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我恨到牙根里都痒痒的人竟然要见我。

小警察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些吃惊，眼底里掩饰不住的是恐惧和厌恶。

仇恨吗？没有，自从他的卵蛋被人剜掉之后，我就觉得没必要恨了。

“他为什么要见你，好奇吗？”小警察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十分恶趣味的问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不过他的身份确实很有趣。他的老婆就是你第一天报警时那个死者。”小警察转身去衣架上翻找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个档案袋。

他翻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张来递给我。我浑身战栗着接过档案，那张一寸照片上的人是我一生的梦魇。

那条黑暗的小路，那处干涸的河床之下。倒在枯枝烂叶里的我，白皙的皮肤，黝黑的皮肤，还有什么？

我的耳边回荡着尖锐的低鸣，无法呼吸的感觉再一次涌上了心头。眼前哪里是家，分明是那个黑暗的地方，那个人——

窒息的感觉渐渐缓和，我大口大口的躺在那里喘着粗气。很奇怪，灵魂似乎游离于身体之外。我竟然没有害怕的感觉。

冰冷的匕首？还是水果刀再一次的抵住了我的咽喉。

背光的黑暗里，那人的脸因为堤坝上偶尔路过开车远光灯的车而看的清楚。

很平淡的一张大众脸，平常扔在人堆里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也许他曾善良过，可是如今……

我屈辱而平静的没有在呼喊，只觉得刚才生与死的交界那么明显。就在一线之间，隔着不高的堤坝，纯洁与污秽交织。

不堪的凌与辱，正在进行的犯罪。大脑皮层释放出的奇特物质，他是魔鬼，他是邪神。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暴露在空气里。

四月份的天气带着微寒，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最讽刺的是左手被人拽住，上面还有一枚结婚戒指。小小的碎钻，梅花的形状。

被扔到远处的手机，无人接听的电话。隔了几秒，又回拨过来，无法接听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的响着：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看不见罪的国度……

与之回应的，是另一部手机的铃声。应该是那个人的：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的声音暖呀暖呀……

他说：给我，脱掉。张开嘴巴，快点。然后，便如此。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像狗一样伏在地上的人。

我摊开双手，上面两道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那是空手夺白刃时的割伤。除了疼，还有血。

肮脏，污秽，缠身不去的臭味。黝黑的皮肤，叠加在洁白之上，晃荡搅拌，破碎掉无暇顾及。

已经不会颤抖了，麻木而冷静的脑海里，只有长久长久的空白。我还活着，却如死去。

一切归于沉寂后，没有了那个人享受而满意的哼声。他呻着吟，收拾好衣服。

他满是泥污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居高临下，做作忸怩的笑着。然后他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一样，哈腰逃走。

只是临走之时，他幸灾乐祸的补充了一句：你老公，一定会跟你离婚的。

然后是一串猥琐下流又得意的笑声。我记住了那张脸，却瘫软如泥的躺在那里。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可是心跳声却如同擂鼓一般提醒我。我是一个还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我没有如同臭水沟里的垃圾一样，烂掉呢？我缓了很久，发现自己没有力气爬起来。

可是我还是连滚带爬的去摸回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那个之前一直不接电话的人来了。

他下来后，看到一身狼狈的我说：谁让你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的。

我觉得心里堵着一团火，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闭嘴！”

然后，我觉得有冰凉的液体泼在我的脸上。回过神来，是小警察正缩回手。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还残留着一点水，正顺着杯口流到地上。

我抹了一把脸，头脑清醒了很多。手里的档案早就掉了。“你刚才怎么了？”小警察诧异的看着我。这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之前的玩味，反而多了一丝同情。

我用力喘了一口气，语气警惕而又冰冷的反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去查档案，可能会查到。

小警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那天那个女人死了以后我去查她的社会关系。

却找不到她家里人来认尸，后来才查到她有一个男人，在监狱里服刑。

那男人是因为强奸罪被判入狱的，刑期五年，如今因为表现良好，得到减刑，会提前半年出狱。”

而半年，快到了。这时候，他老婆却自杀了。“这些，跟我没关系吧？”

我心里波涛起伏，愤怒的情绪如同熊熊烈焰一般燃烧着，可是却不得不忍了又忍。小警察点头：“我还发现了一件事，这跟你有关。”

我心里阴云密布，就听他继续说道：“薛锦瑟，你当初为何要报案要抓他？为何又说那是你报错了案？

我在你扔掉的废纸堆里，发现了当初的报纸。”小警察说完，从包里又翻出了一张当年的旧报纸。在新闻版占了很大的篇幅都是在讲当初抓他的事情。

一般的强奸罪，也就判三年。情节恶劣的会判五年多，特别恶劣的才有可能判死刑。

那个男人被判五年是因为他多次作案，其中还涉及到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所以判的多。

小警察不愧是小警察，猎犬一样敏锐的鼻子。可是他如果有所猜测，那也是错的。“没错，我就是特别关心这件事。这能说明什么？”

如果神恕罪恶，我很愿意亲自动手。可是神不饶恕，我也不想与魔鬼同罪。

“说明不了什么，虽然我有点怀疑你。”他在选择开诚布公吗？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虞凤冼的，很帅的小警察是凭什么笃定那两个自杀的女人是被某个凶手x预谋害死的。

可是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为了保护我才住进这里的。与其让他总是盯着我，不如配合他一下。

于是，我问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