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得安眠，仿佛都是在做梦。各种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早起面对小警察的时候有些尴尬。他却没事人一样，还对我点点头。

点你妹的头哦，心里狠狠的把他骂了一顿。

面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同样对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抬起手，下意识的去捂住腹部，假装那里还有疼痛感。

爸妈不在家，弟弟上学去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外面的天色比起昨天来要黯淡无光。

我不知道他和我爸妈说什么，只知道大概我以后都不用回疗养院了。

小警察似乎比我还墨迹，十分怀疑他难道不用上班吗？为了避免吃饭时大眼瞪小眼尴尬，我顺手打开了电视，调到地方台。

这个时间有整点新闻，果然。新闻里先是报道了昨日疗养院里的自杀事件，还把那女人的过去给查了个朝天：

曾经是红黄蓝礼仪幼儿园的老师，两年前辞职到失乐园工作。二十七岁，离异三年，目前未在婚。有一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额，这新闻播的简直尴尬死了。我想换台，却被小警察阻止。他想干什么？

我不想跟人吵架，于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牛奶，开始吃早点。

他也坐在我对面，开始吃早点。却不是肉夹馍而是油条豆浆，看起来似乎是他出去过又买回来的。

新闻终于播完了，我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我能决定谁对，谁又该要沉睡。

争论不能解决，在永无止尽的夜，关掉你的嘴，唯一的恩惠——”

他吃早餐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头问我：“以父之名？”我点头：

这么多年，心头不变的挚爱歌曲，除了万物生就是以父之名。他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有些复杂。

我以为，他可能觉得我怎么会喜欢这样黑暗的歌。但是他却若有所思道：“凶手也喜欢这首歌。”凶手？

我正要询问，突然听到新闻里说：“本市今天又发现一名市民自杀在家中，死者女，四十五岁，已婚，有过一段婚史，无儿女。

死者为失乐园疗养院保洁员，于凌晨零点在其家中跳楼，死者家属并无发现任何异常，死者死时身穿红色上衣，蓝色外套。黄色裤子，脚上未穿鞋——”

然后是新闻画面，有监控拍到的清晰视频片段，那是居民小区里安装的监控。可以看到死者是自己跳楼，神态正常。

小警察看我看到了新闻，又说道：“薛锦瑟，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呢？两个死者都是疗养院里的人，还都是或者曾经是失婚者。”

有趣？我只觉得手指在颤抖，哪儿有趣了？他们男人哪里懂得，他们男人——

我气的浑身打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晕眩，腹部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恍惚之间，有个人正站在我面前冷漠的看着我。

我努力的睁着眼睛去看，然后看到了什么？耳鸣声伴着似乎是幻听的声音在耳边滋滋啦啦响起，就像从午夜十分，信号不好满是杂音的收音机里发出的。

在一片嘈杂声中，我又看到了白光之后的世界。似乎是在一户人家的客厅里，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副婚纱照。对面的墙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似乎是新婚夫妻的家？可是异常熟悉的感觉，却让我确定不是。那不是新婚夫妻的家，应该是结婚有两年了吧。

客厅的左手边正对的是餐厅和厨房所在地，偏对的是一间侧卧，侧卧正对着洗漱间，洗漱间紧挨着一间很大却很空旷的书房，书房外是阳台。

客厅右手边正对的是主卧，此刻的客厅里正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香烟味。这次，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幻觉吗？上次我没看到自己啊。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我蹲下身去看那个“自己”她蜷缩在沙发上，看起来十分虚弱。她的身下淌出一些血来，我知道，她肯定没有力气爬起来。

我张了张嘴，捂着腹部重复她的话，似乎是在说：孩子……孩子没了……好痛……

孩子没了！我的脑袋感觉到一阵如同针扎一样的疼痛。

不仅是脑袋，还有腹部，仿佛里面正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刮着我的肉，搅着我的神经，要把它碾碎一样。

我咬牙努力承受着，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冷汗已经变成了大汗淋漓，整个人似乎快要游离，飘起来了一样。

我看到，对面有个男人站在那里。那是，前夫——

他似乎在说：疼痛？这怪谁？我又不是医生，我有什么办法？你太重了，去医院我抱不下去。

我妈妈说的，你不听。谁让你东奔西跑的，没了孩子谁也不能怪。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

我的力气，全部都用在对付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上。痛的快要坚持不下去时，我听到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她们死了，是不是就不用痛苦了？

是谁？莫名其妙，见我不回答，那个声音又说道：该死之人，死有余辜。可是无辜之人，何罪之有？

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暗暗想着：也许每个人都有原罪的，无辜之人，罪在活着受苦。刚想这样回答，又觉得不对劲。

这时候，痛苦已经减轻不少，我再次定了定神。

哪有什么婚房，新居和喜字。我明明就是在家里，对面坐着点了烟却不抽的虞凤冼。

他还算有良心的把我扶到了沙发上躺下，给我盖了条毯子。看到我清醒过来，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薛锦瑟，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虽然不好，却很顽强。”看到他，想起刚才熟悉的声音，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诱供？为什么？他一直在怀疑我？可惜，如果是这样，那真是错了呢。

我不由自主的又去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疼痛已经没有了。就像那里面曾经孕育过的一个生命，就那样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