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还没从这一变故中回过神来,身后忽地伸过来一只雪白的臂膀,勒住她的脖颈,同时颈部一凉,被剑横住了。
“荣陵王妃,又见面了。”
“……又是你!”一听这声音,今湄不用回头都知道对方是谁了:“上次跟你说过了,你拿我威胁萧祺没用的!”
她的身后,红衣少女笑了笑:“有没有用我试试就知道了,王妃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当然不想!”今湄果断摇头,这年头谁会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晏谣轻笑,手臂稍稍加了几分力气:“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今天你若不想死在这儿,最好配合我说服荣陵王,不然——”
她的目光盯着不远处飞速袭来的萧祺,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上次他那一剑,可让她修整了好久。
“又是你。”萧祺在离她三米之外停下,盯着她的剑刃,皱起眉来:“这次你想做什么?”
晏谣挟着手里的荣陵王妃,脸上神色平淡,只说:“荣陵王,你和我们月诃教近日来有过数次交手,想必现在应该也猜到了端倪——白家的事情,希望王爷不要再插手了。”
以萧祺对月诃教的了解,对方向来傲慢无礼,极少会这样与人平和相商。
何况——还是在手里有人质的情况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剑刃和故作镇静的今湄脸上扫过,平静地问:“白家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王爷就不用管了。”晏谣眸光一闪,倏地轻笑:“你若执意想了解的话,倒是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大侄子。”
萧元柏?今湄在萧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暗光。
看来他和她一样,也早就猜到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与萧元柏有关了。
可奈何,萧元柏如今是太子,想要从他的身上挖掘出什么秘密,简直难如上青天。
今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月诃教的人,我也信你不是白家余党,让我猜猜——你是为了谁?”
话音刚落,她就清楚感觉到贴紧脖颈的剑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晏谣沉默了片刻,忽然嗤地笑出了声。
“天意弄人啊……”
今湄背对着她,可是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嘲弄和无奈。
三人相对而立,气氛一时诡异又沉静,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腾’地一声轻响,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萧祺率先回头望去,却是那匹马还没死透,昂起头挣扎了一下,随即又颓然倒地。
他微微沉了心,正要回头,忽听背后传来‘当啷’一声。
循声看去,原来是今湄趁着晏谣走神之际曲起手肘击向她的颈部,又反手抢了那把差点将她抹喉的剑,旋身退到了萧祺的身边。
她踉跄地站稳,立刻抬手摸了摸颈部。
待她摊开手掌,萧祺立时一惊:那手中殷红一片,全是血迹!
“嘶……”今湄赶紧确认了下自己的伤势,确认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朝晏谣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微笑:“我就知道——”
她顿了顿,望着红衣少女煞白的脸:“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
没有了人质,晏谣对萧祺颇为忌惮,她退到到了安全的位置,才目光复杂地看向今湄,喑声问:“……为什么?”
“因为……”今湄想了想,细细道来:“我们初次见面,是在白家的旧宅里,你看似因为王爷,并没有对我下手成功。第二次,是在官驿里,你提醒了我们有关周知指挥使的案情。第三次,是护送徐福回京城的路上。这三次,哪怕你有一分想对我动手的心思,我都是绝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她一字一句说完,晏谣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
“那是因为我要留着你要挟荣陵王……”
“不对。”今湄打断她,神情在此刻显出一丝与平日不符的凝重:“恰恰相反,你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让我们不再插手白家的案子,或者说是——让我知难而退。”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晏谣的神色,果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张。
“所以,你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我!我说的对吗?”
话说到这里,晏谣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力,她站在一棵青碧的竹树下,神色看起来晦暗不明。
萧祺一直静静站着,只是看望今湄的目光,此刻也多了几分异样。
今湄毫无察觉,她在等晏谣给结果。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后,脖颈间的疼痛却愈发明显起来,她抬手覆住伤口,有些无奈:“不管你到底为了什么,但是你越不让,我就越好奇。所以——白家的事情,我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听到她的话,晏谣的神色终于变了。
“不要去!”她急急地向今湄探出了下手,最后又颓然地收回,似是叹息了一声:“你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今湄心中忽地紧了一下。
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怔住了:“为什么?”
晏谣没有回答她,她给了最后的劝告,身影倏地钻入密林,消失在了一片青碧之中。
今湄怔在原地,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着她刚刚的话,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还不走?”
“啊……”今湄倏地回过神来,转过头去,见萧祺从身上撕下一片衣帛来,轻飘飘扔到了她手里。
“把伤口遮一下,别吓到了人。”
“……”今湄默默咬牙,拿起那块海棠暗纹的衣角,看了一眼,一边肉疼一边按在了伤口上。
两人回到官驿,萧祺关上门,在桌上敲了下:“过来。”
今湄捂着脖子,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踌躇着没有动。
“怕我吃了你?”萧祺皱起眉,声音冷了几分:“死都不怕的人,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柔弱胆怯?”
对一个刚受了伤的人说这种话,太刻薄了吧?
今湄忿忿坐下:“谁说我不怕死,我刚刚……”
“你刚刚就那么笃定她不会杀你?”萧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想起那副场景,手中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微哑:“她若是真动手,你此刻只怕尸体都僵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