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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鸡尾酒 5

第二天上午,郑仁翮先到报社,处理完手头几份稿件,找小古问明群艺馆的地址,就骑车去了。吉小珂果然在门口等他。她今古?”

吉小珂着参道:“唉呀呀,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我们自己能写文章,也不用烦小古来找你这位复旦高材生了。自然是要请你替我们写。小古你倒是说话呀!”

小古笑着说:“你就帮帮他们的忙吧。好在文章也不要长,千把两千字足矣。”

郑仁翮为难道:“我对跳舞一窍不通,怎么写?”

小古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你就花点时间专门采访吉小珂一次听她讲。她一张嘴巴能讲得很。”

“可以吗?”郑仁翮扭头问小珂。

吉小珂双手一拍:“再好术过,我们说干就干,明天我跟老高约好,在群艺馆等你,我们可以为你表演分解动作,加上详细说明。保证让你有东西可写。”

天穿一件黄绿两色的布质羽绒衣,下面是牛仔裤、旅游鞋,一身的青春朝气。她的鹅蛋形脸孔在寒风中冻得红艳娇嫩,不断用戴棉手套的手去捂自己的鼻子,动作十分可爱。老远见了郑仁翮骑车过来,她立刻小跑着迎上前,开心地笑着:“我知道你会信守诺言,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感觉就是你这人值得信赖。”

郑仁翮跳下车,也笑着:“凡事都不该把话说得太满,万一我不能完成任务,你再要骂我就很难改口了。”

吉小珂连连摇头:“不不,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我们一定会合作得非常愉快。”

吉小珂把郑仁翮直接带进群艺馆楼下的小排练厅。老高已经先到一步,用一把扫帚把里面扫得干干净净。老高穿黑色棉夹克和黑布裤子,虽然近看脸上的皱纹已很明显,举止动作却总不脱艺术家的帅气,给郑仁翮的印象又比昨天要好。

老高搓着手说:“给你出了难题,真不好意思。”

郑仁翮客客气气答道:“哪里!大家都是为工作尽责嘛。”

老高又说:“我们不图别的,只愿世人能理解我们付出的努力。辛苦一点倒没什么,辛苦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有点不太甘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郑仁翮说:“人同此心。宁愿轰轰烈烈累死,不愿默默无声悠闲一百年。”

“对对!就是这话!”老高显得很兴奋,双眼亮得极有光彩。因为吉小珂此时正好站在他旁边,便乘势用一只胳膊把小珂的肩膀圈住,抱了一抱,很像外国电影里同事之间那种亲密而又坦荡的动作。

郑仁翮又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搞艺术的就是这点不好:人和人之间过于随便,过于不拘小节。他想这动作要是放在报社里哪两个人身上,不让大家瞠目结舌才怪呢。

吉小珂征求老高的意见:“我们这就幵始吧?人家郑编辑抽不出多少时间。”

郑仁翮纠正说:“别叫我郑编辑,就叫小郑吧,我也不过才毕业的学生。”

吉小珂一口答应:“也好,叫小郑显得亲切些,像自己人一样。”

郑仁翮心里忍不住好笑:吉小珂人不大,说话倒有点老气横秋,跟钟芸比起来简直就差距太大。他默想了一遍班上的女生,觉得好像还没有一个跟吉小珂相似。又想吉小珂从小就进部队文工团,也是在社会上闯荡出来了,与“天之骄子”的女大学生们没法放在一起比较。

吉小珂和老高先拉着郑仁翮坐下来,给他宣传一遍推广国标舞的好处,以及国标舞的起源、发展、在世界艺术中的地位、世界上的普及性、舞蹈本身的特点,等等。总是吉小珂说,老高稍稍作几句补充。不外乎还是吉小珂对郑仁翮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昨天郑仁翮是听着玩玩,今天可就不同,接下来要写文章,马虎不得。他边听边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两页纸。

口头宣传一结束,下面便是实质性的示范说明。吉小珂和老高果然做的是分解动作。“福克斯”是怎么样的,“布鲁斯”是怎么样的,“探戈”和“吉特巴”是怎么样的,“伦巴”、“桑巴”等等又是怎么样的。他们把动作放慢了整整一拍,嘴里喊着“一二三四”,做完一个动作就停下来说一说动作特点和要领,完全不懂跳舞的郑仁翮听着都有一种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之感。

示范完了,吉小珂笑着问他:“怎么样?看出名堂来了吗?”

郑仁翮一个劲点头:“有名堂,有名堂!看了你们的表演,再想想从前在舞会上看的那些,一边是高雅艺术,一边纯粹是乱蹦乱跳,真正泾渭分明。”

吉小珂抿嘴一笑:“看不出你挺会说话。好啦,该说的说了,该跳的跳了,写到什么份儿上,、全看你了。”

“等着瞧吧。”郑仁翮挺自信地收起笔记本,跟小珂和老高都握了手,告辞回报社去。

郑仁翮不过花一晚上时间,一气呵成一篇人物特写。写的自然是老高和小珂两个人,把他们比喻成处女地的辛勤耕耘者。郑仁翮自己觉得还算精彩,第二天就给小吉过目。又想想前后不过一天时间,太过匆忙,小珂反要认为他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的,便在抽屉里搁了两天才送去。

他仍然是在群艺馆的排练厅里找到了小珂。她当时正给本馆的几个工作人员当教练,教他们跳“伦巴”,一群人又笑又说好不热闹。

小珂果然对他下笔之快感到惊讶,说:“才这么几天就弄出来了?”

郑仁翮庆幸地想:好在那天没有立即送来。他微微一笑:“文章不长。”

小珂就站着看这篇特写。她看得很慢,逐字逐句带了一种挑剔的神气,她身上那件黄绿两色羽绒衣随随便便扔在板凳上,只穿玫瑰红色毛衣,显然是教舞教得热起来了。郑仁翮看她皱起眉头闭紧嘴巴的严肃模样,觉得又可笑又可爱。

小珂看完了,把稿子还给郑仁翮,半天没有吱声。郑仁翮以为她不很满意,心里就有点紧张。谁知她忽然“噗”地笑起来,说:“你把我写得这么好,我真有这么高尚吗?”语言和神情中毫不掩饰她的开心。

郑仁翮也笑着,说:“写文章就是这么回事,有三分要写成七分,有七分要写成十分。一个人身上总是有明有暗,你只要光写那明的,这人不就通身上下亮堂堂了?”

“馆里的人要不服气我……”

“不服气什么,我又没造谣,写的都是事实。人物境界略微拔高一点,这是艺术加工的需要。”

小珂脸红红地说:“我还从来没有上过报纸,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郑仁翮打趣地回答:“过几天你就会尝到了,滋味实在不错。”

这时候排练厅里小珂的同事们都在朝郑仁翮行注目礼,弄得郑仁翮浑身不自在,他赶紧告辞要走。小珂返身进去拿了羽绒衣穿上,把他送出大门,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郑仁翮开了车锁真的要走了。小珂忽然又说:“明天我们馆里还有个舞会,我请你来,你能来吗?”

郑仁翮想了想:“算了,来了我也是坐冷板凳,好没趣的。”

“我陪你坐。”

“怎么可能?想请你跳舞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吉小珂默然一想,承认这是事实。脑子一转,她又说:“这样吧,我们发了好多春节夫子庙灯展的票子,年初二下午,我请你看灯展去,怎么样?”

郑仁翮笑起来:“这倒可以,都说夫子庙花灯不错。我还真没看过。”

他们互相约了见面时间和地点,这才分手。

回到报社,郑仁翮赶紧把稿子给副刊部主任过目,商量着什么时候可以发出来。郑仁翮在副刊部是属台柱子一类的人物,部主任自然不肯怠慢他的大作。春节前的这几天版面太紧,初一初二不可能刊登这么长的文章,接下来的版面要排到初六,部主任答应在初六刊登出来。

文章有了着落,郑仁翮心里一阵轻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不免有点喜形于色,脱口就哼出一句:“好一个茉莉花”。同事小古的耳朵贼尖,嗤地一笑,说:“看这样子茉莉花要采到手了?”

郑仁翮莫名其妙,反问道:“什么什么?”

小古笑着说:“也没什么,别让我们白忙乎一场就是了。”

郑仁翮这才明白他已经进了同事们布好的圈套,吉小珂在联欢会出现以及请他替国标舞写文章作宣传都是小古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情节。怪不得部主任二话不说就答应让他的稿子尽快见报。

郑仁翮说:“难为你们费了大心思,把手伸到人家群艺馆去了。”

小古反问:“怎么?又不对路子吗?”

郑仁翮笑笑,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他此时想的是:不知道吉小珂蒙在鼓里呢,还是心中有数?若是蒙在鼓里她将来未必看得上他这个“老夫子”,若心中有数呢,此后两个人再相处,岂不是失掉许多纯真的原味,弄得两个人都要藏头藏尾,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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