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栽赃陷害

11点多的时候，他去控制室看了一下生产进度，第三批正在蒸馏甲苯，第四批的磺酰反应已经接近尾声，再有三个小时就可以把物料放入三楼的成盐反应釜了。容之奇见压力和温度都控制在指标范围内，就放心地去睡了。

现在机器的运转和人员的调配都走上了正轨，他想，明天他也许就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夜里三点多钟的时候，磺酰反应结束，苏玉用对讲机通知四楼的张小华，她要打开磺酰反应釜的釜底阀，把物料转到三楼的成盐反应釜。

张小华走到磺酰反应釜的旁边，见物料转移速度正常，就拿着对讲机跑到四楼的等离子除臭室里睡觉了。

苏玉见物料放完了又控了一会儿，便把釜底阀关了。她对坐在她旁边的黄佳丽说：“我这边没有什么事，我上厕所了，你那边正在蒸馏甲苯，你盯着温度和压力，不要超出指标。”

黄佳丽点了点头。

苏玉上完厕所回来，便开始做丙酸乙酯。小宝带着三楼人员把苯二酚投进成盐反应釜后，已经是早上凌晨五点了。小宝马不停蹄的爬上四楼准备投三乙胺做第五批。

“四楼开始备料了，备25袋三乙胺。”苏玉怕四楼的张小华和另外两名男工还在睡觉，然后小宝上去看到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连忙用暗语通知他们。

张小华和另两名男工听了急忙爬起来，三个人刚走到磺酰反应釜跟前，小宝已经到了三楼。

小宝明知道他们这些把戏，也不拆穿。他只是看了他们三个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投料。”

25袋三乙胺快要投到15袋的时候，小宝忽然觉得不对，“怎么釜里什么都没有？”他刚才向釜里投料的时候，顺便向釜里看了一眼。三乙胺全名叫三乙胺盐酸盐，是一种白色结晶固体。

以前投下去几袋料子，就能看到釜里一层白白的东西，现在已经投了14袋了，釜里还是一片漆黑，小宝只看了一眼身上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个头很矮的老吴，待要把第15袋三乙胺投进去，小宝大喝一声，“别投了。”老吴吓得一哆嗦。

身材很瘦的老沈和张小华见情形不对，两个人也向釜内看去，这一看两个人也吓得魂飞魄散，釜里一片漆黑，投下的14袋三已胺到哪去了？！

小宝稳了稳心神，拿起对讲机问苏玉：“苏玉，你那个磺酰反应釜的釜底阀关了没有？”

苏玉也用对讲机回答他，“关过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一下。”小宝看了张小华和老吴、老沈一眼，说，“你们三个先不要吱声。”三人点了点头，呆若木鸡。

小宝蹬蹬蹬跑到三楼爬上铁架台，一看，釜底阀根本就没有关，他默不作声地将磺酰反应釜的釜底阀关上，然后来到控制室，“苏玉，你闯了祸了。”小宝说。

苏玉一吓：“怎么了？”她问。

小宝说：“14袋三乙胺投进成盐反应釜了。釜底阀你到底关没关？”

苏玉听了他的话脸色吓得苍白：“我确定我是关的。”说完她看了看黄佳丽，黄佳丽摇了摇头，说：“甲酯和丙酸乙酯是你看的，我看的是丙酸和氟草酯。”

“怎么办？”苏玉问小宝。

小宝说，“这么大的事，得向车间里报告。”说完他就出去了。

“黄佳丽，我上厕所之后，你有没有动我的按扭？”苏玉看着墙上的一排红色按扭说。

“我自已的按扭都看不过来，我去动你的按扭干嘛？”黄佳丽冷着脸道。

苏玉没有办法了，的确，黄佳丽动她的按扭干嘛？可是她上厕所之前明明是关上的，是谁把釜底阀打开的呢？

小宝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容之奇睡得正香被他敲醒了。他爬起来打开门。

“主任，出事了！”小宝脸色灰败地说。

“什么事？”容之奇听了听，车间里仍然是正常的机器运转的声音，没有火光，也没有爆炸，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14袋三乙胺投进了成盐反应釜了！”小宝道。

“怎……?”容之奇想说怎么会这样，一看小宝的脸色，心想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就把后面的几个字“么会这样？”咽了回去。“怎么回事？”他又问。

小宝说，“磺酰反应釜的釜底阀没有关，我们不知道，都以为关上了，就投料了，投了14袋三乙胺，才发现釜底阀没有关，所以料子都投进了成盐反应釜。”

“控制室是谁操作的？甲酯是谁做的？釜底阀为什么不关？”容之奇问。

“是苏玉做的，她说她关上了？”小宝小声说。

“到底是关还是没关？”容之奇问。

小宝说：“我下去检查的时候，釜底阀没有关。”

容之奇说：“停下来，把生产停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改口问：“第三批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小宝回答：“正在酰化。”

容之奇说：“第三批正常做，第四批先停下来。等车间研究好解决方案，再做。”

小宝说，“知道了。”转身走了出去。

苏玉没滋没味地吃了一点干潮牌就躺在了床上。虽然熬了三个夜班，她还是睡不着，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结局是什么。

她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到了十二点才睡着。小宝来到控制室。“怎么样，小宝？”黄佳丽问道。小宝摇了摇头，对苏玉说，“你说你，怎么釜底阀忘了关了呢？”

“我真的关过了。”苏玉小声说。

小宝气愤地说：“你关过了，我刚才去看还是开着的，你关过了，那14袋三乙胺怎么会漏到成盐反应釜里呢？”

“关过之后，我就上厕所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苏玉道。

“上厕所？”小宝听了怀疑地看了一眼黄佳丽，黄佳丽目光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宝心里有数了。

苏玉也怀疑黄佳丽，但是第一，她没有证据。第二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损人又不利已，她没有理由要这样陷害她啊？

每二天早上白班和长白班的人来到这听到这件事就哄动了，杜子行来控制室查看操作记录，黄佳丽问他，“杜子，车间会怎么处理呢？”

杜子行一边翻看着两个人的操作记录，一边说：“怎么处理？赔钱还得开除，一批料子二十多万，你这一下子，这二十多万就没有了，你不得赔啊？

赔过了还得开除，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厂里干？谁知道她以后还能捅出什么漏子？”

黄佳丽听了杜子行的话同情地看了苏玉一眼，没有吱声。

苏玉听了他的话，更是面如死灰，二十多万？她上哪里弄去？把她卖了也不值二十万。

点完名，黄佳丽跟着大家走下楼梯。小宝尾随着她来到一楼的热水槽旁，见左右无人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到墙角里问：“是不是你趁苏玉去上厕所的时候把釜底阀打开的？”

黄佳丽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困难地说，“没凭没证，你不要乱说。”

小宝说，“我跟你从小一块长大，你这点小伎俩还能瞒过我吗？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黄佳丽说，“我为什么要陷害她？我跟她无冤无仇？”

“你为什么你知道。”小宝说，“你不就是看我对她好一点了吗？”

黄佳丽冷笑道：“就算你知道又能怎么样？没有证据你能把我怎么着？你告呀？你告我呀？苏玉都不敢吭声，你算哪棵葱？一天到晚跟着人家的屁股后面转，你尝到什么甜头了，容之奇不要的烂货，你打算接手还是怎么着？”

小宝听了，眼都气红了：“你——嘴巴放干净点！”

黄佳丽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指着他的脑门道：“孟小宝，你给我听清楚了，甲酯和丙酸乙酯是她负责的，出了事她就要承担责任，想把我拖下水，门都没有，没有证据信口雌黄的乱说，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再说是我把釜底阀打开的，我就要告你诬陷罪。”

黄佳丽说完就走了，小宝呆呆的，不知怎么办才好。苏玉这个祸闯得太大了。

苏玉从澡堂出来，头发湿淋淋的，小宝正站在门口。

“姐，走，一块去吃早点去。”

苏玉摇了摇头。她哪有心情吃东西。

小宝跟在她后面说，“就当是陪陪我嘛？”

苏玉说：“小宝，你自已去好吗？我真的不想吃，也吃不下。”

小宝说：“可是，就算是天大的事你也得吃饭呀，你不吃饭怎么行？熬了一夜，再不吃饭，身体垮了怎么办？”

苏玉说：“我真的不想吃，小宝，你先回家吧，不要跟着我，连续上了三个大夜班，你不累吗？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再说了，就算我想不开，你能跟一天到晚地跟着我吗？所以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也想回家休息。”

小宝听了看了看她，无奈地走了，苏玉的话也有道理，他不能一天到晚地跟着她，他现在筋疲力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