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一出,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高小姐,凡事讲证据,你可不能胡说啊!”
“我没有胡说!”高小姐跪在堂前,目光自那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彻骨的恨意:“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将那柳信奉做圣人,又怎会知道他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子里,究竟是怎么样一副恶人面貌!”
她声声掷地,面容愤恨,一时之间,叫人无法再去质疑什么。
萧祺靠在梨花木椅上,眸光缓缓自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高小姐身上,轻轻眯起。
“除了高小姐,其余人等都先出去吧。”
等到众人退去,场内已经只余四人,今湄这才问:“高小姐,你说柳书圣是凶手,可是有什么证据?”
“这……”高小姐脸色僵了僵,但很快便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汪公子失踪前的那段日子里,十分不对劲,似乎和柳信之间起了什么冲突,若说他的死和柳信没有关系,我是万万不信的!”
接下来,从高小姐的口中,萧祺和今湄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异常情况。
“约莫二十天前,汪公子去柳府给柳信送一幅山水画,那天我们本约了傍晚见面,但他却一直拖到了暮色四合才来见我。见面后,他忽然提及想离开江陵府,去偏远的凉城寻一份差事——”
“凉城?”薛城下意识打断她:“那可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我以前随王爷在那边办过事,条件艰苦不说,又地处偏远,汪公子前途光明,怎么会有此想法?”
高小姐摇摇头,眸中露出疑惑:“所以我才觉得,兴许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急于离开江陵府躲一阵子。我尝试着劝他,让柳信给他写封推荐信,这样无论去哪都好行走些,可是向来对夫子万分尊崇的汪公子却怎么也不同意,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再去柳府,整日窝在宅邸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过了有一周左右,柳信派人来接汪公子去柳府,说是有要事相商,汪公子去之前匆匆找到我,跟我说了一番十分奇怪的话——”
说到这,高小姐深吸了口气,才接着道:“他说‘若我此次不能平安归来,你便取消婚约,另寻良人再嫁,切莫追寻,也不要过问任何有关我的事情!’时至今日,我都记得他那时视死如归的眼神……”
“可他平安回来了吧?”今湄忍不住问:“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
“自然是问了!”高小姐说到这,眸中已经泛起了盈盈泪光:“可汪公子只说是误会一场,又开始重新出入柳府,并与我商讨起了年底的婚事。可谁知道……谁知道不过几日,他就失踪了,再见却……却……”
她声音哽咽,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今湄和萧祺相视一眼,见他眉心微拧,于是出声劝道:“高小姐,听你这么说,柳信确实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但仅凭这些,并不能直接断定他就是凶手,你放心,我们王爷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找出杀害汪公子的真凶的!”
萧祺眉心一跳,斜睨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送走高小姐后,今湄回到厅中,见萧祺和薛城已经起身,似要离开,于是连忙跟上:“这是要去柳府?”
“不然?”萧祺头也没回,语气有些凉:“你海口都夸出去了,本王要是不抓紧时间办案,一世英名怕是要毁在你这。”
“……”今湄讪笑了几声:“不会的,王爷明察秋毫,这么小的案子,肯定轻松就能搞定!”
这么小的案子?萧祺摇摇头,脑海中无数线索交织在一起,只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江陵府笼罩其中,也将他和温今湄,牢牢地禁锢在了这里。
三人一路来到柳府,却见门口已经围了数十人,正在吵吵嚷嚷。
“让柳信出来解释!汪公子如此惨状,到底与他有没有干系?!”
“堂堂江陵府书圣,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愧对众人爱戴!”
萧祺在角门处停下,让薛城过去打探,不一会儿,就知道了众人聚集此地的原因。
“听说柳信的诗集中,有不少涉嫌抄袭了汪公子的随笔,现在汪公子出事了,他又闭门不见客,难免引得众人怀疑了,这才上门来讨要说法。”
汪远刚死,闹事的就上门,这未免也太巧了。
今湄摇摇头,若有所思:“我看啊,这其中少不了高小姐的手笔。”
不愧是知府千金,倒还有点手段。
两人说话间,柳府的门开了,之前柳信身边的小厮走了出来,连连作揖:“各位,柳先生今日不在家,还请改日再来吧!”
“骗谁呢,这么多人等着,他柳信还想当缩头乌龟?!”
小厮脸色十分为难:“小的真不是骗各位,柳先生他确实不在家,府上从昨日起就没见过他人了,也不知他现下人在何处。”
听到这话,众人议论纷纷,却憋着一口气,迟迟不肯散去。
见状,萧祺终于放下车帘,抬手示意薛城:“去处理一下。”
“是,王爷!”
薛城下了马车,上前出示了荣陵王府的令信,不到片刻就驱散了人群,复又回来请命:“王爷,人已经散了。”
萧祺点点头,这才撩起衣袍下车,今湄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走到柳府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紧急勒马停了下来。
“王爷!”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徐逸。
他翻身下马,脸色有些凝重:“王爷,方才有人在护城河的下游打捞起了一具尸体,死者正是柳府的主人,柳信!”
今湄瞳孔一震,有些不敢置信:“柳信?你确定?”
“确不确定,去看看就知道了。”萧祺面沉如水,问了徐逸地址后,立刻转身上马,直奔殓尸房而去。
今湄三人连忙上了马车,快马加鞭跟着去了。
柳信死了,初步判断是投水自尽而亡。
仵作还在赶来的路上,看着那具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今湄不敢相信这就是前几日仙风道骨的柳信。
那日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很正常,怎么这才只隔了数日,就如此想不开了呢?