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老方才志在救人,力猛招狠,见云疾居然轻松化解了刀上劲力,手中九节鞭蛇卷风起,势如排山,九尺长鞭犹如蟠龙飞升,又自攻向云疾下盘。那付老头显然没想到云疾小小年纪便有此等功夫,顿觉颜面尽失,略一调息,又飞身掠入鞭影刀光之中。
“莫大哥!此刻若再不出手,只怕难免造成大错。”我拍拍胸脯,做视死如归状,“你且放手一搏,我给你们掠阵!”
莫风放下酒碗,立时拔剑出鞘,轻声叱道:“二位前辈慢动手,让晚辈领教一番巨鲨帮手段。”话未落,人已如流矢破空,挟起一片白光掠入战圈之中,三尺剑锋硬接下付老头一对判官笔,锋刃交击,迸射出一串火星,那付老头显然招架不住,右臂一麻,手中判官笔几乎脱手飞去,莫风刚一出手,便是剑走中宫,猛刺短兵破绽之处,付老头吃了苦头,显然未敢硬接硬架。退身避剑,笔化风扫落叶,只停在外圈不时寻机施袭。
看他们四人缠斗不休,我嘴里开始发干发涩,不知道这小贼到底是何人物,竟引出这么大动静,几番思索,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你到底是谁,那长江巨鲨帮的宝贝,可是被你偷了去?”
他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无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这位兄台,我这么做可是天经地义,巨鲨帮是什么地方,欺男霸女横行长江,借他们几样东西,那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偷了人东西还说是天经地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望莫风和云疾,希望他们为我证明,刚才听到的只是我在做梦,奈何那两人击斗正酣,根本没注意到我们这边说什么。
他眯起圆乎乎的眼睛,眉眼含笑一派天真无邪,“孤鸾照镜,独不见镜,飞龙隐云,唯不见云,此中意味深长,你先好好想一想。”
我一怔,正自琢磨起他话中隐藏的含义,突然瞥到那俩个小日本饶有兴致地踏着木屐,由远及近。酒肆中还有其他几个食客,适才争端方起,便有人打算溜之大吉,奈何那两个家伙活像看门狗一般守在门口,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此时看见他们进来,每个人都闭上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个少妇吓得脸色惨白,颤动着身体向我身后躲了起来,一看见她,两个小日本的眼睛立刻发了直。
“哟西!”那麻子小日本张开双臂,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花姑娘大大地漂亮!”
那小鬼一撇嘴,手中银芒如练,未见他有何动作,麻子裤子居然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恰巧他跑的太快,来不及收势,脚下一绊,立时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见情形不妙,我忙起身护住身后少妇,麻子恼羞成怒,裤子也顾不上提,翻身冲着那小鬼就是一刀,那小鬼舌头一吐,步履腾挪间躲过刀刃,反掌向下甩出,力逾千斤,竟然歪歪斜斜扇了麻子一个耳光。麻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如此轻易被扇巴掌,正欲起身,右边脸又被狠狠扇了一下,那小鬼左右开弓,骑在他身上一阵乱打,好不痛快。
双刀武士见此情形,嗤笑一声,目光复又黏回我身后少妇身上,竟对自己同伴不闻不问,一阵碎步袭来,单刀出鞘,自下而上斜斩而至。我心胆皆丧,血仿佛瞬间凝滞,彻骨的寒意袭遍全身,两腿发软,居然再也挪不动分毫。身前寒意凛然,已快割断了胸襟,铺天盖地冰冷的杀气顿时浇地身子一个激灵,心底里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一丝熟悉的感觉瞬间传遍整个身体,我不假思索,不退反进,错身右腕疾翻,食中两指轻弹刀脊,突听“呛”地一声,化作龙吟,余音袅袅,那把精铁打造的*竟就此生生断作两截。双刀武士收势不稳,重心立时前倾,竟在栽倒之前又匆匆挥出一刀,我瞥见一抹冷凛寒光从自己右脚脚尖乍然弹出,弯腿提膝,倏然间齐根没入双刀武士的心口。容不得我吃惊,腿部肌束再度发力,竟将寒光奋力拔出,复又闪电般深深嵌入他左侧额骨之中。
脚下武士眉溅血光,死不瞑目,那脚底寒光,竟然是半截藏在靴底配有机括的寸许薄刃,通体青莹剔透,边缘有如透明一般,脚尖轻踏,薄刃又自缩了回去。
我捂着嘴,浑身瘫软地坐倒在地,胸口一阵血气翻涌,险些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少妇见出了人命,登时吓得白眼一翻晕倒在地,酒肆食客同时作鸟兽散,转眼间跑得干干净净。
“这位小哥!”那小鬼不知何时坐在早已昏迷不醒,一脸猪头样的麻子身上,脸上有种被噎到的表情,“看你出手干净利落,不会是第一次杀人吧?”
“不……不……不是我杀的!”我怒吼着反驳,大脑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我一定是被鬼魂附体了!不是我!我根本没想杀他!”
他仿佛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语调一转,声音变得柔和不少,“你不杀他,他难道就会放过你吗?行走江湖,谁的手又真正干净过,不想被杀,就得杀人。”
我顿时语塞,这些话,在电视剧中,小说里看到的还少么?可是,一旦这些情景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发生在我身边,在这段时间内,终究还是无法接受。我想着小鬼说的话,蜷缩在尸体边上,直到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将地上的*捡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愿再看死在自己手下的尸体,不想那小鬼却唰的一声赶到我前面,甜甜一笑,“这两名扶桑浪人,是随一位叫池田宫本的东瀛武士前来中原的,至于跟巨鲨帮,倒也有那么几分渊源,那两个老不死的借用人手,此番却折在你的手里,势难回去交代,你如不想走漏风声,只有动手杀了他们,可我见你不愿杀人,惟今之际,你必须赶紧跟我走,才能保住性命,要么传扬出去,巨鲨帮人多势众,长江一代眼线遍布,定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找到你,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看他语出至诚,我手压住胸口开始喘气,忍住呕吐的欲望。若非他从中作梗,我又怎会失手伤人性命。江湖事唯有江湖了,此事已绝难善终,不如……念头刚起,我被自己的冒出恐怖想法吓了一跳,刚才武士拔刀,也是对那少妇存有轻薄之心,我本正当自保之举,倒也还解释的过去,况且只伤一人性命,总比将在场之人屠戮一尽要好得多,可是,看那两个贼老头,又绝非善罢甘休之辈,想到这里,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