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风言风语

高原忽然轻扯唇角笑了起来。苏玉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高原说：“你这个样子，一点不象平时的你。”

“我平时怎么样？现在怎么样？”苏玉斜视着他，居然很在乎他的答案。

高原说：“平时你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现在你就象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样……”

苏玉听了佯怒道：“你，拿我寻开心！”说着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桔子皮朝他扔去。

高原噌地一下跳了起来，躲开她扔过来的桔子皮，笑得哈哈的，一张稚气的脸上全是戏谑 。正在这时，柳芽走了进来，高原一见，忙收敛笑容，礼貌地和她们告别，便离开了病房。

苏玉在医院里只住了三天就去上学了。在学校里见到高原，苏玉会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心里也如小鹿乱撞，对于这段刚刚萌芽的初恋，她期待而又害怕，憧憬而又迷茫， 为此她的成绩下降了。

期中考试之后，她一下子下滑了十几名。

她的班主任徐老师找她谈话了。

徐老师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高高瘦瘦的，为人很严肃。那是晚自习的时候，徐老师走到她坐位跟前小声说：“下了晚自习，你到办公室来。”

上完了晚自习，苏玉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后来苏玉怀疑，徐老师是故意要她晚自习后去办公室的，那是他给她留面子。

因为徐老师的办公室是个很大的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老师都在里面办公，若不是晚自习结束，办公室里不会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

“徐老师……”苏玉也隐隐约约猜到老师为什么找她，她觉得自已做错了事，声音也是怯怯的。

徐老师说：“你来了？坐吧。”他指着一张椅子说。

苏玉半欠着身子坐了下来。她的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徐老师将会怎样批评她。

徐老师很平静地问她：“你初中也是在兰山中学上的吧？我和你初中的班主任王老师很熟，他向我提起过你，说你很聪明，初中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是个大学苗子。”

王老师当然也跟他讲过苏玉的家庭条件，她的父亲是继父，她在苏家要干农活，她上学不能耽误地里的活，若是耽误了地里的活，她的继父就不让她上学了。

所以她经常请假去干农活，也就是锄草、耪地、点化肥之类的。这在他们农村学校其实很正常，除了高原、陈若兰这样的干部子弟，其它的同学在放假或星期天都会帮家里干农活。

只是别的同学很少有请假的，因为他们学校有麦忙假和秋忙假，就是在收麦和收稻的时候放一至两个星期的假让同学们回家帮家里收麦收稻。

苏玉因为情况特殊，除了麦忙假和秋忙假以及暑假寒假之外，平常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请假回家耪地、点化肥。

苏玉听了徐老师提起王老师她眼圈就红了，她初中的班主任王老师对她的关怀就象父亲一样。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苏玉的家庭情况，只要苏玉请假，他二话不说就准假，从来不问她原因。

当然了，苏玉虽然请假，但她成绩一直都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这也是一个原因。

徐老师又说：“最近班里风言风语说某某跟某某好了，我不想去追究这件事是真是假，但是有一句话我不能不提醒你。”

苏玉虽然猜到老师是为了这件事找她的，却也不敢确定，现在听老师说什么某某跟某某好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和高原的事连老师都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徐老师的眼里，她一定是个不正经的女孩吧？

徐老师接着说：“你能跟高原、陶浩之，钱爱球他们相比吗？高原我就不说了，就说说陶浩之和钱爱球吧，陶浩之就算考不上大学，以后他可以接他爸的班到镇政府工作，就算不能一步到位，也可以先干临时工，再慢慢转正。钱爱球的父亲以种银杏树发家，现在他们家的生意已经涉及到的服装、建材、房产等领域，他只要一出学校门就是大老板了，你以后要怎么办？除了考大学，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看到苏玉低着头不说话，他又接着说：“据我所知，你不是苏家亲生的，就算你是苏家亲生的，你的父亲能帮你找到工作吗？那么你上了那么多年的学，还是回家修理地球，你上学是为什么呢？”

苏玉难堪地低下头。

徐老师说：“我不是跟每个同学都会说这翻话的，条件所限，我们班六、七十位同学，第一年也只能考上五、六个。算上复读的，最后能上大学的，也不过十几个，这还是照多算的。所以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我不太管他们，竞争太激烈了，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都不夸张。对于天赋平庸的学生来说，努力与不努力，只不过是少考几分与多考几分的差别，但是你不一定……从你以前的表现来看，你有这个能力去竞争，去拼……”

苏玉一下子明白了，她说：“徐老师，我知道了。”

徐老师说：“那好，你回去吧，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我说过的话不会说第二遍了。”

徐老师找她谈话之后，苏玉想了很多，她的确不能跟这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他们，就算不努力也会有好的工作和前途，而她呢，不努力就要回家种地，就要继续受苏大军欺负。

所以她决定和高原结束。

期中考试之后，转眼到了十二月。

天很冷。

星期六晚上高原再邀她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她跟他说了这翻话。

“高原，我们结束吧！”她站在教室的山墙下跟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有很多的不舍。

“为什么？”高原问。

“因为这样会耽误我考大学，这次期中考试，我一下子下滑了十几名，这样下去，我会考不上大学的。”苏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