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原本也只是赌,这么一想确实后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哪有那么可怕,我只是想着,不能总让人我当人质去拖累别人,况且——”
话没说完,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立刻缩起了脖子:“你给我涂了什么?”
“药。”萧祺垂着眸,手指落在她细嫩的肌肤上,眸底忽地起了一丝波澜,云淡风轻地道:“你不是别人,是本王的王妃。”
今湄原本想伸手去摸摸伤口的,听到这话,手指忽地僵在了半空。
身后,萧祺还在自然地帮她上着药,可她心里却稍稍有些乱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明确表现出对她是他的王妃这件事的厌恶。
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那我以后尽量小心一点,晚点死。”
话音刚落,落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就明显抖了一下。
片刻后,萧祺将瓷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掀起衣袍推门而出:“自己涂!”
“……”今湄有点茫然:她也没说错什么啊!
真是臭脾气,她忿忿地拿起瓷瓶,认命地自己给自己涂起了药。
等她处理好伤口出门,却见萧祺正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里,薛城站在一旁,正神色激动地说着什么。
自从来了江陵府,薛城作为荣陵王的随从侍卫,一直就周旋在刑部和衙门之间,每次回来的时候,都能带回不少线索。
于是今湄连忙进了雅间,问:“是不是镖局的案子有进展了?”
“王妃。”薛城行了礼,随即摇头:“不是镖局的案子,是程家。”
程家?今湄怔了怔:“那个白家夫人的娘家?”
“对,就是您原本打算和王爷去拜访的那个程家。”薛城看了眼萧祺,见他并没有阻拦地意思,便接着往下说:“那个程家昨晚不知是何缘故,拖家带口连夜离开了江陵府,除了金银细软,什么东西都没带走,走得颇为仓促。”
拖家带口跑了?今湄收敛了玩笑意味,转头看向萧祺。
看来这但凡与白家有牵扯的,隐隐都藏有莫大的秘密。
事已至此,长宏镖局一案已经再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两人整顿一番后,将徐逸约到了江陵府的青茶馆里。
徐逸坐在桌前,看着萧祺略显凝重的神色,不由问:“王爷,可是镖局的案子有进展了?”
看他这副模样,今湄有些于心不忍。
她侧眸看了眼萧祺,见他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忍不住眉心一跳:合着这是要让她当恶人呢?
“王妃?”徐逸犹疑地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神情有些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不是……”事已至此,今湄也懒得继续拖下去了,挺直脊背,正色道:“徐公子,镖局一案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但很无奈,由于涉及到月诃教,此案要移交给大理寺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给你和令尊一个交代了。”
“大理寺?”徐逸怔怔地听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那案子什么时候能够结,我爹和镖局的名声什么时候能扳正?”
今湄张了张嘴,有些不忍地转头和萧祺对视了一眼。
“徐公子。”萧祺掀起眼皮,淡淡出了声:“可能你对月诃教还不了解,此教涉及了诸多大小案件,朝廷一直在全力搜捕,但至今都未能将人抓捕归案,所以——想要真正替镖局平反,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徐逸彻底愣住了。
这回他听明白了,镖局和他爹是被月诃教陷害的,但是这真凶,却没有人能够抓回来。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好半晌,才喃喃地问:“连……连王爷也没有办法么?”
“暂时没有。”萧祺平静地与他对视:“本王和月诃教也打过几次交道,深知其难缠程度,先不说本王事务繁忙无闲暇时间去管,直接越过大理寺监察也属越俎代庖,不妥。”
他说到这里,看着徐逸灰败的神色,忽地又道:“不过——”
徐逸本已委顿的神情倏地展开:“不过什么?”
“虽然此案表面归属月诃教,但实际上,暗地里却有着另一条线。”萧祺说到这,似是累了,转头看今湄,微微抬了下下颚。
今湄于是会意,接着说:“之前我们同你说过周副指挥使一案,此案表面并无异常,已经按自尽结了案,但实际上月诃教也曾插手过,其暗地里和镖局一案相似,也都与八年前的白家有关。”
徐逸听到这,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所以,我还有机会?”
“是。”今湄点头:“我和王爷打算从白家的事情入手,查一查八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周副指挥使和镖局又会陷入其中遭此毒手,这样,兴许比直接抓到凶手更加简单利落。”
“那……”徐逸脸色激动地泛红,摩拳擦掌道:“需要我做什么?王爷,您尽管吩咐!”
萧祺正抚着手里的茶盖,闻声顿住了动作,略一沉吟,道:“明日我会去刑部将案件移交给大理寺,让他们发布案件告示,到时候你在江陵府也好行事些,就帮我们去打探有关白家当年一事的线索吧。”
徐逸点头应了,又一把站起来,噗通跪在了地上:“王爷,徐逸代父亲谢过您了!”
今湄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袖子让他站起来:“你可别啊,这么大的礼,他可受不起,等案件真正水落石出的那天,你再跪也不迟。”
“那从今天起,徐逸就陪在王爷和王妃身边,愿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今湄有点头痛,转头瞪了萧祺一眼,示意他赶紧说话。
“行了。”萧祺睨她一眼,淡淡出声,将茶杯放了下来:“徐逸,你先回去吧,等刑部出告示后,你再来找薛城,让他带你熟悉各司各部,方便以后寻找线索。”
徐逸激动地应了,起身离开。
今湄坐在二楼的雅间,掀开窗往外看,盯着他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王爷,你说长宏镖局和周副指挥使八年前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落至今日的境地?”
她虽然没有头绪,可脑海中总记得晏谣那句话,心中惴惴不安。
——你只需要明白,这两人都死有余辜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