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一叶青荷
东东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公路上飞奔,风撩起他的衬衫,轻轻的打在她的脸上,衣服底下的麦色皮肤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
当时她很想揽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她是独生女,一直想有个哥哥,能够象这样带着她玩。但是她很害羞,她不敢。
一行人下了公路,走上了山路。她和李东湖走在最后。山路坑坑洼洼,人很容易摔下去,她不得不伸长手臂去揽他的腰。
虽然说她的脚脖子崴了之后,李东湖一直骑着摩托车带着她来来去去,但是那时候他们都很规矩,没有任何亲密行为。象今天这样抱着他的后背亲密接触还是第一次。
林小青觉得李东湖的心跳得很厉害,而她的心也跳得很厉害,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慢慢地贴了上去。李东湖感觉后背一片柔软。
那车把便有些掌不住了,左摇右摆起来。李东湖粗声问:“你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呢?还是在考验我的车技?”
林小青不答,仍然贪婪地紧贴着他,感受他身上的阳刚之气。李东湖不由得急了,说:“你再这样,我们两个人要掉下去了,跟你说,下面可是山沟。”
林小青听了,看了一眼路边,下面芳草丛生,确实是条山沟,便不敢再撩拨她,规规矩矩地坐好了。李东湖这才将车子骑稳,赶上众人爬上铁庙山。
到了山上以后,她发现他看的眼神跟原来明显的就不一样了,眼里好似闪耀着一簇火焰。
一行人进了铁佛庙,苏玉他们几个人在前堂烧香拜佛,东东却急急地拉着她说要到后禅院里去观花。
两个人走到后殿的墙角里,林小青说:“你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烧香呢。”李东湖不答,激动地看着她,好象在酝酿着什么。林小青被他看得又紧张又期待。
李东湖酝酿好了,一把抱住她,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林小青大脑一片空白,双手不自觉得箍住了他的腰。
李东湖的唇笨拙地在她的唇上碾压吸吮,林小青紧张又沉醉,他们忘情地拥抱在一起。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车夫蹬了一会儿之后,好象是热了,一手撑把,一手解开了胸前的衣扣。风撩起他的衣襟。
林小青忽然发现,这个车夫的背影很象东东。回想刚才上车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草帽半遮着脸。她不禁狐疑。
林小青越看越觉得他象东东。他的背影,蹬车子的姿势,衣襟拍打之下结实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肤。
到了玉米人,她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递给他,他接钱的时候林小青故意没有放手,他拽了一把没有拽下来,他终于抬起头。
林小青看到了他的脸。
粗眉毛,大眼睛,黝黑的皮肤,不是他还有谁?
“李东湖!?”她痛心的叫了一声。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一丝窘迫、还有一丝羞惭。然后他笑着说,“林小青。”一边搓着他的大手。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是我,是不是?”她的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曾经的痴爱相依,现在已形同陌路。
“青青。”看到她哭,他手足无措,干搓着两只手。以前,他经常用他的大手替她擦眼泪,但是现在,他不能。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成这样?”林小青说。
他默不作声。不知道她说的“变成这样”指的是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呢?还是他现在这样穷困潦倒的样子。
“还没吃饭吧?走,跟我一块进去。”林小青拉了他一下。
“我吃过了。”李东湖说,一边向后退缩。他一身脏兮兮的,显然是不愿意小青碰到他。
“怎么吃那么早?”林小青急了,要是以前,她早就撒娇了,以前李东湖很少有拂逆她的时候,偶尔有几次,她只要撒个娇,他立马投降。
但是现在,眼看着他掣身要走,她只是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大街上,又不能拉拉扯扯的。
李东湖转过身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想让她看到,然而他只走了两步,就站住了。
林小青在他背后轻轻的叫了一声“东东”,只是这轻轻的两个字,却象打开了卸洪的闸门,内心的柔情象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他转过脸,泪眼模糊的望着她。
她象一叶青荷亭亭玉立在台阶上,一脸的伤心和无助。
他心下一软,折身回来,陪她进了玉米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叫了面点,却难以下咽。
“你不是在工厂里上班吗?”平静了一会林小青问道。
“现在停产了。”李东湖苦笑。
“什么?金盛化工厂停产了?”林小青不相信。
“你不知道吗?也是,你在上海怎么知道,你舅舅也早就调走了。”李东湖说。
“那苏玉呢?”小青首先想到了苏玉。
“苏玉在一家裁缝店里打工。”李东湖说。
“那表妹呢?”她艰难的问,“她也不上班了吗?”
“结婚后,她生了病,几次病重,差点没命,拖了好多年,刚刚才上班几个月厂里就停产了。”他局促不安,手脚几乎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林小青心里一阵疼痛。想说句安慰他的话,最终却无语。只是给他夹个豆卷,勉强笑着送到他面前。
“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李东湖问。
“高中同学聚会,我去参加同学会。”小青说。
“在哪儿?我送你去。”
“蓝湖大酒店”
吃完饭后,李东湖把小青送到蓝湖大酒店,然后上车就走了。林小青看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会儿,才进去。
陈若兰调回市里后,被分到了调研室。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清闲,但几个月下来,就开始忙碌了。
调研室隶属政府办公室,在调研室工作,跟领导接触的机会是蛮多的,但是工作也很多,每天总有调不完的研,写不完的材料,开不完的会,发不完的文件,协调不完的事务,陪不完的客人,节假日加班加点更是家常便饭。
对这工作,陈若兰很难适应,但是,既然已经调回来了,不适应也没有办法,她只有硬逼着自已去适应。
只是忙完一天回到她的家里,骨头都快散架了,有好几次她都想回到兰山口镇,但是这个念头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别人花多少钱都调不回来,她能调回市里,这已经很幸运了,怎么能再调回去?别人不说她脑袋给门挤了才怪呢。
这天陈若兰又打了一上午的材料,刚刚打好,主任又叫 她去参加计生局和市妇联组织的计划生育座谈会。
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让我去参加这个会啊?陈若兰心想,但是她又不敢不去,只好噘着嘴很不情愿的来到市妇联会议室。
陈若兰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座谈会,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正规,大家说的也都是怎么把计划生育工作搞好的事,没想到开着开着,就乱套了。
一个肥胖的象猪一样的刚从农村调到市直机关的女科长眉飞色舞的给大家讲起了黄段子:
话说有一个女画家以画蝴蝶闻名于世,有一个男画家对她非常倾慕,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把蝴蝶画得那么好。
一天晚上,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渴慕之心,买了一大包礼物到女画家家里,想向她请教如何画蝴蝶。
男画家提着礼物来到女画家的门口,正好看到女画家把门关上了,男画家不敢惊动,便趴在门缝中往里看。
他看到女画家调了一盆颜料,脱去衣物将屁股在盆里沾一下往纸上一坐,然后再用毛笔画上两画,蝴蝶就画好了。
男画家一看,心想:“哈,原来如此!”
男画家回去后照葫芦画瓢,结果隔天就把画挂上了,而且马上来了客人,但是客人看了却不愿意买,男画家就问其原因,结果客人说话了……
客人说:“我要买的是蝴蝶,不是蜻蜓。”
陈若兰看着那个女人讲得唾沫星子乱飞,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很是厌烦,恰在这时,手机响了,走出会议室,她掏出手机。
“喂?”
“喂?陈若兰,是我,陶浩之。”
“怎么是你啊?你在哪儿?”陈若兰听到陶浩之的声音,又惊又喜,她实在不愿听那个老女人讲这种低俗的荤段子。“我?你猜……”
“不会——是在蓝湖吧?”陈若兰问。
“哈,让你猜对了,我就在蓝湖,而且在你妇联会议室的门口,我到你办公室找你,你同事说你到妇联来开会了,我就跟到了这里,怎么样,够哥们吧?来到你的地盘了,给你个机会,让你尽一下地主之谊。”
“切,一听就是个小气鬼。”陈若兰说,“哪有男的让女的请客的?”
“怎么啦?现在讲究的是男女平等,谁说女的就不能请男的?而且,我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你最关心的那个人的,你可以不请,但是关于那个人消息,你就别想知道了。”
我最关心的那个人?陈若兰听了陶浩之的话,心里一动,难道是高原?难道是他回来了?
心里虽然激动不已,但她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你越这样说,我就越不请。哪个是我最关心的人?这个世界上,我最关心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