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如数家珍

容之奇翻眼看了他一下没有吭声。

“跟人打架了？”老枪又问。

“没有，嗑在了桌子角上。”

老枪也不回答，要了一杯酒，陪他喝着。

“如果一个女孩子不愿意跟你亲热，是不是就是不爱你？”过了许久，容之奇问。苏玉可不是娇柔纤弱的女孩子，她从小干农活，很有一把子力气。否则，当年在西湖的玉米地里，她也不可能逃脱苏大军的魔掌。

容之奇被她一脚踹得不轻，他性格孤傲，当年和雯雯，那也是雯雯上赶子追他的，他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心里自是恼羞成怒。

“一个女孩子？是苏玉吗？”老枪听了立马来了兴趣，“你额头上的伤是她打的？”

容之奇半天没吱声。这事怎么说呢？有点丢人。

“切。”老枪说，“自已兄弟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这个爱情顾问怎么帮你出主意呢？”

“没有，”容之奇说：“她把我踹到了地上，我跌倒的时候碰到了桌子角上。”

“哈哈哈……”老枪听了大笑，笑完他一脸好奇地问：“你是不是霸王硬上弓啊？”

“胡说什么？”容之奇说,“我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那种人不是你说了算的。”老枪明显不相信他，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被踹到地上呢？”

容之奇生气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把手伸进了她的衬衣内……”

“哈哈哈……”老枪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完他指着容之奇道：“我们两人真不愧是好兄弟，我是明骚，你是闷骚……”说完他皱了皱眉头，他也猜不透什么原因，“那……你们之前有没有亲热过？我是说就是嘴唇碰嘴唇的那种？”

“有！”容之奇粗声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只问你有没有被你那些女朋友们踹下床的经历？”

“怎么会？我老枪从来都不会强人所难，只要先热热身，把前戏演好了，她们就浑身酸软，任我宰割了……”老枪说起这个如数家珍。

“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容之奇见他越说越不堪，打断他问道。

“这怎么可能？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有时候，她们宁愿把身体给人，也不愿意把嘴唇奉献给一个不爱的人。”老枪很有经验地道。

“这就是说，她能和我接吻，却不能……这是什么原因？”容之奇问。

“我怎么知道？”老枪说，“我也没遇到过这种奇葩，要不然，你让我试试，我帮你去攻下这座城堡。”

“你去死吧。”容之奇说完跟着他走出了酒吧。

容之奇的亲热行为让苏玉想到了那天西湖的玉米地，那天她差一点就被苏大军强奸了，虽然苏大军没有得逞，却在她心头留下了阴影。

当容之奇的手伸向她的胸口的时候，她全身颤栗、紧绷，恶心、憎恶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所以她踹了容之奇一脚。

在三车间上了一个星期后，苏玉的感觉好了一些，最起码能喘过来气了，之前每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已快要憋死了。

把容之奇踹下床之后，苏玉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容之奇临走之前又羞又忿的眼神让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苏玉心想，你瞪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他曾经说的，要跟三车间主任说说，给她调个工作的事也泡汤了，得了，就在包装班干吧。

可是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个月过去了，容之奇还没有来找她。她想，他们真的结束了。

高大的厂房前面有几间平房，那就是三车间的办公室。容之奇带着徐征、小宝等人从一辆客货两用车上下来，准备把电焊切割机抬上去拉到新厂。

苏玉和表妹、小美三人正好从更衣室走出来，苏玉走在最前面，见了容之奇，怔了一下，扭头就向厂房里走去。

苏玉心想，一个多月都没有来找我了，应该不会再来了，那就结束吧。她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就没有去打招呼。

容之奇见了，心里更生气。心想，你不知道道个歉吗？表妹和小美见了，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好多问。

“容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表妹跑过去问。

“我来借东西用。”容之奇嘴里回答着表妹的话，眼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苏玉。

苏玉低着头向厂房里走。背后传来了表妹和容之奇的对话。

“怎么样？表妹，在这里干得如何？”

“你都看到了，容老师，三车间号称劳改犯，我们每天都在地狱里度过。”说完表妹又凑近到他跟前小声道：“苏玉这几天瘦了十几斤，她说每天连累再加上被药粉呛，回到家里都不想吃饭，刚刚我们上秤称，她才92斤，她一米六八的个子才92斤，我们刚来的时候，她105斤呢，你说她瘦了多少？这样瘦下去，恐怕等不到新车间开车，她就要去见阎王了。”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容之奇听了表妹的话，面上一冷，转身走了。弄得表妹莫名其妙，怎么，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是关心她才来的吗？难道小两口吵架了？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不错， 一定是这样。“喂，容老师，新车间什么时候开车啊？”见容之奇走到车门口，她急忙在背后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还要两个月。”容之奇上了车，见徐征还拉着小美的手，两个人在那里依依不舍的，大声道：“徐征，走了。”

小美自然要告诉徐征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如地狱般的日子，徐征听了虽然心疼可也没有办法。他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跟她保证，一定要尽快把车间的设备安装好，让她尽快脱离苦海。

苏玉、李东湖等人在三车间一干就是两个月，夏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热，苏玉等人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夏天只穿一条工作服裤子，包装室里没有空调，每天干完活出来，身上的衣服都溻（念：他，意思是汗湿了衣服、被褥等。）湿了，药粉随着汗毛孔浸入皮肤内，小美的身上都过敏了，起了大片大片的大木疙瘩。

小美实在没办法就请假了。

苏玉毕竟比小美抵抗力强一些，终于挨到了新车间开车。苏玉表妹等人总算脱离苦海。头天晚上都接到了通知，李东湖、苏玉、小美、表妹等人第二天都赶到了开发区的新厂。

锃亮的不锈钢伸缩门，高大的厂房，宽阔的水泥路。这里的一切都呈献出一种全新的气象。

表妹一边拥着苏玉小美等人，一边看着路边种植的一排排桃树说，可惜我们来晚了，要来得早还能摘到桃吃呢？

“还能轮得到你摘，没熟都让那些建筑工人摘完了。”小美道。

“你怎么知道？”“表妹”问。

“我听徐征说的。”徐征被没有被发配到三车间，他一直都在这里帮忙安装设备。

三个人还没走到车间，就看到车间门口站着两三排人，容之奇拿着点簿正在点名。“点名了！”苏玉连忙拉着她们两个人跑过去在最后一排站定。

“林小青！”

“到。”

“表妹”听到林小青的名字看了苏玉一眼，意思是林小青不是分在了厂办吗？怎么又回到他们车间来了？

苏玉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吱声，主任正点名呢。

容之奇点完名道：点完名大家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到车间门口的报栏前看看自已被分到了哪个岗位，然后全车间集合进行现场培训，三天后开车。

如果这次培训完之后，还有谁不知道反应釜在哪里，哪条管道是液碱管道，哪条是甲醇管道，那么，对不起，别怪我把你交到人事部。

你要知道，我们车间都是易燃易爆有毒有害的危险物品，你一天到晚糊里糊涂，万一开错了阀门，小则伤害你自已，大则造成重大事故，这样的人我是不敢留的。好了，解散。

苏玉跟“表妹”走到车间的报栏前，一看，第一个便是容之奇的名字，第二位是副主任，然后是四大员，技术员，设备员，安全员，统计员。当表妹看到统计员后面是林小青的名字的时候，不由得捂住了张开的嘴。

“苏玉，女同学当中，考第一的不是你吗？”“表妹”问道。

“别说了，男同学当中，考第一的还是李东湖呢，你看技术员也不是他嘛！”

“是啊，这个杜子行(hang)还是杜子行(xing)是何许人也？”

“现在瞎猜什么滴？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嘛？”苏玉说。

表妹见苏玉一点都不吃惊，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玉点了点头。

“难怪。”表妹说，“是不是容主任告诉你的？”

“不是。”苏玉说，“是小美告诉我的。徐征不是一直在这边安装设备的吗？所以这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然后他告诉了小美，小美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