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羽将被挂断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转头对坐在液晶电脑前的黑衣男子怒吼道:
“你们他妈是怎么做事的,定位十多分钟了还没把人找回来搞鸡毛啊!老子养你们吃白饭的啊!”
手机摔在地上打了个滚直接关机,屏裂得十分凄惨。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纤细漂亮的双手在纯黑的键盘上飞速跳跃。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长久不见光的苍白,脸上没有太多的血色,唯一鲜艳的部分就是他的唇,泛着樱桃的红色,像抹了女人的口红一样。
“目前定位在丽水小区32栋三单元11号。”男人棕色的卷发被雪白的光照出油润的光泽,他的中文发音极其标准自然,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完全不同于他阴柔的外貌。
他抬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目标已锁定,开始行动。”
段宏羽心下稍平,正准备起身抽根烟的时候,放在小叶紫檀茶几上的座机猛地响了起来。
眯了眯眼,他伸手去拿话筒,却被另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抢了先。
段宏羽耸肩从怀里掏出铁制烟匣点了根烟靠在沙发边,目光却留给了正在接电话的男人。
透过缭绕的烟雾看他,男人的脸色简直平静到无趣,直到末了要挂电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才猛地发生了变化——而且据他脸色的难看程度,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段宏羽心底一沉:
“出什么事了?”
男人抿了抿自己鲜艳的唇,慢慢张口。
雪白的牙齿衬着红唇的颜色分外勾人,但这双唇里吐出的话却让段宏羽整个人入坠冰窖:
“段先生,请节哀……您的弟弟在丽水小区的地下室里被人用断骨钳局部分解了。”
段宏羽手中的烟当场落地,把绣着竹叶的红毯烫出一个烧焦的大洞,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说话。
片刻后,他才艰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
“露西卡已经派人把他送往最近的医院,据她描述,令弟的脚趾和手指全被钳下堆在一个铁盘里,想要完全装回去是不大可能了,因为失血过多,她带人到那里的时候,令弟已经陷入休克状态,情况非常危险……另外,还在冰柜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人被开了膛,内脏流了一地。还有就是,冰柜里的尸块还完好,露西卡问是处理掉还是继续保存。”男人表现得异常平静。
“告诉她,全力抢救我弟,如果死了她负全责!冰柜里的尸体给我好好留着,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谁也不许动!另外——给我追查下手的人!”
段宏羽一脚踩灭掉在毯子上的烟,神色阴鸷得怕人。
他皱了皱眉,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抬手往下压了压:
“等等卡洛……我想我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 …
当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边的云霞已经在明灭中走向无可挽回的晦暗境地,夜的幕布即将拉满整片天空,淡蓝的月亮已然升起,毫无存在感地悬挂在云的边角。
一辆套牌的黑色面包车在院子里停驻多时,贾思堂靠在车门边抽烟,看到我之后他掐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轻笑:
“我就猜你差不多要到了。”
我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别废话,快走。”
坐上驾驶座上的贾思堂吹着口哨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青苔巷的景色从窗前飞速掠过,我脱下橡胶手套压在坐垫下,露出绑着干净纱布的十根手指活动地啪啪作响。
“元香,你有染发剂吗?”
“有,不过在我的箱子里。”
“拿出来我有用。”
史元香哦了一句转头照做。
我看了一眼余城,他的小腿已经包扎整齐,宽松的休闲裤遮住了伤口,看上去一点事没有的模样。
正打算说点什么,坐在副驾驶上的白狐狸却突然转过头来:
“有人在跟踪我们!”
车子早已驶出短短的青苔巷直奔市大路,我转头去看,从后视窗里看到有两辆车一左一右地靠了过来!
“抄小路甩掉他们。”
南城火车站在城北新区,位于市中心的边缘地带,而青苔巷则位于南城偏南地段,要从这里到火车站必须要经过闹市区,而现在又是都市工作者们上下班的高峰期。虽然我对贾思堂的车技信心十足,但也不认为他能单枪匹马地驾着一辆面包车在堵得水泄不通的交通要道上甩掉身后的尾巴。
这种时候绕小路去火车站是唯一的出路,尽管那样势必要穿过半个南城,但也无所谓了。
白狐狸坐在副驾驶上拿着电子板搜查GPS路线,掀掉面具后的脸年轻得像三十多岁的白领精英,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那种老态。这时他已经把路线划出摆在控制盘上,俯身掏了一份什么东西转手递给我:
“你要的资料。”
我拆开牛皮袋掏出厚厚的一叠A4文件纸,还没来得及看,一股强烈的推背力猛地传来,将我整个人都压在了椅子上!面包车突然提速,贾思堂握着方向盘大喝一声:
“坐稳了!”
伴随着史元香一声短促的尖叫,面包车嗖的一下射了出去!染发剂啪得一下掉在车上,我眼疾手快地将其拾起塞进了挎包中。
将文件也压在坐垫下,我回身看了一眼紧追在后面的车,就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副驾驶上的窗口探出头来,手里握着一把泛着亚光的枪!
“趴下!”
我一把按下余城的头,史元香在听到我声音的第一时间就趴了下来。
“嘭嘭嘭!”三枪连发打裂了后视窗,滚烫的子弹险险擦过史元香的脖颈,她当即就疼得嗷嗷叫了起来。
“老贾,你他妈速度快些!”我吼。
“已经够快了卧槽!”贾思堂猛踩油门,方向盘在他手中迅速旋转,“就要上中安大道了!”
中安大道是绕小路通往火车站的必经之路,南城大学的南大门就开在中安大道附近,偏僻人少,按贾思堂的话来说,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我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不等我多想,就听到子弹打在钢板上的铛铛声以及车灯爆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贾思堂踩着油门怒吼一句他妈的:
“龟孙子打我轮胎!”
我心道这货居然也会用龟孙子三字造句了。还未吐槽完,副驾驶方向的后视镜嘭地一声碎了,银色的水银镜碎片散了一地,白狐狸倒是淡定异常,开了窗往后回了一枪!
我在驾驶椅下低声喊靠,骂他有枪不早拿出来把后面的人给干掉。结果白狐狸抖了抖手里的枪无辜地笑了:
“这枪的保险栓有点难开,这车又开得比较快……所以嘛……”
“够了别废话快开枪。”
白狐狸摆弄了几下手里的枪,无奈地摊了摊手:
“只有一发子弹,刚被我打没了。”
我此刻恨不得一脚丫子踹他脸上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车已经驶上了中安大道,心头不详的预感越发浓重,我暗道包里的火车票可能没法儿用出去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两辆车的车距,我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老贾停车!”
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