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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有余辜 第四章 失婚者(果)

小警察给我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示意我坐下说。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他又去洗漱间找出墩布来把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我重新拿过档案纸,看着那张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孔,沉默片刻后对他悲凉一笑:“你知道,何为人性之恶,何为社会之罪吗?”

为什么报案?为什么说是报错了?一切,都因为那朵殷红的血花,年轻而凋零的生命。还有曾经爱过的,前夫。

还是,那个夜晚——

长发上满是脏乱的树叶,军大衣上满是污渍,牛仔裤上满是灰。身体里,满是腥味。

颤抖的腿,温热的流淌内里的短裤,充斥着龌龊的痕迹。那个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路带我回到了楼上,曾经的两个人婚后的住房。是的,那只是住房,冰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家呢?

他给我处理伤口,清洗掉那些黑红色的血污。然后包起来,他看着我脖子上淤青凝固的紫色十指掐痕,带着点红色。

他的眼神复杂而又厌恶。就是厌恶,如今想起来也是能敏锐的扑捉到那一丝厌恶,可笑的人性。

他一直在抽烟,直到烟头堆满了整个烟灰缸。他一直很沉默,沉默到我心冰冷。

可我还是开口道:我打了报警电话,我说要抓住那个禽兽。我记得他的脸,他的身形。他是本地人,他……

可是,那时候还不是前夫的那个人说:够了!我不要听,你什么都别说了。不要报警,我来解决。

我悲哀的笑了笑,血与火交织在心脏里。仿佛有黑色的风,把我吞噬,拽入,撕扯。然后我说:好吧。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阳台,然后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不想开灯,也不想跳下去。我只想着两个字:报仇。

那个他一直在抽烟,抽了一夜。我隔着半掩的门和明灭的烟雾,在想:为什么当初我要嫁给这个人?

若不是恋爱纪念,想要出门准备惊喜。若不是等他到深夜,他不回来,只身出去寻找,又怎么会呢?

小警察看着我,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很郑重的说:“对不起,我忘了。你是女性,你——”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他讷讷了半天,然后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我:“那你,还去见他吗?”

我把喝了几口的水杯重新放在桌子上,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去,为了一个叫明明的女孩儿也要去。”

明明?小警察疑惑的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他惊讶的说:“这么说,那天你也在!是了,那天新闻上有报道。”

他似乎是在懊恼自己愚笨,怎么就没想到我收藏了那么多报纸,怎么会错过那么重大的新闻呢?是啊,那天我也在的。

我语气沉重的说:“是啊,那天我也在。就是那天,我要去报警。为什么受害者要缄默?我才不要放弃呢,但是她死了——”

也就是那个晚上之后的第二天吧,我还是没有听前夫的话。我赶到了警局去报警,那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报警。

听周围人津津有味的窃窃私语,仿佛是她终于发现了那个掏出某处器官,掀开她衣服某处地方猥亵的人。

当时在场的人都劝她去报警,她也跟着那些人一起来到了警局。我就那么看着,听陪她来的一个长辈叫她明明。

那个时间,警局里似乎挺忙。而询问室在二楼拐角处,有个好心的年轻协警接待了我。他让我现在二楼的大厅里等等,因为当时已经在询问那个叫明明的女孩。

我耐心等着,看着明明娇好的脸庞上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她的长辈一边义愤填膺,一边叹气:

喏喏,唉吆,这下可怎么是好,一个黄花大闺女,以后可怎么找个贵婿吆——

那长辈的周围,有善意的有“恶意”的。询问清楚怎么回事之后,人人都露出了气愤和同情的又惋惜表情。在场的女性,差不多都是心疼的。

然而,只是如此吗?我好奇做询问笔录是什么样子,就过去看了看。通过开着的门,我看到那个女孩,明明正坐在椅子上浑身打颤。

有拿着一个看起来很像小摄像机的人在拍摄,我想那大概是司法记录议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拿着笔记本,在记录询问笔录。

而他们,都是男人。为什么没有女性?我不知道,大概是小地方?还是女警察都在更安全或者轻松一些的岗位?

我看到了明明眼中的绝望,悲凉,还有一种快要崩溃的破碎。她很努力的咬着牙,很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不那么抖。

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眼泪一直没有停过。我心痛如刀绞,我佩服她的勇气。当着这么多人,讲述自己受伤害的经历。

而那些人还在质疑这一切,他们反复问:你真的不认识他?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他是先掏出的东西,拉开的裤链,还是先掀你衣服?

你当天的穿着是怎么样的?他当时跟你说话了吗?说了了什么?他是左手先掀你衣服的,还是右手?

当时周围的环境是怎么样的?光线如何?有没有摄像头?

他们一直在问,一直在要求明明讲的详细点,在详细点,然后把那些详细的过程复述一遍,问她有没有错误?

问完话,他们让她去指认对她实施猥亵的那个人。他们要确认有没有抓错人,最后,他们说:好了,就先这样吧。

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会在找你们的。

明明整个过程下来,也渐渐的哭累了。她那个长辈,又哭她不会保护自己,又发愁她以后怎么过,又担心万一那人出来后报复……

那猥亵者虽然迫于警察的压力低着头,然而我却瞥到他似乎得意又可惜的微微瞥着明明,眼神转了几转。似乎在盘算什么长远的坏打算。

他们走到大厅时,明明突然要上厕所。然后她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摁了电梯,跑到了顶楼。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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