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秋就地一爬,抱着鼓面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几乎是声泪俱下。
“不学、不听,成吗?”
“那哪成啊。”商九司一脸认真地说:“我得把脸给您拼起来,要不然传出去,商九司的搭档是无脸人,我红得多寂寞。”
“不寂寞,我成什么样都陪着您,您不会寂寞的。而且,您能不能别用现代乐器唱老调了,万一唱不好砸台上,您不也跟我一样了吗?”
九司转了两下鼓棒,是个无辜的面相:“说得像我要脸似的,砸了反正也没地儿退票,不耽误我领工资。”
观众席:“吁… …”
商九司懒懒往鼓身上一靠,对春秋道,“看见没,都等着我呢。”
说话间卷了袖子,露出一点白边。本来就是个玉人,不说不动都勾人,这会儿眉眼含笑,可不爱煞人也。
“想听吗?”他还巴着眼睛问你。
你能不让他唱?
“想听!!”
台下观众不知道这里面的“官司”,齐刷刷给太子爷来了段掌声。
商九司似笑非笑。
“想听不唱了,你们想着吧。”他还逗她们。
“不行!!”
观众是真买账,尤其好多人是一路跟着商九司走过来的,知道这位爷的德行,越知道,越惯着!林春秋再拦下去就扫了兴了。
此后几次使活都是这么来的,甚而有时候,还有观众点着让唱。林春秋拦不住,几次以后也就认命了。
林春秋认命,柳江严可不认,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他师父冯茂华那儿去了。冯先生对此事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恩,是,孩子不规矩,让您费神了,回头让他看您去。”
面上他老实规矩地回话,承认孩子不对,私下里却仍然让他登台,只是口头吩咐林春秋,让商九司再往天津跑的时候,管好那张该死的破嘴。商九司也勤奋,让去请罪立马买票,认错态度一如既往地虔诚,话却死活不肯说死,气得柳江严把车票撕成碎片扔到他脸上,林春秋也跟着挨了一脑袋“白”。
这天下台以后,林春秋带着哭腔对商九司说。
“祖宗,咱能不能不唱了,天津那边又来电话了,照这么跑下去,咱在天津置办个房子吧。”
也不怪林春秋想哭,这段时间他们跑天津跑得跟下班回家似的,这次再去就是第五次了。请诸葛亮出山才三顾茅庐,让柳江严消气比请孔明出世都难。也不知道柳老先生的耳力怎么那么灵,两人刚从台上下来,大褂还没换,那边就知道今天又“糟蹋”了哪一出。
商九司靠在椅子里,拿扇子扇风,桃木茶桌上落着一盏凉茶,是专给他喝的。他揭开盖子刮了两下茶沫子,半边身子感受到一阵凉意,是帘子那边的蔡九芳从台子上下来了。
后台人来人往,林春秋没注意商九司的视线,仍旧盯着手机上的信息问。
“现在订票吗?八点有一趟,八点四十... ...”
“今儿不去了。”
太子爷撂下茶盖,视线上移,靠在椅子上忽然扬声对一身黑底蓝花褂子的蔡九芳招呼道。
“五爷下来了?”
蔡九芳在他这一支里行五,外头都叫一声五爷,但是商九司这声“爷”叫的就有点不是意思了。
没谁叫“爷”是坐着叫的。
后台几个爱闹的小子立即收了声,都知道这两人私下里不对付,察言观色地对看了一会儿,他们极有默契地让出块空地,往别处坐着去了。
蔡九芳迎着商九司走过去,笑不及眼底,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这两个人,一个是少年成名,一个是饱经风霜,而立之年成角儿的蔡九芳,看不惯商九司的狂妄。少年成名的商九司,看不上蔡九芳的嚣张。
他目前还没有仗着辈分高欺负过师弟,蔡九芳就会。
蔡九芳目前还没遇过坐着跟他说话的平辈,除了商九司。
两人骨子里其实都不缺狂傲二字,可惜他们彼此不这样认为,并且坚定的相信,自己在性格品行上,甩对方十几二十条街。
林春秋很有眼色的搬着小板凳上角落里坐着去了。
他隐约能猜到,商九司叫住蔡九芳的意图。
柳老爷子不在京里,没道理场场都能知道他们唱了什么,除非园子里有人递话。
商九司从小在冯茂华身边长大,身份地位等同于半个儿子,敢递他小话的,只可能是已经成名的角儿。
林春秋琢磨着,商九司今天大约是要找蔡九芳的“官司”了。
隔着一张茶几,蔡九芳在商九司右手边的藤椅上坐下了,意有所指的说。
“太子爷客气了,五爷二字在您面前可当不起,前天您在台上砸挂不还说我该管您叫师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