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仙童突然慌慌张张跑进院来,甚至来不及问好,便贴着拾骅仙人与他说了什么。
拾骅仙人脸色一凝,对巫幽道:“浅酥,王母娘娘在灵霄宝殿召见你。”
“召见我?”
西王母为何要见她?难不成是她凤族身份暴露了?不对啊,这个与西王母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但她的身份是她最大的秘密,为此她还必须隐姓埋名,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西王母找她的理由。
拾骅仙人说:“师尊不在,便由我陪同你去吧。”
巫幽与拾骅仙人辞别霓寒与千塔,匆匆离开了太清境。
来到宝殿前,拾骅仙人道:“进殿后你莫要惊慌,有什么事都有我,你不必答复。”
知晓拾骅仙人这是护着她,巫幽当即感激地说:“多谢仙人。”
殿上文武百官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东矜倒还在,看见巫幽便仿若见到什么奇珍异宝,目光闪闪,视线一刻不愿离开她。
玉帝巫幽已经见过两回,西王母倒是初见,面上看去比西海的龙后还要年轻,姿容俏丽,整个人宛似怒放的牡丹,雍容华贵,却又高傲堪比雪中寒梅,精勾细绘的一双凤目透着蔑视一切的孤傲与冷淡,是个端庄高贵又很不叫人亲近的冷艳女子。
这么看起来,除了更美更高贵些,她倒是与西海龙后很是相像。
巫幽随拾骅仙人拜了玉帝二人,由西王母道:“浅酥,你的仙身为何?”
巫幽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是识破她的真身,要将她押去给凤王吧?
她只能强作镇定地答道:“启禀娘娘,浅酥是扶桑花仙。”胆怯地看看座上的西王母,后者亦在望着她,眼神非常冷淡,甚至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
半晌,西王母道:“倒是个少见的美人,东矜,你的眼光不错。”
东矜连忙说:“谢娘娘夸奖。”
拾骅仙人道:“不知陛下与娘娘召见浅酥,所谓何事?”
西王母摆了摆宽大的衣袖说:“拾骅,你师尊不在,你便是主事人了吧。”
拾骅仙人斟酌道:“拾骅只是帮师尊看管炼丹事宜,另外一些重要举措还是要请师尊老人家他定夺。”
“那一些小事便不劳烦他了,你给定了吧。”西王母说得随意,语气却是不容反抗。
“不知娘娘说的是?”
西王母说:“浅酥,你虽只是个花仙,仙位低,但你先前是紫薇宫的人,又服侍过后土娘娘,这些加起来也勉强衬得起我天庭的将军了。”
巫幽错愕地抬头,便见西王母朱唇缓缓张合道:“今儿我做主了,便将你许配给东矜了吧。”
她脑子一蒙,似遭五雷轰顶般,整个人完全呆滞了!
西王母此前根本没见过她,如何能将她许配给东矜?
定是东矜自己请求的,为免她去寻清琢帮忙,又催得这么紧。完淤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定也无法赶回来帮她了。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东矜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便如临冰窖,身体由内至外的寒冷。
原来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觉,没有权势的他们在这天庭根本是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生死都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这些在位者,享受着手握权力生杀予夺的快感,全然不顾被他们压在脚下的人会有多么痛苦和绝望。
另一边,东矜激动地脸色涨红,连忙跪谢西王母道:“多谢娘娘。”
西王母半日却不见巫幽跪谢,便看向她道:“怎么,你不满意?”
拾骅仙人连忙说:“启禀娘娘,这是浅酥的终生大事,拾骅无法做主,还请等师尊回宫,再行商议。”
“商议什么?只是一个看炼丹房的小丫头罢了,这你都没权力做主吗?”西王母道,“那本宫这便给你权力,你马上给本宫应了!”
拾骅仙人连赔笑忙说:“娘娘说笑了。但浅酥是师尊的学生,师尊一向待她如亲生的孙女,此事拾骅真的做不了主啊!”
西王母冷冷地说:“既然你做不了主,本宫替你做了!完淤回来,他若不允,便让他来找本宫。”
“娘娘!”
“好了,就这么定了。”
玉帝一直看着巫幽,脸上闪过一丝怜悯,终于开口说:“成亲要的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不问问浅酥的意思?”
“东矜位高权重,人又长得英俊潇洒,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西王母理所当然地回答。
东矜连忙说:“娘娘谬赞了,东矜若能娶到酥酥,才是东矜的福气。”
西王母道:“好了浅酥,此事就这么定了,择个日子你们将婚事办了吧。”
巫幽再也受不了了,抬头道:“娘娘,我……”
“娘娘,臣以为这样未免太过仓促,何不让浅酥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她即便是真心喜欢东矜将军,您这样突然赐婚她也会受宠若惊,毕竟她还个是小姑娘。”
巫幽惊愕地抬头,说话的竟是黔沂。
此话若是出自拾骅仙人之口,西王母定是冷声拒绝,但对方偏偏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的黔沂仙君,她当即便沉吟了起来,片刻后道:“那便给一日时间吧,明日早朝拾骅你们再上殿来。好了,没什么便都退下吧。”
一众仙人高声送玉帝王母离去,待两人一走,巫幽娇躯瞬间一软,脸色已若死灰。
拾骅仙人连忙将她扶起劝慰说:“浅酥,你且放心,你是师尊的弟子,拾骅就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东矜得逞的。”而后他带着巫幽匆匆离去,却在殿门口被人叫住,正是那罪魁祸首东矜将军。
东矜朝拾骅仙人一拜,而后心疼地看着巫幽:“酥酥,你脸色好差,是哪里不适吗?”
拾骅仙人忍着怒气说:“将军真是好作风!竟想到让娘娘逼婚!”
“仙人说的是哪里的话,东矜是真心爱浅酥的,这才想让娘娘赐婚,让天庭的人都知道。”东矜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天庭谁不知你东矜将军*,是个花丛老手,难道到手的女子多了,便觉得谁都会倾心于你吗?”拾骅仙人及时涵养极佳,也不觉越说越愤慨。
东矜错愕地望着巫幽:“酥酥,你真是这么想的么?酥酥,我愿意为你改变,我一生一世只会爱你一人的!”
巫幽怀着满腹被逼婚的委屈与恼怒,冷冷地看着他:“东矜将军,自第一次见面我便对你没有半分好感,所以即便我死了,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拾骅仙人扶着巫幽走过东矜身旁,巫幽最后又说了一句:“还有,别再叫我酥酥,我觉得恶心。”
东矜站在灵霄宝殿前,目送着二人离去,耳边回荡的都是巫幽临走时与他说的话,心好似碎成了千百万片,终于尝到苦不堪言的滋味。
一切……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吗?是谁?他要去杀了那个人!
东矜眉一凝,沉着脸走向瑶池。
回到大赤仙宫,拾骅仙人立刻写信通知了完淤,但完淤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回信。
拾骅仙人知晓巫幽与后土娘娘交好,又派仙童去请清琢,奈何到了南天门守卫竟不放行,将仙童逼了回来。
巫幽在房外听见仙童的禀告,不觉倍感无措。
神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说:“我可以帮你通知陛下。”
巫幽倔强地扭头:“我不需要他帮忙。”
神荼默了默,道:“那我带你去找后土娘娘。”
她还未回答,忽然一道红影袭来,神荼下意识挡在巫幽面前将那人拦下,见是应仕。
他当即恼火地说:“给我让开!”
神荼默默侧开身,应仕立刻走过来拉住巫幽道:“酥妹妹,我带你走!我们回珀罗山!这破天庭我们不待了!”
“去了珀罗山他们一样会找上门的,我不能连累你。”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还与我计较这些做什么?”应仕皱眉说,“而且那东矜将军短时间已经成不了亲了。”
“为何?”巫幽一愣,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刚得到你被王母逼婚的消息正要去找你,东矜突然就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我有气还没找他发泄呢,手一狠便将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应仕看着天空说,似乎意识到自己下手是重了些。
巫幽大叫:“你这混蛋,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架了吗?”
“可这事儿我忍不了了啊!”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反过来安慰巫幽,“没事儿的酥妹妹,到时候也就几棍的事,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碍事的。”
但依逼婚这档事便知,西王母生性护短,一点不像玉帝那样公正仁慈,应仕又是妖精,他将东矜重伤,西王母介入的话追究下来可不就是上次那点刑罚那么简单了。
她果然还是将他连累了么?
巫幽叹口气,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递给应仕说:“这是修复元气的丹药,你先服下。”
应仕毫不犹豫便拿了丢进嘴里,而后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你上天庭做官不就是为了争个成绩回家乡吗?如今这般狼狈地回去,你甘心吗?”
应仕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娇怜模样,爽朗一笑:“既然是为了酥妹妹,哪还有什么不甘心?我做什么都情愿!”
“但我不愿意。”
巫幽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哗哗而落。
应仕一急,正要转身哄她,身子突然一软倒在了地上。
巫幽叹口气说:“神荼姐姐,请你将他带到我房里去。”而后转身离去。
“你要去哪儿?”神荼问。
她惨然一笑:“去找东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