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非被带到一间荒废的柴房里,里面摆着一个浴桶,蓝水滨卷起长袖,站在旁边的土灶旁弯腰烧着水,烧完一桶一桶的往浴桶里倒。
白亦非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心情复杂。
一位翩翩公子,绝世才貌,现在却挽着袖子,坐在灶坑边烧着热水,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而且还享受其中,除此之外,这个人还救了自己!
“好了,水已经烧好了!”蓝水滨伸手到水中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刚好,这里虽然简陋,但是无人打扰,你可以放心地洗。那是草木灰,只找到这些,就放到旁边,你伸手就可以够到。”墙上低矮的窗户不到一个人高,和浴桶靠得及近,窗台上放着草木灰。
白亦非站在那不动。
“如果现在不洗,一会儿水可就凉了,天马上就要暗了,到时洗完受了凉,再感冒可就不好了!”
白亦非站在原处不动。
“一会儿你要是需要搓背,就喊我,我在门外守着!”说完蓝水滨将烧水时挽起的袖子放下,嘱咐白亦非后转身出门。
白亦非看他竟不留在此处,而是出去,急忙试探问道:“你不和我一起洗么?”
蓝水滨愣住,停下脚步,随后转身看着他问道:“你——害怕?”
白亦非眼珠乱窜,视线躲闪,好在刘海挡住了蓝水滨才看不见,他小声嘟囔着:“没,没。”
蓝水滨转身出去关好门,背着手走到小院中,闭上眼,享受拂在脸上的微风,和空气中的大地气味。
白亦非一个人留在屋内,屋内很安静,也很温暖。
他四处看看,绕了一圈,走到窗前,看着草木灰,又走到门口,透过窗纸望向门外。
一阵心里准备之后终于缓缓脱下衣服,他先将身上蓝水滨的外套脱下来,这是之前在山洞中蓝水滨披在他身上的。
他把衣服放到浴桶中,仔细投了几遍,大眼贴着衣服,仔细寻找衣服上的污垢,再沾点草木灰用手搓,小心翼翼地洗,生怕给衣服搓坏了。
蓝水滨的外套洗得差不多了,他将衣服熟练地拧干,搭在灶台上,好像他经常动手洗衣服似的。
洗完衣服后,白亦非也脱下内衣,穿着一条底裤,踏进浴桶中,将水往身上淋。
“嗯!”
真是舒服!这水温刚刚好,白亦非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自己刚才净顾得洗衣服,都没发现这水温及佳。
屋内白蒙蒙的水汽萦绕,温暖舒服,原来挂着淤泥的白亦非身上,被水清洗过后,露出白皙的皮肤,到真如其名字一般,白净无暇,犹如美玉。水珠沿着他的脖颈流至胸口,顺着腰间又流回水中。
空中萦绕着热气,白亦非十分惬意。
身上洗的差不多,白亦非准备洗头,他从水中伸出手去够窗台上草木灰,洗澡水温热舒服,露在外面的身子遇到冷空气就会异常寒冷刺骨,所以他将整个身子缩在水中,只探出一个脖子,伸手去够,无奈距离太远。
白亦非继续伸手,五指伸展张扬去抓,于是整个身子搭在浴桶一边,重心倾斜,导致整个木桶向一边歪去,最后,在一声惊叫中,白亦非躺在翻倒的浴桶里,和洒在地上的洗澡水中。
院中的蓝水滨听到白亦非一声尖叫,急忙进屋去看,推开门,便见到他和浴桶一起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去扶。
可这一走近,便见到赤身裸露的白亦非此刻正抬着头惊异地看着自己。
他肌肤润滑,如牛奶般白皙,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正滴着水珠,像是雨淋的小绵羊,胸腔肋骨分明,瘦弱不堪。
蓝水滨尴尬站在一旁,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最后说服自己,将他从浴桶中捞出,拿起一块布面,撇过头不去看他,轻轻擦拭他的身体。
白亦非还没回过神,这摔得够重,他红着脸愣愣地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此刻俩人都是尴尬无比,红着脸都不说话,因为谁都没有勇气说话。
最后,蓝水滨还是又烧了一盆水,之前的衣服已经脏了,蓝水滨只好将干布披在他身上,叫他躺在拼凑成一个简易床的凳子上,凳子一头的盆里盛放着刚烧好的温水。
白亦非听话地躺下。
“现在我要给你洗头,若是再叫你自己一个人折腾,我猜天黑了你也不能洗完!”
白亦非屏着呼吸,紧张得不说话。
蓝水滨则搬着凳子坐到白亦非头上,伸手便要将白亦非厚重的刘海往头上梳。
“不要!”白亦非闷哼一声,伸手捂住刘海,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异瞳。
“不怕!我会轻轻的!”蓝水滨耐心说道。
白亦非犹豫了一会儿,紧闭双眼,任蓝水滨将刘海翻上去,因为他不想让蓝水滨不开心。
白净的额头露出,蓝水滨见他眉骨挺拔,眉尾锋利,笑着说:“这厚重的刘海挡住你半张脸,你模样本是英俊的,为什么不将它梳上去?”
温热的水浇在头发上,舒服的手掌在头上抚摸,白亦非渐渐放下紧张,开始享受起来,眉间舒展,嘴角挂着浅笑。
“如果你不喜欢这刘海,我可以将它梳上去!”白亦非郑重地说。
蓝水滨惊到,手中的活没停,心想,一直都是唯唯诺诺,胆胆怯怯的孩子现在说出这么完整的话,且声音充满力量,他应该不再防备和害怕自己了!
“好。”蓝水滨笑道。
“你有给过其他人洗头么?”白亦非闭着眼问。
“没有,你倒是第一人!”
听了蓝水滨的回答后,白亦非心中不知怎的有些愉悦,就像房梁底下筑巢的燕子,此时“吱吱喳喳”在窝里欢叫个不停。
洗完头,蓝水滨将自己的衣服带来一套,让白亦非穿上。
白亦非回到屋内整理,蓝水滨在屋外等候。
他看到屋内的浴桶已经摆正,之前的狼藉也被收拾干净。
再看向灶台上的衣服,还在那里,白亦非快步走向灶台,将蓝水滨的衣服抱在手中,轻轻抚摸着,眼中空洞,思绪飞到几米之外去了。
蓝水滨在院中等候的时候,将凳子和水盆都收拾好,回归原处。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担心他在里面捯饬半天是因为不会弄,于是蓝水滨走进门口,叫到:“要我帮你么?”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翩翩少年,他长发松松地被丝带绑在脖后,两簇青丝落分别搭在眼旁,素衣穿身,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夜空中的月,皎洁且孤独地发着光,照亮周围的黑暗。
一个无暇的不可侵染的白莲出现在蓝水滨心中,他想,这就是自己认为此时白亦非的样子。
“你?”蓝水滨吞吞呜呜地问
白亦非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为何用一白色纱带遮住双眼?”蓝水滨问,因为白亦非眼上系着一白色纱带,这显得他整个人更清尘脱俗。
“我眼睛有疾,受不得光。”白亦非说道,“不过,这纱带材质轻盈透气,我能看到一切,不妨碍我走路。”
“如此便好。”
蓝水滨看着他焕然一新,整个人气质出众,甚至惊到了自己,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