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深冬,夜一过,已是让城中裹上了一层银白。
院子外时不时会响来几阵嬉笑之声,伽瞳站在亭子之中,有些失了神。
常梦见辰凝与风玉朝夕相处的模样,如今见着这雪景,都恍然觉得,似是在梦中见到过。
忽而一阵暖意裹住了自己,伽瞳回头,见着辰凝给自己披上了件雪白色的披风,与自己今日所穿的为过年准备的红色冬衣,颜色对比的鲜艳。
“系上。”辰凝说道。
伽瞳微微怔了怔,答了声:“哦……”
系上披风前的带子,伽瞳穿好这披风,倒觉得很是合身。
却又觉得就连这一幕也似曾相识。
只见辰凝行至她身旁,问道:“怎么了?”
伽瞳顿了顿:“想问些,关于你的事情。”
“哦?”辰凝语调往上扬了扬,“我的什么事?”
觉得辰凝未有很介意,伽瞳好生斟酌了一番,才说道:“你以前,可是与什么人,在什么山上生活过。”
听见了伽瞳的字句,辰凝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去看伽瞳,自是眸中闪过了一道光,却是一闪过后,便消散去了。
“我曾在秀山,与一个故人生活过数年。”
话语说的也平淡。
未再继续问下去,伽瞳总归觉得那个故人对辰凝很是重要,方才只是提起何人何地,辰凝表情神色,皆是有了略微的变化。
而辰凝只是咳了一声,便是继续为伽瞳说着:“她是个叫风玉的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风玉。
那是梦中辰凝所呼唤着的名字。
伽瞳顿时有些下意识的,问了辰凝一句:“那这个姑娘去了何处?”
辰凝诚然道:“未有了她的踪影。”
原来是,不见了。
伽瞳怔怔的点了点头,却是脑海中在想,那时辰凝刚不知晓了风玉的踪迹,是如何的慌张,又是以如何的方法寻找,在最终,了无音讯的,是如何失了神。
“已经过去了近两百年。”辰凝淡然说着,才是将伽瞳的思绪拉了回来。
伽瞳回头看了看辰凝的模样,说的平平淡淡,可很多足以刻骨铭心的东西又哪里是时间可以随意抹去的呢?
“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正是正月过年呢。”伽瞳踏入了雪地之中,与辰凝说着。
地上的雪也有些许深度,踩在雪上松松软软的,伽瞳在院子中迎着雪冲着辰凝笑着,像极了曾经在秀山之上穿着辰凝卖了剑上的金穗子换来的白色披风的风玉。
辰凝站在亭子之中,视线落在伽瞳的身上,便移不开了。
“吃我一剑!”
辰凝看向前,却见是问淮眉开眼笑的,握着自己的佩剑自伽瞳的身侧袭了过来,伽瞳闻了声,侧身稍稍避了避,以手掌击着问淮握剑的手,轻轻将问淮推去了一边。
退身几步后稳住身形,问淮收了剑芒,瞧着伽瞳笑道:“其实有雪景,就应当有一方古琴弹奏,然后佳人在雪中翩翩起舞。”
伽瞳皱了皱眉,问着问淮:“你可会弹琴?”
问淮不回伽瞳的话,倒是反问了一句:“那你可会跳舞?”
这不相上下的,辰凝从亭子中走了出来,笑了句:“我会古琴,也恰巧书房之中藏了一把。你们可争一争谁来跳舞。”
说罢,便前去书房取琴去了。
“我便猜你不会跳舞。”问淮将剑收到自己腰间的剑鞘之中,环抱着手臂,笑对着伽瞳,“你这般的女子倒是很少见。”
伽瞳却是上前几步,抽出了他腰间的剑,搭在手上看了两眼,其做工不似好生厉害的仙品,也不似普普通通的凡品,倒是自那半妖之时问淮的佩剑断了之时,好像问淮就一直未拿过佩剑。
“新剑?”伽瞳问道。
“也不新了。”问淮诚然答道,“与漓山道人相对之时就拿到手了。”
也是,当日对阵漓山道人的时候,问淮画结界的时候好像就是用的这把剑。
伽瞳点点头,继续问道:“买的?”
“我刚来那日就在街边看到个铺子,专卖些武器,每晚我便去和那掌柜的聊天,然后花了些银子做了把称手的剑。”
伽瞳会心的笑笑,抚摸了一番剑身:“那今日就借你的剑一舞了。”
“舞剑?”问淮不由得一惊。
这回抱了把古琴出来的辰凝也听到了问淮所说的两个字,很是心情愉悦的坐去了亭子中,将自己的琴摆的好好地。
乍一看来,伽瞳还真有着一番舞剑的风范。
只是别的女儿家偏柔美,而伽瞳则是剑走偏锋的,偏英气。
此时问淮也退到辰凝身旁去。只见辰凝手指间划过一段音律,伽瞳正身站起,以剑划出一道弧线来,一份韵味款款而来,伽瞳垂眼看着手中剑,仿佛整个思绪都随着它牵引。
再是划出一道比先前强烈的音律,伽瞳出剑,脚尖落地,随着琴音,在雪地间转了个身。
随着辰凝所弹曲子的节奏,伽瞳将以往在东霞山练剑的剑技挥舞的柔和了些,这剑舞一次,用于此情此景,也是万分恰当的。
每每使力展开之时,伽瞳的青丝与身穿的白色披风扬起,披风内所穿的红色冬衣在雪景之中很是艳丽,问淮且是直勾勾的看着,都未想将视线移开半分,而错过任何一段细节。
回身受力,抖落了剑上刚落下的雪花。悠扬的琴声,剑划风的啸声,脚步踏雪声,三声合一,皆是在伽瞳的手与剑之中。飞身而起,旋身而落,辰凝收音,伽瞳收剑,很是相衬。
这雪景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