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与今湄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果然立刻就被萧祺打断了。
“你知道说这些话是什么罪么?!”
“在下当然知道!”徐逸声音有一丝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坚毅:“父亲从小便教导我,身为走镖人,命可以不要,但镖却必须要保住!如今我不求替父亲翻案,只求王爷能协助我,找回那些被劫的货物!”
说倒是说的好听,东西找到了那案子不也就翻了?
果真是个稚嫩的,玩心眼也不看看眼前站的是谁?
这可是大名鼎鼎工于心计的荣陵王啊!
然而,出乎今湄意料的是,萧祺居然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他才淡淡出声:“即使你不说,这案子发生在江陵府的地界上,本王也是要管的。”
言下之意,他这是要帮忙?
萧祺这人,今湄自认还是有三分了解的,他事务繁忙,向来不多管闲事,若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惯常心态,他断不可能会接下这个还有刑部插手的案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心要帮长宏镖局。
这倒是出乎今湄的意料之外,她若有所思绕起一缕发丝,袖子不小心扫到墙上,带下一块剥落的墙皮来。
“谁?”那徐逸常年走镖,听力自是极好,立刻就喝问,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今湄吓了一跳,确定巷子里,萧祺不慌不忙地制止了他:“无妨——”
他微微抬高了音量,朝外喊:“进来吧,别偷听了。”
诶?他居然知道是她?
今湄讪讪地走出墙角,朝着徐逸笑了笑:“哈哈,误会,误会,是自己人。”
徐逸皱眉看了她一眼,却没做声,无声地看了眼萧祺。
“这是——”萧祺顿了顿,面无波澜地继续道:“这是本王的王妃,刚巧要来江陵府拜见一位故人,就随我一起来了。”
徐逸愣了下,赶紧行礼:“在下见过荣陵王妃!”
“客气客气。”今湄松了口气,往里走:“我闲着无聊,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讲话的,不过……”
话音未落,薛城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王爷?”
想必是查封有些结果了,萧祺也不做停留,只道:“今日先聊到这,待我明日去刑部处理完此案后,再去找你。”
徐逸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后,跟今湄道别:“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先行告退了。”
“别,我还有事想问你呢!”今湄叫住他,四顾看了眼,确定无人,这才道:“其实我对这案子倒也有些许好奇,我听说走镖之人以诚信为命,令尊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听到这话,徐逸脸上猛地浮现惊喜与错愕:“王妃……您,您也如此认为么?”
“是啊!”今湄浮夸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能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讲与我听听呀?”
徐逸奔波了数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愿意相信自己的人,顿时感激涕零。
他赶紧朝今湄鞠了个躬,说:“那就劳烦王妃听我唠叨一二了。”
原来,两个月前,长宏镖局就开始陆续出事了。镖物被人接二连三地劫走不说,请了无数江湖神探来查,竟连一丝线索都没有摸到。
丢失镖物的多是些富贵人家,其中不乏位高权重之人,一时之间,长宏镖物口碑骤降,遭到无数雇主讨伐。
无奈之下,总镖头徐福只得亲自去江陵府衙门报了案。
可这案件从衙门转到刑部,辗转数天,依然毫无进展,惹得皇上都下了旨,务必要在一个月内结案。
昨日正巧是期限的最后一日,徐福在狱中认罪画押,最后自尽,案子这样就算是结了。
“卡着点结案啊?”今湄蹙眉,小声嘀咕:“这案件有猫腻的地方太多了……”
徐逸说道最后,难免伤感:“所以啊,我才不得不离经叛道地怀疑,父亲是不是因为被严刑逼供,扛不住了这才认罪,可……”
他抬头望了眼萧条的长宏镖局,心中怅然:“毕竟是他十几年的心血啊,一朝付诸东流不说,连名声也坏了个彻底,实在是叫人不甘。”
今湄听了个差不多,心里有数了,于是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
“情况我了解了,不过你今日跟我说的这些话,切莫去外面说。”她拿手笔划了下脖子:“不然,小心小命不保。”
徐逸哆嗦了下,赶紧点头:“在下谨听王妃劝告!”
查封完长宏镖局出来后,两人坐上了去往黄水寨的马上,一路上,萧祺都面色沉重,似乎怀揣心事。
今湄百无聊赖地把弄着发丝,忍不住问:“你在想镖局那些失踪的镖?”
“嗯……”萧祺下意识应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今湄哼了声,觉得他有些小瞧自己:“这么多的财物丢失,若不能找回来,你身为荣陵王,对不起人家镖局,也对不起失主。”
萧祺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脸上,难得没有出口反驳。
今湄心中得意,正欲开口,他却忽然偏过头,掀开了帘子,看向窗外:“黄水寨到了。”
“这么快?”今湄觉得可惜,见他起身下车,忙也跟了上去:“等等我!”
黄氏娘家的那座屋子已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两人顺着小道走了会儿,碰见一个老者,便停下问路:“老人家,请问,那户前不久遭遇了大火的黄家墓址在哪里?”
老者约莫有八十多岁了,两鬓花白,听见二人的话,有点惊讶。
“怎么又来了个找黄家的……”
今湄心中一震,下意识看了眼萧祺。
他的脸色也有些凝重,只问:“老人家,还有谁曾来过?”
周副指挥使已身故,他是个孤儿,并无旁亲。而黄氏也已不在人世,娘家人均在大火里丧生,怎么还有人来探望呢?
况且听老者的意思,似乎也是生人。
“啊,我想想……”老者摸着胡子,过了会才道:“约莫两天前吧,一个气度不凡的公子来了这儿,说要看望黄氏一家。我瞧他气宇轩昂,不像是普通人,而黄家也没什么富贵亲戚,所以印象有点深刻。”
气度不凡的公子哥……今湄脑中灵光一闪,蓦地瞪大了眼。
萧祺眼里也飞快闪过了一丝震惊,想来是与她想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