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府回来,萧祺去朝中处理事务,连着两天没有回来。
今湄心里和他不对付,见不到人倒也乐得清静,每天就在府里转悠,偶尔听下人们聊聊八卦,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这天傍晚,厨房做了她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和卤猪蹄,她一时没忍住,有些吃撑了。
红伶看着她近日有些圆润的脸,忧心忡忡:“王妃,要不……咱出去溜达溜达?”
“行啊。”今湄没多想,见外面天色还早,于是随手拿了几颗杨梅,从美人榻上坐起来,抬手:“走吧。”
两人沿着水榭亭台兜着圈,不知怎地,又走到了那个别苑门口。
这次,那两个丫鬟不见了人影,别苑的门半掩着,隐约能瞧见里面开得正艳的月季,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红伶四下看了眼,小声说:“王妃,要进去看看嘛?”
今湄嘴里塞着一颗杨桃,不知道是酸的还是怎么着,柳眉轻蹙,好半晌没有说话。
那天从温府回来前温修齐对她说的话,此时忽然在脑海里浮现起来。
“今湄,你日在后在王府,万事切记不可疑,也不可问,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才能在王府待得长久。”
可这个别苑,她不仅好奇,还想探个究竟。
今湄知道这是个危险的念头。
“王妃?”
红伶的声音就在耳边,她全然听不见,踌躇了片刻后,忽然上前两步,把脑袋探进了别苑里。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如炸雷般在二人身后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萧祺?今湄心下一慌,嘴里含着的扬眉登时就卡住了喉咙,大咳起来。
红伶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拍她的背:“王妃?怎么了?”
萧祺应该是刚从朝堂回来,穿着一身月白的袍子,面有倦色。
见今湄咳得停不下来,他蹙眉上前,一掌拍在她的背上,将杨梅核拍了出来,声音略有嫌弃:“毛毛躁躁。”
今湄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闻言,抬头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吓的?”
萧祺掀了掀眼皮,语气很淡:“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
这下倒轮到二人说不出话了。
红伶站在今湄背后,头也不敢抬。
“你先下去。”萧祺摆摆手,又指了指今湄:“你跟我过来。”
说罢,转身往水榭里走。
今湄和红伶对视了一眼,做了个手势让她放心,这才跟上去。
此时约莫是戌时,水榭外起了风,萧祺背对她而立,长袍被风卷起一角,无端透出几分寂寥。
今湄抱了抱胳膊,走上前,小声嘟囔:“什么事啊……”
“明日你起早些,随我一起去宫里见太后。”萧祺转过身来,垂眸看她:“宫中规矩多,切莫失了礼数。”
去宫里见太后?
这两件单拎哪一件出来,都让今湄觉得头疼,她噘嘴:“非得去吗?”
“不去也行。”萧祺声音淡淡:“那我就回禀太后,说你不想去。”
“……”今湄想啐他一口:“我还没活够!”
萧祺挑了下眉,也不跟她计较:“明日辰时,别迟到。”
说罢,他抬腿便走,看方向,是打算去书房。
今湄哼了声,目光远远落在别苑的牌匾上,脑袋忽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倏地出声:“这个云筠阁……”
水榭外,萧祺的步伐顿时停住。
他回过头来,眯着眼看她,眼神里透着一丝摸不透的意味。
今湄眨了眨眼,识趣地说:“很好看,比我那院子好看。”
萧祺嗤哼了声,转头走了两步,忽地又停下来,说:“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得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
“今早江陵府那边快马来信,说黄水寨突发大火,黄氏全家未能幸免遇难,全部……”萧祺顿了顿,似是叹息了一声:“包括那个孩子。”
今湄脑中轰隆一下,脸色霎时白了。
直到翌日清晨,她都依然没能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
轿辇上,萧祺侧头睨她:“昨夜几时睡的?”
睡?今湄摸了摸眼下斗大的黑眼圈,呵了声:听到那样的消息,她哪里还睡得着!?
她昨晚辗转反侧了一晚,脑海中全是萧元柏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总觉得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萧元柏是谁?人家是当今太子!
她光是想想就气得肝疼。
萧祺瞧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于是摇了摇头,闭上眼靠着轿厢假寐。
今湄不知道他也整夜未睡,瞪了他一眼,低声嘟囔:“没心没肺……”
“你不休息会?”萧祺面上仿佛长了眼睛:“你这幅样子去见太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今湄不做他想,脱口而出:“难道不是?”
他给她带了个那么大个噩耗来着!
话音未落,萧祺就倏地睁开眼,有些玩味地看她:“我有吗?”
“……”今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脸色骤然发烫,耳根子也是红的。
她重重瞪了他一眼,双手抱胸,闭上眼装死:“我要休息了!”
呸呸呸,逞什么口舌之快,现在尴尬了吧!
萧祺没说话,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勾了下唇角。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轿辇停了下来,两人步行前往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平日里深居简出,甚少见人,宫里也显得颇为低调,今湄好奇地跟在萧祺身后,正四处打量,忽听不远处传来老人慈祥的声音。
“快些来,让我看看今湄。”
今湄心里噔了下,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石桌旁,正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慈眉善目,瞧着很是亲切。
原来这就是太后啊……她眨眨眼,想起了温修齐曾跟自己说过的话。
“你和荣陵王的婚事是太后指定的,她年轻时和咱们娘亲是闺中密友,只是一个嫁入了皇室,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却自以为嫁给了爱情,落得了个缠绵病榻,凄惨离世的下场。”
今湄没有这段记忆,当时听着心里并无波澜,只是现在见到了太后,想起那个自己早已病逝的母亲,心中莫名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