳如剑的剑已然出鞘，然而在它出鞘的瞬间又入了鞘——别人的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