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司!你小子敢跟我犯浑?!”
蔡九芳爬起来第一件事就要拎商九司的衣领,商九司不退不让,上去就是一记重拳。
又给撅地上了。
九司蹲下来,微微偏头,“以后看不惯就少看,听不惯就别听,台下观众都没挑毛病,您一后台站票想管我,花钱了吗?”
蔡九芳带着一身土站起来,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顶着一张大红脸,抡起胳膊就要往商九司脸上招呼。商九司上身往后面一退,抬脚就往蔡九芳肚子上给了一脚。
九芳气疯了,发狠捞住商九司前襟,扣子都不知道崩掉了几颗。
“别闹了,像什么样!”
蔡九芳的搭子乔九闻眼见蔡九芳要吃亏,嘴上劝着架,暗地里却使了个眼色,悄没声儿地带着几个人上去了。商九司的“嫡系”白九鹤,曲春灵一看情况不对,也交换了一记眼神,心说就你有眼力见?呼呼啦啦往前面一拱,嘴里都嚷着拉架,实际手都没闲着,没招呼几下就打起来了。
阁里因为两位角儿不对付,本来就自动自发的分着两派,太子爷一派,五爷一派,五爷这派被戏称为阿哥党,太子-党-们暗讽他们是庶出。因为蔡九芳是半路出家,先在天津混过一阵,后才投靠的冯茂华,太子爷则是打根就从阁里长起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庶出跟嫡出动手,党羽们还能没有表示?
一时,茶翻了,摔了一地水,桌上花盆倒了,踩出无数脚印。认真劝架的师弟们不敢使劲拽,角儿身上的褂子都是贵重料子,太子爷那件竹青大褂是京里锦贵坊的手艺,真扯坏了谁都赔不起。
这群拉架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脸上没露慌急之色。揣着手在外围看了一会热闹,他往守门大爷那去了。
“刘爷,刘爷!”
大爷耳朵不好使,喊了两次才回头。但大爷不是普通大爷,是冯茂华先生的亲舅爷,在阁里吼一嗓子绝对堪比半个师父。
“刘爷。”
“诶。”
老爷子眯缝着眼睛,认人倒是认得很准。
“三生啊,什么事?”
“里面打起来了。”三生靠在门边说。
“谁打起来了?”
“里面。”他比了比后台,说:“太子爷。”
“九司?他又跟人打架了?!”
刘爷老是老了点,听懂大概意思的能力是有的,听说小太子又跟人动手了,拔脚就往后台里冲。可想而知,两边闹起来不是一次两次了。
“都给我撒开!”刘爷平地一声吼,两派名义上拉架的孩子都松开了,唯独正中央那俩小子还互相薅着呢。刘爷气得直拍大腿:“多大仇多大怨,闹得跟武松打西门庆似的?他抢你嫂子了还是杀你哥哥了?都是角儿,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九芳!九司!没听见大爷说话?万一脸上挂个彩留个疤,看你们师父饶不饶你们!松开!”
刘爷在这种时刻是十分管用的,尤其还搬出了师父,自小学艺的没有不怕老先生的,商九司率先松了手,蔡九芳瞪了半天,眼珠子充血了才退开两步。
“你小子行!”蔡九芳大喘气。
“行不行的,也得有时间再招呼你了。”
商九司埋头理褂子,一抬头,还是笑模样。
半个月往返天津五次,他能惯着他?血气方刚的年纪本来就容易犯浑,何况商九司本来就浑。
刘爷犹自叉腰在那唠叨,大意是,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冯茂华,孩子大了不服管了,你们是要上天!
演出部的岚姐这会儿也过来了,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查看商九司、蔡九芳脸上挂没挂彩,一边劝刘爷小点声,怕外面观众听见。
太子爷出完了气,褂子一撩,在椅子上喝了半口凉茶。对待余下一干人等的态度倒是十分的好,听岚姐说马上要上场,转身就换了新褂子,脸上没挂彩,一点皮都没破,正商量着说哪一出呢,突然听到九桦喊了声:“坏了!这儿还有一个重伤!”
按说这种小打小闹,出血断骨是不大可能的,都是同门师兄弟,下手都有分寸,一旦用了重伤就是见血了。
重伤那位捂着嘴,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接血。商九司走到跟前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因为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搭档——林春秋。
九桦说:“完了,牙掉了,这还怎么上台啊。”
林春秋豁着嘴在那淌眼泪,嘴上糊着一脸红,手里还死死攥着两颗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