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幽游上龙宫上空,运起六七成法力,化出飞舞的火龙,金红的火焰在巨大的冰山中心环绕飞行,组成一个迅速流动的火焰漩涡,坚冰在以极快的速度融化。
自从法力暴增,她从没用过这么大的法力,手中的火焰第一次有暴动的趋势,力量强得有即将脱手而去的危险,她暗暗咬牙控制着不安分的火舌,终于烧透了冰山,望见一只绯红的龙紧紧蜷缩在其中。
她赶忙收了法力,神火没有失去控制反噬她,令她暗地松了一口气。
降下冰山时,钧痕已经将绯龙变回人形,茕雪缩成一团,面露痛苦,整个人被冻得青紫,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巫幽紧紧抿着嘴,绞着衣角想要发泄心里的痛苦,却根本无济于事,才干了的泪又哗哗而下。
应仕亦是伤楚不已,抱着巫幽轻声安慰。
钧痕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是将茕雪紧紧抱在怀里,不哭也不恼,沉默着很教人忧心。
巫幽与应仕都不敢打扰,生怕将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他彻底击垮。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盔甲碰撞的铿锵声,一个冰冷的声音问:“是尔等大闹东海,还烧毁玉帝亲赐于东海龙王的冰魄明珠吗?”
巫幽转头,只见一名身披暗绿仙袍的男子领着一众天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三人。
黔沂!?这不是在南天门曾对她出手相助的黔沂仙君吗?
应仕转眼瞪一眼缩在天兵后的龙王,他吓得全身一震,却仗着黔沂在,狐假虎威道:“禀告仙君,便是这三个孽障!不仅毁我龙宫,还烧了御赐的明珠!”
黔沂点头道:“带回去,交由陛下审问。”漠然的好似根本不认识巫幽一样。
“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们二人无关。”钧痕横抱着茕雪站起,眼睛看着黔沂没有一丝焦距,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黔沂幽深眼眸闪了闪道:“是与不是全凭陛下明鉴,全部带回去。”
应仕正要发作,巫幽连忙传音给他,叫他不要轻举妄动,他才作罢。
巫幽三人连同龙王被带上天庭灵霄宝殿。
东海龙王上殿便跪下哭喊道:“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今日本是老臣婚礼,可西海二皇子不仅闯我龙宫夺我新娘,还与他这两个同伙将陛下的明珠烧毁,老臣的龙宫如今还被冰封着呢!”
应仕冷笑说:“你这老虫脸皮也实在厚,怎的不说你硬要娶人家未婚妻,还耍阴招意图用那颗珠子害死我等!茕雪妹子便是为了救我们死的!”
“你胡说!那是陛下赐的宝贝,我自然是好生供着,怎会为了谋害你们取出来!”
“好啊,你这老龙王别的不行,颠倒黑白的倒是在行,看我今日不……”
“好了。”玉帝慢悠悠地开口,向撸袖正要动手的应仕道,“你且退后,朕自会问个明白。”
应仕哼哼几声,不甘心地退后。
玉帝瞟了巫幽一眼,最终还是问钧痕说:“钧痕,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钧痕自始至终抱着茕雪,沙哑着声音道:“启禀陛下,一切都是钧痕的错,请陛下降罪,钧痕但求一死。”
巫幽连忙说:“启禀陛下,我们擅闯龙宫确实有罪,但取出明珠妄图加害我们的却是龙王自己,否则茕雪姐姐也不会为了救我们……”她哽咽不止,最终还是说不下去。
龙王大叫:“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大殿之上哪有你说话的份!”
“老虫找死!”应仕本就憋着一肚子火,一见龙王骂了巫幽,当即忍无可忍,取了长刀出来,恶狠狠扑向龙王。
却听当一声,一柄剑猛地挡住应仕的长刀,龙王没有中招,却也吓得瘫倒在地。
应仕冷笑:“好你个黔沂仙君!早便想与你打上一架了!”
“打架我黔沂随时奉陪,但大殿之上,还请注意分寸!”黔沂面不改色,应仕只得先收了兵器。
这时,姗姗来迟的西海龙王与荆霞龙王匆匆忙忙进了大殿,见情势已到兵刃相见的地步便是大吃一惊。
西海龙王跑到钧痕跟前,看着伤痛欲绝的儿子,顿时老泪纵横,指着东海龙王骂道:“好你个东海龙王,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出水龙一族,你竟连自己的族人也敢告,今日我不抽了你的龙筋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我这是有理有据,难道我东海的损失不需要人来赔偿吗?”东海龙王不服气地驳回,但面对西海龙王的指责,显然失了好几成的底气。
这边龙王大吵,那边荆霞龙王则默默上前将茕雪从钧痕手里缓缓接过,跪在地上抚摸女儿没有一丝生气的脸,当即在大殿上哭了出来。
面对荆霞龙王的眼泪,钧痕心如刀绞,声音听起来支离破碎,孱弱得好似下一刻便会失了呼吸死去:“对不起伯父,是我害了小雪,随您要杀要剐,钧痕绝不反抗。”
荆霞龙王却对钧痕视若无睹,只抱着茕雪站起来,对玉帝拜了拜。
玉帝叹息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朕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荆霞龙王抱着女儿站起,轻轻地贴在她僵硬的脸颊上,温柔地说:“小雪,我们回家。”他颤颤巍巍地离去,原本高大伟岸的身影竟苍老颓萎得不像话。
“此事交由黔沂仙君去查明,先将钧痕三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玉帝道。
“等一下。”
黔沂正要拜,忽然一个冷傲悦耳的声音抢先了他一步,紧接着一个身穿黑甲的美丽女子走进殿来。
巫幽与黔沂同时惊住。
“陛下,神荼奉北帝之命,前来将浅酥带回。”神荼道。
黔沂站出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绽放逼人的锋芒,灼灼地望着神荼,但语气依旧冰冷刺骨:“浅酥姑娘与此事牵扯颇多,不能就此放她离去。”
“她是紫薇仙宫的人,我有权带她走!仙君若执意为之,便待你查明事情真相,如若证明浅酥罪至入牢,神荼绝不阻止。”神荼不卑不亢道,虽是女子,气势却丝毫不弱于黔沂。
“好了好了,朕都已经够头疼的了。”玉帝头疼地抚额,“浅酥便随神荼离去吧,但须禁足至黔沂查明真相。”
巫幽望着应仕与钧痕,转而低头黯然说:“我不走。”
神荼在她跟前蹲下,轻声细语道:“你不走,要等陛下亲自来吗?”
听见萧吟,巫幽乌黑的美眸闪了闪,但缄默不语。
神荼拉住她的手悄声说:“浅酥,回去了陛下才能给你做主啊,你真以为黔沂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给茕雪公主一个公正吗?”
她的声音不大,在大殿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黔沂当即沉下本就僵硬的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仙君自行体会吧。”神荼漠然回应,又望向巫幽。
应仕嘿嘿笑道:“你快走吧酥妹妹,天牢那地方我来去自如,平时都当茅房逛的,这龙我也会照看好的,你无需担心。”
无法,她只能跟着神荼离去。
走出灵霄宝殿,巫幽低头等着神荼的责骂,但神荼只是默默蓄了云,让巫幽上去。
回去的路上,巫幽抱膝坐在云上,情绪低落非常。
“你怎么了?”神荼问。
巫幽绞着衣袖,带着哭腔回答:“茕雪姐姐死了,她就在我面前被冰魄明珠冻进寒冰里,我却什么也没来得及做。”本就红肿的眼眶里又噙了豆大的眼泪。
神荼淡漠地回答:“这算什么?当年我眼睁睁看着我父母被人逼死,我却只能躲着,连气都不敢喘,哭都不敢哭出声。”
巫幽一惊,神荼的眼中却仍旧古井无波,深得好似能通往洪荒宇宙的深处。
“比起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陛下解释吧。”
巫幽忐忑不安地问:“我惹了这么大的祸,萧叔叔是不是很生气?”
“自己回去问他。”神荼丢给她一个白眼,好似在说“自己回去体会”。
巫幽心里打鼓,虽然每回她弄出点事萧吟都没有怪过她,甚至没有责骂半句,但她莫名其妙的就是很怕他。
或许不是怕他,是不想惹他生气,不想他担心自己。
巫幽突然眼前一亮:“对了,萧叔叔不是冥帝吗?能不能将茕雪姐姐的魂魄招回来?”
神荼道:“轮回由陛下掌管,但并不意味着他便能随意控制轮回,凡是逆天而行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上回应仕损了好几本生死薄,陛下花了将进一千年的修为方才将轮回拉回正轨。”
那次应仕大闹地府,竟对萧吟产生了这么大的伤害吗?
巫幽虽不愿接受茕雪的死,但更不想让萧吟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