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中天,皎若银盘,几片薄云,星光黯淡。
颍寒生抗大米似的把邪舞扛在肩上一路没命似地飞奔,身后箭羽如织,倾泻而下,稍有迟缓便会血溅当场。所幸颍寒生十年的功底不是白打的,身疾如电,不一会便将一干追兵远远甩在了身后。
迎面一座数丈高的假山,灰白的岩体,山脚下黑漆漆的一个洞口,两侧柏松深深,树木葱郁,当中一条暗青石板铺就小路,直通假山洞口,颍寒生正站在这小路上。刚才他只一路埋头猛逃,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乍一见那石洞,疑惑顿生。
邪舞被他抗着一路颠簸,头昏眼花,腹内翻江倒海,此时颍寒生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顿时挣扎不已,破口大骂道:“王八蛋!你当真要结果了爷爷的命么!”
颍寒生这才想起肩上还抗着人,一抖手将他朝地上抛去:“你若再出言不逊,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邪舞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鸽子翻,稳稳落地,俊脸微微泛白,嘴上却嘻嘻道:“你舍得么?”
颍寒生凤眸微眯,薄唇微翘,扯出一抹倾倒众生的浅笑:“试试?”
邪舞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干笑两声,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正落在那处黑洞上。奇道:“这假山怎么还有个洞?”
颍寒生答道:“不清楚,不如进去看看。”说罢,当先朝那山洞走去。邪舞自然紧跟在他身后。
进了山洞,一阵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清冷的月光投进石洞,模糊的看得清轮阔。这是个不大的通道,仅容两人并肩穿过,高约七八尺,人进去得微微弓身,这石洞让人倍感压抑。再往内里却隐隐有火光透出,颍寒生与蝶舞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朝火光步去。
步出数百步,转过一个弯,石洞豁然开朗,左右石壁上各一个火把,灯火通明。
这石室环堵萧然,只有当中一只巨大的铁笼,其中蜷缩着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披头散发,湖绿色的裙摆上血迹斑斑,好不狼狈。
邪舞一声惊呼,那女子闻声抬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直往后退缩。正是夜毓儿!
“丫头!”颍寒生双目尽赤,一阵风般地刮了过去。举掌劈向铁笼。
“嗡!”地一声巨响,笼身巨震,却不见有任何豁缺。
颍寒生脸色微变,竭力震了几次,那铁笼只嗡鸣不停,不损分毫。他又惊又疑,胸中气血翻涌,猛然凝全身真气于右臂之中,只听他一声大喝,一掌正要拍出,衣摆却猛地一紧,被人连连拉扯。颍寒生低头看去,却是夜毓儿隔着铁笼扯他的衣裳,眼中泪光点点,面露恐惧之色,不住摇头,樱唇张合,发出“咿咿呀呀”声音。
“丫头。”颍寒生心中微疼,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贴在颊上,柔声道“不怕,我来救你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夜毓儿泪如泉涌,双眸中悲恸愈深,口中“咿呀”不停,竟话不成文,颍寒生顿觉异样,定睛看去,那樱桃般的小口中竟空空如也,被人剜去了舌头!
仿佛平地一声炸雷,震得他双眼发黑,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直欲将他焚烧成灰!颍寒猛然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吼。
“啊!”
红衣似怒放的火恋,似要焚尽世间一切罪恶。热浪阵阵,凌厉的掌风不要命了一般一掌接一掌狠狠铁笼,巨大的嗡鸣声震耳欲聋。
“轰!轰!轰!”
“颍寒生面容扭曲,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狰狞可怖,凤眸中疯狂,悔恨,悲愤,哀痛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后化为绵绵不断的真气,狂轰乱炸般劈在了铁笼之上。”
“轰轰轰!”
铁笼终于不勘重负,笼门在一阵嗡鸣之中轰然倒地,化为了一堆废铁。
夜凉如水,月光的穿过葱郁的树梢,冷冷地铺了一层白霜。
红色的身影渐渐自黑漆漆的山洞后显露出来。
清风徐过,梅香拂动,月光下,一抹似雪的白影静静立在漆黑的巨大的树冠上,白袍猎猎作响。清冷如水的男声在空旷的夜幕下响起“颍公子,你果然打开了千年玄铁所制的牢笼。”
“苏如是!”颍寒生满面怒容,凤眸几欲喷出火来,妖娆的炽焰汹涌,在眸地掀起惊天巨浪。他冷冷盯他,杀意凌然:“挡我者,死!”
“不,我只是来完成我们的交易。”苏如是道。似乎并没有出手之意。
“哈哈……!”颍寒生仰天大笑,凤眸内一片凄苦悲愤之色,如瀑黑发无风自舞“交易?我说过!敌人和敌人永远不会有交易!”
“在你接过地图的时候,交易就已经开始了。”苏如是声音冷若冰霜,黑眸闪烁“我给了你地图,而你拿来交换的物品……”
“就是你怀里的夜毓儿!”
颖寒生大怒:“妄想!”
苏如是冷笑:“你且提一提气,是否还能运上分豪?你们进入行宫之时,可有看见那些幽碧的宫灯?难道你们就不奇怪为何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那么零星的几盏吗?”
邪舞与颍寒生一运气,果然服内空空如也,竟似干涸的枯灯,不由大惊失色。
苏如是继续道:“那是京灼特意步下的璧玉琉璃盏,内含巨毒不下百种,随风而散,无色无味,习武之人嗅之,武功尽废,不出三日,必毒发身亡!”苏如是瞟一眼颍寒生怀中瑟瑟发抖的身躯,再下一记猛药:“不肖说你们自身难保,出不了这暗夜行宫,夜毓儿武功微薄,只要沾上一丁点壁玉琉璃盏内的剧毒,必七窍流血而亡!”
颍寒生心内一片冰凉,强压怒气,脸上阴云密布,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京灼制出了此等巨毒之物,自然也有破解的方法,否则我也不能在这宫中来去自如,京灼为了防止有人趁机钻了空子,发下解药每日的份量是有限制的,我可以将我的那份给你们,毕竟我并不需要每日出入这行宫之中。”苏如是如冰双眸微动,荡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看向那抹湖绿色的身影,冰冷声音依旧:“做为交换解药的条件,我只要夜毓儿。”
舞儿闺阁内。
暗香浮动。玉幔重重之中,那花一般的人儿已俯在榻上睡去。纳兰落拂了一把额前的薄汗,把银针一一从舞二身上拔下,朝帘外道:“可以进来了。”
京灼掀帘而入,目光触及榻上安详的睡颜,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朝纳兰落点头道:“有劳了。”
纳兰落摇头,柳眉微蹙:“我只是暂时缓住她的病情,侧底根治却无法做到,她体内有一股至阴之气,像是与生俱来,对她的身体伤害极大,若不尽快根治……”纳兰落一声轻叹:“恐怕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