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朝露留在了李府，伽瞳每日都过得不安宁。

如若伽瞳坐在前厅喝茶，朝露便是挨着她坐下，将下巴搭在桌子上，巴巴的说：“伽瞳，我想你。”

有天晚上朝露还抱着一床棉被进了伽瞳的房间，打着天气接近初冬要来与伽瞳暖床的主意，硬生生的被伽瞳拎出了门。

如若不是辰凝亲自验了朝露未有中那狐眼做的情药，伽瞳当真是觉得朝露吃了这要命的玩意儿。

每每伽瞳被吵得烦就喜欢去李府的那处小亭子，却是每每去，都能遇上在此处的辰凝。

而每次二人在这里见面，辰凝便是为伽瞳斟一杯茶，然后问一句：“今日又来了？”

对，一天都不知要在这里冷静多少回。

喝了半晌的茶，辰凝终是打破沉寂说起了二人之间的第二番话：“安神香可好用？”

“嗯？”伽瞳疑问着，却是想起了上次做梦之后辰凝说过会递安神香予自己，伽瞳以为是亲手递给自己的那个递字的意思，便是未在意。

只是他这样一问，伽瞳却是发现最近晚上睡得沉，好像起时也未伴随着什么梦。

“我说近日都睡得安生，原来是你放了安神香。”伽瞳焕然大悟着，露出了一脸的微笑，“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倒是……希望你诸事能多寻我帮助些。”

辰凝一番话说得简洁，语毕便是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眼睛之中似是闪烁出某种光芒，却是在垂头间许也是想避过伽瞳的眼神。

收神之间，伽瞳只是轻轻道了声：“知道了。”

那狐妖双眼为药引所炼制的药功效如何，伽瞳不甚了解。只是月神那一根红线，还是有着些牵扯情缘的能力，往日之中稳重自律的辰凝变了，往日之中处事淡然的伽瞳也变了。

伽瞳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尾指，红线隐匿的毫无痕迹，自己心中却是多了一道道的痕迹。

想是哪日得去寻那月神算算账了。

这回替裴大人给伽瞳捎信的人是罗瞬，伽瞳在李府门前打开信时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禁流露出淡淡的欢喜。

宁春明日一早便可归家，与家人度下这最后的时光。

翌日，伽瞳便是早早的去了杭州府，随着裴大人点的几个小捕快一道去送宁春离开。

再见宁春之时，宁春坐在一方轿子之中，她见着伽瞳来，便是在轿子的小窗之中透出了脑袋，笑吟吟的与伽瞳道着话。

说她柳府院中自己曾为赵堂而一跃而下的池塘，说她赵氏婆婆对她的百般照顾，说她与赵堂所生的儿子如何喜人。

全程伽瞳都行在轿子边，听着宁春的话语，只觉得宁春不像是一个犯了杀人之罪的将死之人，反倒是一个即将归家藏不住喜悦的姑娘，她的笑容仿佛是能所有的不愉快，都幻化了去。

“往后你要过得开心。”

这是伽瞳赠予宁春最简约的祝福。

婉拒了柳府的盛情邀请，别了宁春，伽瞳与罗瞬并行，倒是心中颇有些感慨。

罗瞬道：“虽是将死，但宁春姑娘会过得很幸福。”

身后的小捕快们抬了个空轿子，倒是比来时轻松了些许。眼看着过了这片竹林便能见着杭州城的街道牌坊，却是随在伽瞳与罗瞬身后抬轿子的四人走的愈来愈慢了些。

罗瞬停住脚步，朝后看着问道：“怎么了？”

“忽然觉得有些吃力，比方才宁春姑娘在上面之时还吃力些。”一捕快答着，其余的几人也都点头。

“我换你们其中一人一程？”说罢罗瞬正是欲撸袖子，却是伽瞳上前一步，挥手拦住了罗瞬的去路。

伽瞳示意抬轿的四人将轿子放下，到伽瞳所在的这方来。众人都是不知伽瞳这番做是何意，却是只见伽瞳将手搭在腰间的佩刀柄之上，厉声唤道：“轿内之人，还是现身吧。”

话音刚落，轿子之中仿佛是吹散了一阵风，使得四周的帘子飞散开来。再是一道剧烈的声响，那轿子便是变作了两段，垂垂的自两边倒了下去。

其中确实空无一人。

击起的飞沙有的朝着伽瞳这方飞来，只见伽瞳抽刀挥舞了一番，便是将其抖落到一边去了。

“你将这几人带回去。”伽瞳回头看着罗瞬说道。

罗瞬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伽瞳决然的扭回了头。便是拉着几人往杭州街道的方向跑去了。

“你倒是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四周回荡着这般声音，伽瞳却是依旧瞧着那被一分为二的轿子，笑道：“你也先担心你自己。”

说着伽瞳便是跃起向前，举着佩剑朝着空气划了一道痕迹，便是击出了那人的身形。

白发素衣，伽瞳自然是记得这个人的模样。

漓山道人稳住身形，手中的拂尘以挥洒，却是带出了些许灵力，伽瞳挥着剑，左手扶着剑身带出了些光耀，让冰凝结在剑身之上。

“妖孽休要在我眼前施展妖术。”漓山道人捏了个阵法，却是周身都浮现着一柄柄剑，再是挥手，那剑尖便是齐齐对向伽瞳，带着一丝苍劲的风，朝着伽瞳袭来。

伽瞳盘旋着跃起，在转身之时挥剑，便是轻轻松松的带走了那些幻化而出的剑，稳稳落身，收去自己的剑芒，双目狠狠的盯着那漓山道人。

既是认定了伽瞳是妖，那便是再说理也无用。

再次挥起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凉意，剑身便是点点的凝结这雪花，一面向着漓山道人双目的位置挥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