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姐一听这话差点昏过去,心说这是怎么闹的,怎么当事人都没事,你一个在边上拉架的还挂彩了。
其实林春秋真没拉架,他是急着躲架,在奔跑中被自己的大褂绊倒的。上嘴唇好死不死打在上场门的台阶上,嘎嘣一声,牙就没了。
岚姐急得团团转,眼看下一个节目就是商九司了,捧哏的楞摔成一个豁牙,这还怎么上?
报幕的秋宝看见后台这阵仗也傻在那儿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统一望向商九司。
“角儿,这... ...还演吗?”
商九司蹙眉看了一会儿林春秋。
演,当然得演,师父有话留下,刮风下雨不耽误出买卖,台上不能冷,台后不能乱,天大的事不能把衣食父母晾在台底下,这是做艺人的本分。捧哏牙豁了就换个有牙的上。
商九司在师兄弟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三生,咱俩搭过,你跟我上去吧。”
报幕员上去又下来,一出《寿与天齐》就这么报出去了,表演者临场换人,变成了商九司和段三生。
九司常驻小园子,观众自然熟悉,三生入门晚,演得不多,几次下来也混了个脸熟。
观众们对这俩人都不陌生,凑在一块说相声却是头一次,三生的褂子明显不合身,宽宽敞敞能再装下个人,料子到腿那儿反而不够了,鞋面上头露出半截长裤,像个短打。好在身前挡着一张桌子,站好以后就看不出来了。
两位小角儿上台鞠躬,都有一副好长相,都是红尘里出落的好身段,观众们看着新鲜,虽然云里雾里,但都挺给面子的给了段掌声。
商九司调整好话筒,不慌不乱,稳稳做了开场。
“刚才我师弟刘春远,范春节给大家说了一段《绕口令》,舌头挺溜,表演得挺好,说得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反正都是自家人,闭着眼睛夸吧。”
三生在边上点头。
“师弟们需要成长,成长的第一要素是不能红过我,我会打压他们,最近上升的几个人名已经被我记本儿上了,后台那边别笑,没准就有你。”
三生继续点头。
商九司略带诧异地转过脸问段三生:“怎么你们三字科捧哏现在赚钱这么容易吗?‘嗯,啊,这是’都不用说就能拿钱?”
三生严肃地纠正:“我是个逗哏。”
底下观众哈哈大笑。听过三生说相声的都知道他是逗哏。唯独一个商九司,是把他拉到台上才知道他是逗哏的。
“哟,您原来也是桌子外边站着的。”是真有点意外。
三生一抬眼皮:“对。”
台上的段三生有副平易近人的温和相,跟私下里又有些不同。
商九司用手指着他说:“列位看看,就这惜字如金的程度,能当逗哏吗?再让你演几场不得赔死?放心,我不嫌弃您话少,如果您表演的好,我愿意跟我的第四任搭档裂穴,让您做我的捧哏。”
商九司讲了句相声里的行话,三生让他解释:“您先跟列位说说,什么是裂穴。”
“裂穴啊。”商九司一笑:“相声演员台上是夫妻,台下是兄弟。这意思是说,一捧一逗两个演员在台上必须得像夫妻这么默契,裂穴就是散伙,类似于夫妻之间的离婚。”
“也就是说,您到我这儿是五婚。”
“厉害吗?”
“厉害,寻常的老爷们是不敢碰您了。”
商九司在观众的笑声里,回视了段三生。
前面这段垫话俩人在上场前都没商量过,他一直喜欢砸现挂,林春秋跟他磨合了两年才渐入佳境,三生的“灵”让他有点惊喜。
“说说您的第四任丈夫,被您克成什么样了。”三生帮他顺节奏,知道他提裂穴是为了解释林春秋为什么没上场。
商九司扶额一叹。
“说到这事我就伤心,我那个搭档刚才在后台出了点小事故,左脚踩右脚布鞋上跌一大跟头,摔的时候把我带了一下,列位瞧见没有。”他撸高袖子,露出胳膊肘上一块磕破的皮。
“我,重伤,我搭档比我轻,当场摔死了。脑浆子摔出去飞出半米,哗... ...撒一地。”
台下观众当这是个包袱,引来一串大笑。
一般这时候捧哏演员都会说,您等会儿吧,怎么就死了,逗哏再兜回来,说门牙摔掉了上不了台。
三生不一样,默不作声接了句:“秋哥脑袋里是瓦罐汤吗?怎么甩出去“哗”一声。”
包袱翻得好,又引来一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