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严说:“你给我滚。”
商九司态度很好地抱住柳江严的大腿,说:“要不儿子再给您唱一遍《三花拜寿》,新的老的您对比着听,王婆卖瓜是为了买卖,王干娘牵线是猪油蒙了心,儿子跟她们不一样,不图银子不求利,就盼着您开心。”
柳江严气大发了,心说你还有脸给我唱?我教你的是这些东西吗?你要是觉得流行音乐好趁早参加歌唱比赛去,还在这扇“没落门”里呆什么。
于是,怒从心来,指着小太子的脑门骂道:“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徒,我不用你唱,你往后在台上要是还敢那么唱,就别说是我柳派出来的,我跟你丢不起那个人!”
骂完以后不解气,跳脚说他是该死的说相声的,尊师重道没学会,单学会了油腔滑调,刚才那通阔论,分明是白骨精讲三国演义,妖言惑众!
“白骨精”那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先生从天津撵回北京了。
一出负荆请罪,愣是唱出了九司闹公堂的效果,林春秋在车里唉声叹气,脸都愁成了猪肝色。怎么想怎么闹不明白,商九司是让哪个雷公电母劈坏了脑袋,下雨天也没见出门,怎么一脑子水呢?
对着“积水”的商九司叹了口气,林春秋说:“您前面不是发挥得挺好的吗?膝盖碰了地,嘴上服了软,怎么后面非触先生霉头?”
三天演出加一晚上夜奔天津,为得不都是让柳江严消气吗?怎么他临时变卦,讲起创新论来了。
商九司嫌口罩憋得慌,正扯出一点口子要透气,林春秋打眼一扫,赶紧又给按回去。
“别折腾了,祖宗!再让人认出来!”
相声圈虽然不像娱乐圈那么招眼,一举一动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林春秋怕他被人认出来,签名合影都是小事,就是怕柳先生在后台发火的事被传出去。
俩人这时又恰从天津回来,万一被问起来,里外都没体面。
“我不说,过后还这么唱,不是更让师父生气吗?”商九司把林春秋的手拉下来,口罩一动一动的,“嘴上应承,台上反水,更不叫个东西了。”
“您还打算这么唱?!”林春秋眼圈都急红了。
“唱,为什么不唱?”
太子爷望着窗外分开又合并的两条铁轨,已经将下一场要改的曲目想好了。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
他用手打着拍子,对林春秋说:“秋哥,下一场咱们唱《借东风》吧。”
小太子爷说一不二,7月15号闲卿园专场,真带着新乐器来了。相声里的柳活不是每个段子都得使,林春秋上台之前就打定了主意,压着九司往下面说,说什么也不让他动乐器。
结果太子爷不按牌理出牌,张口下挂,抽冷子砸了句词,这就坏了菜了。
今天这场说的是《才疏学浅》,按本子上的内容应该拉典,白话就是引经据典,讲王小二上南门告状的事。林春秋在前面垫了话,眼看就要入正活,商九司左顾右看,突然来了句:“您说台上没点动静是不是不热闹。”
林春秋一听这话就知道要他要动乐器,连忙接口说。
“那不是,有您在就热闹,观众都是奔着您来的。”
今天这场是在闲卿园说的,商九司首次登台就是在这儿,算是他的本家场子,台下观众都是奔着他来的,气氛好,人缘亲近,林春秋这话撂地上也不怕凉。
果然递了话以后,台下掌声就起来了。
“您客气。”商九司不达目的不罢休,拱手拜谢,接着说:“虽然我比您红,但也见不得您这么自贬,这样吧,今天我给您抬抬脸,帮我打打乐器怎么样?”
说话往身后一扬手,后台等了半天的三宝就把架子鼓给端台上来了。
林春秋恨不得在三宝脸上穿出个洞。
商九司这时卷起袖子对他笑了一下,心情很好地问道:“您会打吗?”
林春秋傻了,他哪会这东西,词儿不是按本子来的,活不是按正经路走,林春秋眼看这事要拦不住,捏着脖子后背朝下“吧唧”往台上一摔。
“我不要脸了,您让我死了吧。”
不要脸管什么用啊。
太子爷低头往地上一瞅,还乐了,把鼓往身前一换:“没事儿,我敲,您在一边学着。架子鼓版的《借东风》没听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